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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美人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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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五儿支拎着耳朵听刘妈妈嫂子道:“喲,瞧瞧这嘴甜的小模样。宋妈妈,不瞒您说,我是人老珠黄了,就喜欢这些活泼嘴巧的小姑娘。”
她一甩帕子,爽朗道:“看我这记性!刚进门时人说今日宁府赏梅,老太太、太太和姑娘们都去了。刑夫人说是中午吃酒弄脏了衣裳让我们送套新的去,我在妈妈这歇个脚竟差点忘了!”
宋妈妈眼珠子一转:“这绣房忙着春夏两季的份例衣裳,你忙活采买就转的头打脚的。刑夫人最是小气吧啦,赏钱没几个的。这事交我这几个丫头去跑腿,你就在这舒舒服服喝茶,保管给你办好了!”
刘嫂子不稀罕几文赏钱,柳五儿可眼馋心动,几步挤开昭泠扬起笑来:“嫂子我给您添杯茶,跑腿这种小事交给我便是了。”
昭泠被她一股大力推得差点跌跤,宁府那种乱象杂糅的地儿她可不想去掺和,谁不知比荣府脏多了。她不过想和绣房嫂子搭个线罢了。
“好好好,我多香妈妈几杯茶喝,那衣裳裙子配着香包腰带的,几碟子一个人可不行,你俩一起去吧。”
柳五儿喜上眉梢,昭泠却气不过,这一会儿奉承再去隔壁府里老远一趟,除了铁公鸡刑夫人几文赏钱耽误了分内的拆洗活,可要忙到天黑呢。
没得反驳,被柳五儿兴冲冲拉去取了刘嫂子手里进门的腰牌。
她们一人端了个木盘子举得高高的去宁府,这边的景致又与荣府不同,树木高大、气氛硬朗,更宣阔些。
游鱼摆水似的,穿厅堂过垂花门,绕过一个亭子两人竟迷了路,宁府几亩大小说是一家一府,占了快半条街,柳五儿又急着邀赏,可不就没问仔细路。
也不敢乱闯,绕后面一个院子,昭泠一看对面不远,居然被她们走到对着哪个厢房后窗。
粉沉沉的纱帘糊的雕海棠牡丹等格子窗,轻薄的料子一看就是哪个体面主子的闺房。
啪嗒一声,一只丰润的白胳膊从里面推开来,“好二爷,你可别说出去,这可是我们俩的小秘密可好。”
这时前面假山林红玉和同屋里的一个姐姐竟见了她们跑过来,才要张口叫人被她一把拉了躲进后面亭角背后。
柳五儿和叫香儿的姐姐还楞在原地呆呆的。
昭泠有心要喊又不敢出声。
那窗子里一个轻软的少年声音传过来:“袭人,我好快活,你再来替我摸摸。”
就见白胳膊缩回去转身露出半张潮红的脸来-容长脸面,细眉细眼,柔媚婉顺。
转动间上半身露出窗来,衣领子掀开,半截儿大红水芙蓉肚兜明晃晃的!
叫袭人的往胳膊上套上里衣,急道:“好叫二爷知道,不是你说什么警幻仙姑教的好事,我清清白白一个人怎么被你哄了去!你得了甜头这下立马不尊重起来,明儿我就回了太太叫我妈接我回家去!”
宝玉也撑起身来慌慌的喊:“什么家去,快收了这话!”又是指天发誓又是守口如瓶的这才被袭人服侍着穿戴起来。
柳五儿才看见迷迷糊糊道:“这是...这...”
后窗袭人一脸煞白扒着窗框:“谁在那?”
柳五儿和香儿惊觉不对劲儿已是晚了,袭人抖着手强行露出笑容安抚:“两个妹妹过来说会儿话,我这里好点心可有的吃。”
再没进过内院,可大名鼎鼎的袭人宝玉如何不知道。两人心里眼前全是大红肚兜和宝二爷那些话,脑子里嗡嗡的也不敢不听话,跟着袭人进了旁边次间屋子。
亭角后面昭泠死死捂着红玉的嘴,她俩蹲在青石台阶下瞪大了眼。
一会儿就见袭人出来远远送了宝玉出去,转头就门前老远吩咐小丫鬟又快步进了柳五儿那间次稍间。
他们两个见了这场景,已是冷汗顺着脖颈直流,大冬天的里衣都湿了。
昭泠咂舌,心里一阵恶心,这宝玉比黛玉大一岁不过虚岁十一,袭人也就十二的小姑娘,别说未成年,儿童期都不算过了!
红玉看她犯呕松了手,嘴巴得空,好奇又懵懂;“这是怎么了,你拉我干嘛?”
刚刚对面窗里露脸的可是宝二爷的丫鬟袭人姐姐,宝二爷说的什么她竟没听懂,袭人姐姐如何大冬天的在宁府衣衫不整的,不冷么?
虽不懂,可昭泠这模样不知为何她心里却发着寒颤觉得是什么不好的事,“你可出个气儿啊,我有点子害怕。”
昭泠摇摇头看窗户刚才被关上了,小心拉着红玉腿软的一步一回头地跑了。
走远了问了路把自己手上东西送去刑夫人处才渐渐冷静下来。
不行,柳五儿嘴上没个把门的,年龄小,像红玉样半知不解的又不知道其中轻重厉害,说出了她们的名字便完了!
她让红玉在外门口等她,一个人沿着路返回,躲着没叫人碰见。
缩了身子偷听,屋里一个熟悉的婆子声音响起。
“袭人姑娘,几次三番的交情你都回绝了,想来你是老太太赏的,不能忠心了我们夫人。这会儿子什么事竟要答应了?”
“周瑞家妈妈,我错了,是我年纪小不懂眉眼高低。这两个丫鬟不知怎的突然闯进来,刚一进门就被我用瓶子打晕了,可心里一慌以为是贼便重了点,您可帮帮忙,我以后必为王夫人效力的。”
周瑞家打眼一瞧袭人这惊慌的样,就知道话里不实,可她也不多问,宅子里什么没见过。
“姑娘不用着急,几个粗使丫头罢了,调理她们的法子多得是。明儿找个错处就远远打发庄子上不就好了,这算什么呢!”
袭人心里发狠,又惊又怕,和宝二爷这事叫王夫人知道可不是小事,会要了她的命!
指着香儿咬牙道:“我也不是诚心的,这一个手重了,您看这好似没了气?打发去庄子上可不行。有没有什么法子叫另一个开不了口,一辈子再也说不了见过我的?”
昭泠眼眶里蓄着泪,倒吸一口冷气。听周瑞家的慢悠悠地道:
“哦?那就一碗美人涝下去药死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