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常只想完成业绩》许百龄

1、第 1 章

　　白云山被谈了八年的女朋友甩了。
　　原因是女朋友怀疑他脚踏两只船。
　　“天可怜见，诸神在上，我白云山若对不起你，一辈子吃不上四个菜，八辈子那啥都不行！”
　　站在天台边缘的白云山对天发毒誓，并闹着以死自证清白，逼女朋友相信。
　　其实他就是做做样子，吓唬吓唬女朋友，求她相信自己，并没有真的想死。
　　哪成想“假戏真做”，脚下一滑，从十楼“飞”下去了。

　　来到地府，鬼差在他的死亡说明书上，盖了“自杀”章，备注上还特别说明——为情自杀。
　　自杀是对阎罗王权威的挑衅，是不请自来，不珍惜生命的表现。特别是主动自杀，而非被逼无奈，乃是不可饶恕之罪，魂魄要被投入忘川，不入轮回。
　　白云山后悔了。
　　他真没活够，但是他把自己给作死了。
　　在忘川飘荡了一个月，忽然听到了一个消息，像他这种“含冤而死”的有一个申诉的机会。
　　他尝试了一番后，判官给了他一个机会，那就是为地府效力三年。
　　如果三年内表现优秀就可以转入轮回，但凡有一次不合格，就立即投入忘川，永无机会入轮回。
　　白云山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毕竟有这么一次机会，有希望比没希望强。
　　于是他有了新身份——无常。
　　这身份似乎还不错，地府黑白无常，自己也算是有头有脸的鬼。
　　当他到了“索命部”，他才知道，“无常”只是一个职位，和人间的“业务员”一个意思，地府有成千上百个“无常”，自己就是基层最不起眼的一个。
　　因为自己姓白，所以叫白无常，听着霸气，其实啥也不是。

　　他到部门，刚在座位上坐下，面前青面獠牙的机器口中就吐出一张纸，上面是关于“无常”这个岗位的工作要求。
　　他从上一条条看下来。
　　做五休二，早九晚五，不提倡加班，节假日参考人间，每年还有五天年假……唯一遗憾的就是这份工作没有薪资。
　　当然了，魂魄可以不用吃穿住行，好像工资要来也没有什么必要。
　　但是能够有这样的标准的工作时间，他已经很满意了，毕竟在人间的时候，他是个996社畜，更别说节假日了，都用来加班了，而且还是免费的。
　　想比人间，似乎地府更加人……鬼性化。
　　就在他憧憬这份工作的时候，鬼面口中又吐出了一张纸，这一张是他的身份，工作具体内容。
　　和部门名字相同，这个部门的无常，都是要到人间去向人类索命的。
　　但不是什么人的命都可以索的，有严格要求，一旦索错了命，接到投诉，就要被投入忘川。
　　所以白云山将这些条款看得特别清楚，什么样的人可以索，什么样的人不可以索。
　　当他几乎要背下来的时候，鬼面口中又吐出一张纸。
　　这一张纸上有他的信息，下面有他这个月的工作内容。
　　今日是月初一号，所以按照全月业绩要求。介于他是新来的，给他三个月的实习期，实习期间，每个月要索命三十条。
　　一天一条，这个还不错，工作内容还是很轻松的。
　　当他看到下面转正后的工作要求，当即差点晕过去。

　　每个月三百条。
　　这是不拿人命当命吗？
　　平均下来一天十条命，什么早九晚五，什么做五休二，什么节假日，统统都是狗屁！
　　他抬头想找个同事问一问具体情况，却发现周围的工位上一个同事都没有。
　　好半天瞧见了一个同事匆匆奔回来，他立即拦下来询问转正后的业绩额。
　　那名同时匆匆忙忙朝自己的工位上跑，口中对他道：“都是三百条，你抓紧吧！上个月有一大半的同事没有完成业绩被投入忘川了。”
　　同事从自己的工位上抓起本月的工作表便朝外奔，还给他留一句：“同事们都去外面跑业务了，所以部门才没人的。”
　　白云山看着手中的纸正在发愣，鬼面口中又吐出一张纸，是工作表。
　　上面有一行小字，说明表格的使用方法。
　　只要自己将姓名签上，但凡是他索的命之人的信息就会自动填上去，每个月的最后一天将这张表格塞回鬼面口中，部门会判断他是否完成有效业绩。
　　有一条违规业绩，便意味业绩未完成。
　　走到这一步了，自己没得选。
　　白云山拿起旁边的笔，在工作表上签上自己的姓名，当即，手中的一张白纸黑字的表，变成了白纸红字，自己的名字也鲜红刺目。
　　开干吧！
　　所幸还给自己三个月的实习期，这三个月每个月只要索命三十条就够了。
　　他离开索命部，通过鬼门直接进入人间。

　　白云山如今只是一缕魂魄，在阳光下不能显形，在没有阳光的房间里显影也是薄如轻纱的存在，只有到了夜间才能够凝聚成形。
　　白天，白云山就四处的寻找索命目标。因为没有任何的工作经验，也没有老同事带着指点迷津，一切都得自己摸索。
　　白日飘荡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不少同事，他就跟着同事屁股后面学习，怎么锁定目标，怎么索命。
　　跟着学习了一个星期，少说也看到同事索了几十条命，自己也学习了不少，他开始自己上手干一单。
　　开干前，他将这一个星期学到的笔记拿出来看了看，又将工作要求温习一遍，确保自己不会索错命。
　　他在大街小巷穿梭了好一会儿，没有见到合适的目标人物，见到旁边的公园里有不少人，决定过去碰碰运气。
　　刚走到公园就看到一个年轻力壮的中年人，头戴棒球帽，面戴口罩，手里拉扯一个满脸害怕畏惧的孩子。自己大跨步朝前走，根本不管小女孩是否能够跟得上。好几次小女孩都差点被扯摔倒，男人用力提了下小女孩，并怒声呵斥，命令小女孩快点，甚至口中骂出几句极难听的荤话。
　　这显然就不是孩子的父亲，甚至都不像孩子的某个亲人长辈。
　　他飘到男人正前方，瞧见此人的眼神凶恶，不像个良善之辈，他决定跟着此人。
　　果然，到了公园的草坪上，这个口罩男就指着公园里的一个孩子，对身边的小女孩说着什么。
　　那小女孩似乎有点害怕，男子严厉呵斥了几句，扬手要打，小女孩吓得躲了下连连点头。
　　男人推了一把，小女孩犹犹豫豫朝草坪上的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走去。

　　白云山飘过去，但见小女孩和小男孩玩在一起。
　　小女孩长着乖巧模样，穿着一个可爱的粉色裙子，扎着一个丸子头，系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因为白白净净，怎么看都像是谁家娇养出来的女孩儿。
　　不一会儿小女孩和小男孩就成了好朋友。
　　小女孩在玩的时候，不时朝远处公园灌木丛旁边的石台上看，但见那个口罩男朝小女孩招手。
　　小女孩拿着手中的一个泡泡机道：“那边人少，我们去那边玩吧！”
　　小男孩犹豫了下，朝旁边自己的妈妈看过去，妈妈正再哄着推车里的二宝，他点了下头，跟着小女孩朝口罩男方向去。
　　白云山此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意图。
　　这是利用孩子的天真，拐骗小孩。
　　看男人的言行举止，显然已经是惯犯，不知道多少孩子和家庭毁在他的手中。
　　他当即就确定了自己第一个索命对象。
　　下了这个决定后，自己的工作表上就出现了这个口罩男的所有信息。
　　其他的白云山也不关心，他主要看这个口罩男做过的恶事。
　　密密麻麻几十条，其中拐卖儿童妇女就有十几条。
　　你不死，谁死！
　　但是他只是一个在阳光下汇聚不了的魂魄，而且除了要索命的对象，没有人能够看到他，更听不到他的声音。
　　他想去喊孩子的母亲，有心无力。
　　果然，小女孩将小男孩哄骗到灌木丛旁边，然后又找借口将小男孩骗到了无人的地方，口罩男便将小男孩迷晕抱走。
　　简直可恶至极！
　　白云山大喊一声：“站住！”
　　口罩男吓得一个激灵，抱着孩子朝后看，没有看到人。
　　“你个人贩子，放下孩子！我看你朝哪里逃！”白云山雷声怒吼。
　　他显不了形，抓不住人，只能够靠声音吓唬对方，震慑一二。
　　口罩男再次转头，想寻找声音的来源，脚步却丝毫没停，并且加快欲逃离。
　　白云山更加着急，奈何旁人听不到他的声音，帮不了他。
　　他现在身体等同空气，起不到任何的阻拦作用。

　　他绕着口罩男周围，喊着恐吓他的话，希望起到点作用，让对方慌乱阵脚，让别人察觉口罩男行为异常，或许能够发现端倪。
　　他声音故意装出阴寒诡异：“我是地府使者，放下孩子，跟我走吧，尚能不经十八层地狱之苦！”
　　口罩男听到真切清晰就在耳畔的声音，又看不到可疑的人，心中也紧张害怕，开始乱了阵脚，转着圈子四处看。
　　虽然看不到口罩男的脸，但是能够清楚感受到他的惊慌害怕。
　　此时口罩男的同伙——一个中年妇女，上来拉女孩，压低声音呵斥口罩男：“不是第一次干，慌什么！不怕别人发现！”
　　匆匆忙忙出了公园门口，一辆面包车停在门外，车门大开。
　　就在他们准备上车的时候，公园里追出来两名工作人员，上来就拉住口罩男和妇女，喝命他们把孩子放下。
　　“鬼鬼祟祟，慌张跟贼似的，一看这两个孩子就不是你们的孩子！”
　　其中一个保洁冲旁边的人大喊：“快来人，有人贩子，偷别人孩子！”
　　公园门口人虽不算少，大多都是带着孩子来这里散步。为人父母，最痛恨的莫过于人贩子，无论事情真假，都奋勇上前。顿时涌来不少人，将两人和车都围住。
　　这时那个小女孩想要挣开妇女，妇女死死抓着，声称孩子就是他们的，然后就要朝车里塞。
　　小女孩转头朝妇人的手腕狠命地咬。
　　妇人疼得大叫，反手就抽了小女孩一耳光，又要上脚，被围过来的一个男人给抓住。
　　小女孩竟然没有哭，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指着被迷晕的男孩大叫：“他们是坏人！是骗子，那个哥哥不是他们孩子。”
　　口罩男和妇女见此准备放弃女孩，抱着男孩钻进面包车。
　　周围的人立即拦在车前，有的去拉车门。
　　一群人齐心，面包车根本走不了，几个人被从车里拖出来。
　　无论口罩男三人怎么说孩子是他们的，没有人相信，就要让他们等警察来处理。
　　不知是谁报了警，警察马上就赶了过来。
　　口罩男几人在警察和好心市民的帮助下给送去了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