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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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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浮生话一说出口眼里就闪现出一抹懊悔,这句话似乎触动了什么机关,一时间空气中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这样的安静,让小药奴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这时候的他才恍惚察觉到原来天这么的冷……就像他以前从无数个噩梦惊醒起来的那些日日夜夜一样。
那个时候的天明明是白皑皑的一片,可是在他眼里却是永远散不尽的灰。
还有那无边无际的寒冷饥饿和永远也无法驱散的恐惧。
小药奴脸上又露出了第一次见面是的谄媚讨好般的笑容,只是这次清澈见底的眼里却满是暗淡。
他本能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唇才轻声回道:
“有…有的。”
有人教过奴处世之道的。
鹅毛大雪飘舞,周围的积雪都有一个成年男子的小腿高。
一个衣着褴褛的三、五岁的小男孩穿得破破烂烂的被关在了狗笼子里面。
周围还有上百个狗笼子都关着人,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些笼子里面都是些青少年,最小的也有七八岁的模样。
唯独这个笼子里面的小孩不过是个三五岁的幼童。
他因为太冷而瑟瑟发抖的卷缩在笼子里面的一角,又因为太饿而不敢让自己睡过去,毕竟他已经无数次亲眼看过那些睡过去的人就这么一睡不起,特别是那些因为躲避饥饿感觉而陷入睡梦的幼童。
小药奴看着自己骨瘦如柴的身体,胃液因为长期没有食物淡化而来回不停的对他胃进行灼烧。
那种翻转着灼烧感,让他觉得自己就自己就像是是煎锅上面的老鼠,明明自己都已经沦落成了一盘菜,可是一盘菜却想要吃东西的错乱感。
这样子的错乱感让他饿得他整个人发狂,让他想要吞掉自己看到的一切东西……
‘如果我从自己身上咬下一块肉吃下去,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饿了?’
小药奴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用舌尖舔了舔干得起皮的唇。
他的脑海里面已经有无数次这种想法了,只是每每想到要是真的这么做的话,身体失血过多必然是熬不过之后的药奴试药的。
就算是能熬过药奴试药,但是因为身体有残缺,也有很大的可能作为弃子被实验更痛苦的药……
小药奴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到底是把这种想法给压制了下去。
他实在是太饿了,脑子里好不容易压下来一个念头要不了多久又会冒出来一个新的。
‘听说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小药奴心里有些羡慕的想着,若是‘睡过去’了以后自己是不是不会这么痛苦了?
可是小药奴只要一想起那些睡过去的药奴被卷一卷直接丢到山脚下面被野兽分食也止住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他双手掐住自己的手臂,只有这样让自己的因为疼痛而保持清醒。
他的手臂早就红肿不堪了,也不知道是被掐的还是被冻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笼子里面发出一声金属音,所有的笼子门的锁都被打开了。
各个笼子里面的药奴打开笼子后争先恐后的往脚步声方向爬去。
小药奴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跟着大部队一道出去了。
不过他一边跑一边不忘记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整个人尽量的往阴影处躲避。
脚步声的主人是一个穿着鹅黄色衣服的老头,童颜鹤发,面色红润,细小的眼睛里面全是精明。
黄衣老头看着药奴们像狗一样爬到自己的周围跪匐的药奴。
看着他们一个个双眼充满了卑微的祈求,不由露出蔑视和得意的神情。
只见他像是逗狗一样,逗弄着身前的几个药奴,看着这些药奴点头哈腰,相互间仿佛争宠一样跑到黄衣老头面前求黄衣老头摸摸的模样。
那知道这些药奴争得卖力了,其中有一个没有跪稳,被后面的一推直接撞到了黄衣老头的手上。
那个药奴被瞎得脸色瞬间惨白,他,满脸惊慌不停的磕头求饶道:
“对不起主人,对不起主人,奴知道错了……奴知道错了!!”
黄衣老头的脸直接阴沉了下来,根本不给这个药奴多余说话的机会,直接反手就给了他脸上响亮的一嘴巴子。
只听到咔嚓一声这个药奴的头颅瞬间错位,然后整个脑袋直接转了几圈最后飞了出去砸在旁边一颗树上,直接化作了一团血雾。
雪地了骤然添了一抹红色,看上去刺目惊心。
周围的药奴看到这一幕大多眼里会露出惊惧之色,但是不到片刻一个就被卑微和麻木取代。
继而是周而复始的讨好黄衣老头。
唯独不远处的小药奴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深怕自己发出了一点声音,但是犹如珍珠般滚烫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黄衣老头看着周围摇尾乞怜,不停讨好的药奴,笑骂道:
“真是下贱。”
只见他不紧不慢的从乾坤袖里面拿出数十个盆,里面是颜色不一,辨别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的糊糊状食物。
他直接就把食盆丢在地上各处。
那些药奴们看到食盆以后,仿佛是看到肉骨头的狗,他们争先恐后的像狗一样爬在地上吃那些糊状食物。
其实盆子不算小,数十个盆子配给上百个药奴还是能吃饱的。
但是药奴们全部都自觉的避开那些深色食物的食盆,去选那些食物颜色比较浅的食盆。
这样一来能选的食盆就不多了,甚至有不少人因为食物不够相互争夺而撕打了起来。
周围的药奴看到这样子的场景全部都露出见怪不怪的表情,只是跪着吃东西的速度不由的加快了不少。
那个时候小药奴不过才三、五岁的年纪,那里是这些年轻力壮的药奴对手。
他极力的把自己躲在阴影处,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毕竟上一个比他还要大一些的药奴,就是因为去拿食物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被那些抢疯了眼的药奴啃了一口。
血腥味一下子就四散开来,那些抢食抢疯了的药奴最后围着那个被啃过的药奴……
那个时候小药奴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觉入眼都是血色,不久之后就发现一些拼凑不起,零散四处的碎骨。
想到此处小药奴死死的咬住自己的牙关,深怕自己一个不慎发出什么异响。
他悄悄的向颜色比较深的食盆爬了过去。
小药奴知道一般颜色越深的食盆里面放的‘药’就越毒,他看过很多药奴因为实在是饿得受不住了去吃这些盆子里面的药……
有七窍流血而死的、有全身长满了脓最后溃烂而死的、有突然身体的骨骼一下子长开,皮肉被一寸寸的拉得断裂致死。
还有一只哭一直哭……哭得眼球都掉下来还止不住,据说是最后死了魂魄都还一直在哭的药奴……
小药奴是几个月前来到这里的,那个时候根本没有人给他说深颜色的食物不能吃,他看着大家都不动,便傻乎乎的全选了一个颜色为稍微深一些,又没有人去触碰的食盆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食物入腹没多久,小药奴就感觉全身骨头像是被刀斧刮过一样,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痛得他整个人在地上打滚。
好在他最后终于熬过来了。
后面小药奴来到这里这么几个月还没有饿死,就是靠吃这些食物熬过来的。
不是他不想去吃那些浅色的食物,而是他根本就抢不赢那些年轻力壮的药奴。
说来也是奇怪,别人吃这些颜色深的食物,反应是千奇百怪,但是小药奴身上就只要一种,那就是刮骨般的疼痛。
虽然这种疼痛难熬,但是熬着熬着也就习惯了。
特别是疼过以后身体还会有一种暖流在全身流转,也就是靠这种暖流,小药奴才能避免在大冬天冻死。
特别是一时间的疼痛和长时间寒冷饥饿比起来,小药奴一向知道该怎么选。
只是他到底还是知道厉害的,从来只敢选颜色看起来稍微深一些,趁其他药奴还在试图争斗浅色食物的时候下手。
毕竟等那些争夺浅色食物失败的药奴,回过神来想要吃这些颜色深一点的食物时候,也就没有小药奴什么事了。
小药奴选定好食盆时候就会尽量制定好自己要走的路线,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后务求自己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接近选中的食盆。
眼看着就要接近食盆,小药奴被风吹得满是干裂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爬行的速度不由的增加了不少。
小药奴终于爬到了他选的食盆跟前,当下也和周围狼吞虎咽的药奴一样吃了起来。
那知小药奴把才把食物放入一口到嘴里,两个为抢食盆的药奴打架波及到了他的身旁,其中一个药奴被打倒在地,他瑟缩的看了一眼对方再也提不出勇气和那个强大的药奴争夺食盆。
就在这个时候他转头看到身旁捧着食盆的小药奴,双眼露出了凶狠的青光。
小药奴心里一惊,露出卑微讨好的笑容,立马十分乖巧识趣的把手中的食盆推到对方的面前。
可惜对方的眼神根本没有在食盆上面多做停留,他对着小药奴露出了一个恶意和歉意混杂在一起的扭曲笑容:
“对不起,我实在是太饿了。”
说完以后立马像一只饿狼一样像小药奴扑了过去。
小药奴那个时候不过三、五岁大的年纪,豆丁一般的身材,就算本身再怎么机灵又那里跑得赢一个少年。
小药奴只感觉自己手臂上一阵剧痛,满意都是血色和周围刺目的恶意。
一下子那些没有抢到食盆的药奴眼光都汇集到了他的身上,甚至就连那些抢到食盆的人也不例外。
毕竟颜色再浅的食盆也有可能有毒,也有可能一个运气不好丢掉性命,但若是吃掉一个‘活蹦乱跳的白色食物’却没有这方面的顾忌了。
小药奴除了承受身体的剧痛,还有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和冰冷。
整个人如坠冰窟,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
他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当初那个流血后变成零散碎骨的药奴,第一次意识到死亡居然离自己那么近。
他不想是,他不想就这样失去!
小小的身体爆发出巨大的求生欲,可是他早已被周围的药奴虎视眈眈的围着,身上的血更是洒满了一地,根本就没有逃离的机会。
就在这个时候小药奴看到一个深黑的食盆……
那是一个禁忌,是一个每次黄衣老头都会拿出来,但是从来都不会有药奴回去触碰的食盆。
‘若是吃了这个食盆里的食物,他们怕会中毒断然不会再吃自己,可若是不吃…必死无疑!’
小小的药奴明明害怕得全身发抖,但是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他一下子扑到食盆旁边狂吃了起来……
小药奴终究是活了下来,不过却付出了甚至比死还可怕的代价。
不论多少年以后他再回忆起那一日,身体都会忍不住本能性的发抖。
如今尊上的话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以前……
小药奴有些不确定的想,那个时候的他…也算是被教导过为人处世之道吧?
最少…最少他因为这些处世之道而活了下来……
他只会十多年的人生也就是这么活下来的,在黑暗中待久了他早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句尸体了。
可是她后面遇到了尊上,遇到了那个明明就被因为自己的笨拙而被惹得不快,但是遇到危险仍旧会第一时间把自己护在身后的尊上。
那个会看到自己昏迷,会关切的看着自己的尊上……
那个会极为小心郑重的为自己疗伤的尊上……
那个就算自己引得她不快,要推开自己,也会尽量避免伤害自己的尊上……
这样的尊上是他行走在黑暗这么多年以来唯一看到过的温暖。
若是他这辈子都没有看到阳光也就罢了,可是如今他明明就已经遇到尊上,只要想到尊上若是就这么弃了自己,小药奴的心脏就像是被捏碎了一般疼痛和恐惧。
想到此处小药奴再也顾不得其他,他既充满了急切的期盼又异常小心翼翼祈求道:
“尊上如果对奴有什么不瞒你,你告诉奴好不好?奴马上就会改!
奴会努力学习做一个对尊上有用的人,奴学东西很快的,一定!一定会改到你满意的!
所以可不可以求你,不要就这么把我弃了!”
小药奴从来没有求过人,因为他十多年的生涯里面是没有求人机会的,一旦做错了事情就只有死和生不如死两个选择。
他只能笨拙的去模仿记忆里面那些药奴如何讨好黄衣老头。
他说完了以后小药奴对着床重重的磕了下去。
只是额头并没有传来预料之中的疼痛,反而是一片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