5、0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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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宋遇就开车过来了。
为了避免自己又被使唤着去买早饭，他这次特别有先见之明地先带程喻年去了早餐铺子吃了饭。
“昨晚发给你的视频看了没？”吃饱喝足后，宋遇坐上驾驶位，拉过安全带，头也不回地问道，“这个舞蹈老师是出了名的严厉，你要是跟不上速度的话，挨骂可少不了，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程喻年靠在座椅上，懒懒地嗯了一声。
黄橙经纪公司所畅行的毁灭式教育驰名远洋，简单来说，就是依靠摧毁练习生的自信心，来避免他们出了名以后出现飘飘然的状况。
有才华的抨击长相、唱歌好听那就批评舞蹈、演戏精湛则会讽刺为什么拿不了大奖……
所以，黄橙培养出来的艺人，大部分都非常非常谦虚，见到前辈恨不能把头埋进地里。
但也有一些人，被这种言语上无形的压力逼得走入歧途，譬如——杨俨。
兴许是因为来得太早，舞蹈教师还没到，但是隔壁的练舞室已经有了练习生的身影，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得甚至能拧出水来。
所谓大公司生产出来的流水线爱豆，就是一个人踩着无数练习生的尸体走上舞台，然后给自己千疮百孔的身体糊上层光鲜亮丽的表衣，站在聚光灯下为别人营造美好的假象。
程喻年盯着看了一会。
“出什么神呢？”宋遇在后面催他。
“哦。”程喻年收回自己的视线，“没什么。”
他加快步伐，很快就来到了等会要开始接受训练的练舞室。
程喻年四下扫了一眼，发现这个黄橙经纪公司，还真将自己的教育理念贯彻得彻头彻尾。
正对门就是一面大镜子，镜子上方的墙壁上刻着四个刚遒有力的大字——不要骄傲。
生怕练习生能建立起信心一样。
“这两天没有别的任务。”宋遇说，“你只要专心把舞蹈学会就行，不出意外的话，后天要拍摄练习室视频，提前拿去给放送局审核。”
“行。”程喻年开始舒展筋骨，他扫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小宋，你真觉得这种歌有市场？”
宋遇懒懒地靠在墙上，双手环胸，“这叫策划概念，你现在才20岁，自然要唱一些符合这个年龄阶段的歌曲。”
“现在每一个唱跳爱豆发展的路径几乎都是重叠的。”他继续说道，“青春活泼的校园风－干净舒爽的男友风－成熟稳重的男人风。”
“没了？”程喻年反问。
“从校服到便装到西装。”宋遇翻个白眼，不耐烦地解释道，“下一步你还想穿什么？老头衫吗？要不要再柱个拐上舞台？”
“不是。”程喻年因为热身运动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抬起袖子擦了擦，“就三年？后面的发展路线没有吗？”
“三年是公司留给一个组合或者个人最好的发展时光。”宋遇继续说道，“这就是明星偶像生涯里面最辉煌的时间段了，三年过后，公司会着手捧下一个。”
程喻年：“……真冷漠。”
“昨天的舞蹈动作分解视频都看了吗？”一道略显低沉的女声从两人背后响起。
兴许是因为聊天聊得过于入迷，以至于他们两个连舞蹈老师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宋遇扭过头看了一眼，仅一眼，就差点“嘎——”地一声倒吸冷气抽过去，他赶忙捂上心脏，默默地在心里为自家的小爱豆祈福。
刘妍。
这个女人，是黄橙经纪公司的神话。
十五岁就开始四处参加舞蹈大赛，并且斩获了数不胜数的奖牌，甚至还拥有自己的舞蹈室，在YouTube上发表的每一条教学视频都能收获几千万的点赞量。
练习生按照实力分为ABCDEF六个班级，她常年担任F班的舞蹈老师，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将F班的人提升至A班，甚至是出道预备役的奇迹。
如今她已经三十好几，但依旧没人可以书写她的传奇。
同样，她的严厉跟实力也是成正比的。
最狠的时候，刘妍就坐在那里看练习生练习舞蹈，等这些练习生身上的衣服，什么时候湿得可以拧出一桶汗水来，才允许他们停下来休息片刻。
黄橙肯动用这样的舞蹈老师，说明这次是真的下定决心要捧程喻年了。
刘妍似乎对现在沉默的气氛很不满意，她扯掉耳机，蹙起眉头，“我问你话呢，昨晚发给你的舞蹈教学视频看了没有？”
程喻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戴了顶鸭舌帽，穿着露脐装，小麦色的肌肤就这么大喇喇地暴露在了空气里面，裤子是宽松肥大的休闲款，其中一个裤腿还被高高地拽起来了一截。
典型的嘻哈风。
程喻年点点头，“看了。”
“那就直接开始跳。”刘妍把背包放到旁边的窗台上，掏出笔记本电脑，将歌曲外放，“自己跟着音乐来一遍，我看看你掌握的情况。”
岁月的长河早就将她对新人的耐心消磨殆尽，加上见惯了圈子里的明争暗斗，所以刘妍很少表露自己的情绪。
这些隐忍，通通幻化成了一股无形的强大磁场，围绕在她的周围。
就差把“别惹老娘”四个大字纹在脸上了。
光是站在那里，就足以令人胆战心惊。
作为一枚新鲜出炉的经纪人，宋遇自然还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他被这个强大的气场压得大气不敢喘，蹑手蹑脚地往后退，生怕引起刘妍注意一样，一步一步地挪到了外面。
“呼——”
他顺着墙壁滑下，蹲在地上，缓缓吐了口闷气。
“手的位置！姿势要标准！”
“视频里的动作分解讲得那么清楚，你就抱着这样的态度来学习的？我看不到你对于出道这件事的迫切！”
“你有没有舞蹈基础？练习生时期是怎么挨过那一轮又一轮考验的？要想在激烈的竞争中站稳脚跟，你付出这点努力还奢求能得到什么样的回报？！”
…………
噼里啪啦的训斥透过墙壁一字不落地传进了宋遇的耳朵里，听得他跟着神经紧张。
心跳如果能发电，那宋遇现在估计就可以取代三峡大坝的位置了。
“小宋？”
一道声音突然从他的头顶响起。
宋遇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一看是贺逍夏，忙“腾”地一声弹了起来，他有些局促地抓了抓头发，“你怎么在这？”
“我来找程喻年，他在哪？”贺逍夏抱着个笔记本电脑笑了笑，“我写了一首歌，准备收录在专辑里，想请他给我提提意见。”
“请他？”宋遇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他还会编曲？别逗了，我接手他资料的时候，上面明明说他除了一张脸什么都拿不出手。”
“嗯……”贺逍夏在心里思忖了半晌，旋即抬起头，“这么说吧，我认为程喻年的写歌水平，是你们公司最好的。”
宋遇：“……”
完了大明星，你肯定是被下.蛊了。
“就你这个水平，到时候参加打歌舞台，就是被人吊打的份，今天别吃饭了，什么时候练到身上的汗水把地板浸湿再休息！！！”
就在这时，练舞室里传来的一阵咆哮声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宋遇有些尴尬，“程喻年正在里面练习舞蹈，这不马上就要回归了吗，不过照这个情况下去，我估计这事儿要泡汤。”
“行，谢谢啊。”贺逍夏推门进去。
“吱嘎——”
原本只能被划分至噪音那一列地推门声，如今在程喻年听来竟是如此的动听。
他天生四肢不协调，即使看一万遍视频，也只能达到“脑子：会了会了，四肢：你会个球会”的效果，跳个广播体操都费劲。
“你怎么来了？”刘妍看见他之后，面部表情才算缓和了几分，刚才还恨不能吃了程喻年的气势也收敛了不少，“怎么，打算跳槽到我们黄橙了？”
抓住空当休息的程喻年这才撩起衣服下摆擦了擦脑门的汗，他喘着粗气，因为运动量过大，脸上还带着滚烫的红晕。
太折磨人了，真的太折磨人了。
程喻年不是贺逍夏那种完美主义者，所以当年尝试过爱豆这条路没火起来后，就马不停蹄地转行做了编曲师。
事实也证明，错误的事情只要及时纠正过来，就不至于沦落到无法挽救的地步。
高强度的训练致使他差点脱口而出那句“我想再糊几年”，但最终还是忍住了的原因，则是他想到了那个玩具店见过的小粉丝。
啧，重活一世。
倒也产生了“要成为粉丝骄傲的底气”这样的想法。
“刘老师，我是来找程喻年的。”贺逍夏笑了笑，旋即将电脑放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教学视频，“你们在学习舞蹈？”
“教块木头都比教他容易。”刘妍双手环胸靠在墙上，又恢复了以往性冷淡的表情。
“现在的偶像可真不容易。”程喻年盘着腿坐下，拧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什么都得会，放在以前，会唱歌的只要负责唱歌，舞蹈就留给会跳舞的来，何必勉强做不了的人？”
宋遇听见这话差点原地升天。
HOW BIG 胆！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还行，不算太难。”贺逍夏“啪”地一声按下空格键，转过头去看程喻年，“我教你？”
宋遇忙开口阻止，两只手晃得像只海豹，“不用不用不用，你这么忙……”
“可以。”程喻年答应得倒是快。
宋遇：“……”
来人，把他的嘴给我堵上！
“零舞蹈基础，就算是观音菩萨来教你都没用。”刘妍嗤笑一声，“小夏，你还是别浪费时间了，他底子摆在这里。”
“不就是跳不了舞。”程喻年笑笑，“好歹这张脸长得还不错吧，那就还没有沦落到一无是处的程度。”
“狂妄自大。”刘妍嘴角上扬到一个不屑的角度，她扬扬下巴，“这样说吧，以这样的实力出道，你要是能火，以后的演唱会，我免费给你伴舞。”
宋遇的小心脏又一次剧烈跳动起来。
刘妍。
要知道，这可是刘妍啊！
出场费没有七位数根本就请不动！！
得火，必须得火。
宋遇想，就算自己去直播裸.奔，也得让程喻年火起来。
“一言为定？”程喻年双手撑在地板上，声调带着懒散，漫不经心的模样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情，“你可别后悔。”
“这么多人看着。”刘妍偏着头，挑起眉毛，“就算想耍赖，那也晚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程喻年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冲贺逍夏招了招手，“走啊，先给你去写歌，这个比较快。”
说完，就迈着大步率先离开了。
贺逍夏又抱起自己的电脑，临出门前，不忘拽上刘妍和宋遇，“走啊一起去看看，站在这儿闲聊也是闲聊，录音室里还有凳子。”
毕竟是贺逍夏亲自发出的邀请，两个人也不好拒绝，况且，宋遇也是真心想知道，程喻年这个连舞台的边儿都没摸过的人，那股子掩饰不住的狂傲之气究竟来源自哪里。
录音室那些大型的硬件作曲设备，普通人别说是操作，就连开关在哪都得找上好长一段时间。
但程喻年用起来却十分的驾轻就熟，堪比车龄30年的老司机驾驶跑跑卡丁车。
宋遇坐在后面，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写满了困惑，两条眉毛更是纠结成蚯蚓。
“feat（歌曲的合作者）找了谁？”程喻年听完一遍小样后，按下了暂停键，“总体来说还不错，但还有很多能够改进的地方。”
“李梓涵。”贺逍夏说。
“可惜了。”程喻年眯起眼睛，敲了一下空格键，未成型的歌曲又一次从扬声器里传来，“她的音色过于空灵，你的声调又太高，到时候两者融不到一起，会让听众产生撕裂感。”
“那……”贺逍夏蹙起眉头，犹豫半晌，“那我应该找谁？”
“杨舒雨。”程喻年略作思忖，报了这样一个名字出来，“应该是最近刚出道的，声调不高但是足够宽宏，适合在大型舞台上进行表演，可以镇得住场子，又不会完全盖过你的声音。”
贺逍夏点点头，“行，录歌的时候我找经纪人外涉一下。”
“vocal（主唱）由她负责，你的rap穿插在中间做铺垫，尾声部分的背景音不要削弱，试着掺入阿卡贝拉（人声合唱），一层一层的叠加，这样会使得整首歌更加浑厚。”
人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内，的确是会大放光彩的。
现在程喻年在宋遇的眼睛里就是个行走的太阳，还得是六月份天气最毒辣的正午时刻的太阳，刺激得他快要睁不开眼。
宋遇陷入沉默。
为什么拆开来每个字都能听懂，连在一起却根本没有办法理解其中的意思？
他现在有点怀疑，当时出车祸的是自己，并且至今还没有恢复记忆。
他接手程喻年这个艺人的时候，公司明明跟他说就是个花瓶。
现在看来，这他妈绝逼不是普通花瓶。
少说也是清朝年间的古董青花瓷。
旁边的刘妍听得也是脸红一阵白一阵，兴许是看到了自己日后免费给程喻年做伴舞的场景，于是她的脸色又变成了红橙黄绿青蓝紫。
“可是……”贺逍夏的手指轻轻敲点在桌面上，半虚着眼睛，一双眸子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色彩，他将视线落到电脑上面。
“可是，这样不会太‘伯阳风’了吗？”他说，“女声主vocal抓耳，男声的rap起铺垫作用，这是祁伯阳生前，最擅长的曲风。”
“我第一次见面就想问你了，你究竟是谁？”
程喻年似乎早就料到了贺逍夏会这么问，他不紧不慢地撑起下巴，嘴角勾着笑，“小朋友，你真的想知道吗？我怕说出来吓着你。”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00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