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爱恨恢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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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对、对不对？咳咳……”口角的鲜血让他不能连贯的表达自己的意思。每一声咳嗽都会带出一些血丝，蜿蜒在薄薄的唇边，触目惊心。
“洛朝，别再说话了。”眼中全是刺目的鲜血，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该说什么——实话总是很伤人的。
闭上眼，凌洛朝苦涩地勾起唇，“你不用回答了……”早已知道了结果却一意追究答案是不是很傻？！费力地抬起手，用洁白的袖子抹去嘴边的血迹，努力绽放出一个欢快的笑靥，手指缓缓着伸向那张让自己魂牵梦萦的俊脸，“无妨……”他虔诚地低喃，“有我爱、爱…你…就、就…够了！”纤长柔韧的手指定在半空，笑容凝固在嘴角，眼底的光辉却逐渐黯淡、消失……
卓谚呆怔地看着怀中人，颤抖的手慢慢抚上那张绝色的容颜。曾经，这张脸为了自己绽放出最美丽的笑容；曾经，这张脸为自己挂满了戚容；曾经，这张脸让自己在午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而此刻，这张脸永远定格在安详、幸福的一刻。
不忍阖上那双眼，想多看一会儿，只一会儿就好。攥住那只手拉向自己，贴在唇侧，闭上眼轻吻，笑，“洛朝、洛朝……呵，笨蛋！”将那双尚有余温的手握在胸前，低下头最后吻上那双灵动的双眸。用唇瓣拉下他倔强的眼皮，盖住那双失去光辉的眼瞳。唇角勾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叹息却从心底蔓延开来。
抱住怀中已经冰冷的身体走向竹林深处：他说过，喜欢在翠竹之下小憩；他说过，喜欢听微风刷过竹林时发出的那种静谧的沙沙声……
就算是圆他最后一个愿望吧，毕竟……这个人也曾进驻于自己的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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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发生了什么啊？”说话间，一个身着白袍的青年出现在门口。
原本嘈杂的鹿园在片刻间安静下来，不管是争执中的双方还是看热闹的客人全都屏住了呼吸。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这个忽然出现的男人身上，贪婪的、惊艳的、讶异的、惊慌的……不一而足。
卓谚从没想到在这个小小的鹿园居然有人敢跟他抢美人。虽说那孩子不是很合自己的心意，可好歹聊胜于无。原本想乐呵一下就离开的，却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非要让这孩子去那边伺候。他不想惹事，却不代表他怕事！
身为卓家的少主，他的字典里从没有怕和忍这两个字。于是，深埋于脑中的暴戾慢慢苏醒，使他的血液在片刻间沸腾起来。
毫不客气地一把攥住那孩子的手将其拉到自己身后，同时抬脚踢向挑衅者的小腹，另一手迅速出击，一拳兜在了对方的下巴上……于是，原本充满靡靡之音的鹿园变成了角斗场。小倌儿和那些侍童全都被吓的四散躲闪。原本躲在他身后的那个孩子已经面色惨白地倒在了地上，惊慌失措地向后挪着自己僵硬的身体。
一交手，卓谚才发现对方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无用。事实上，此人的身手相当不错。十几个回合打下了，自己并没有占到多少便宜。好容易看准时机钳住了对方的脖子，刚要下狠手却被这青年打断了……
手依然扼着那人的脖子，暗金色的眼睛折出一丝不耐和几分阴鸷，转过头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竟敢打扰他的“雅兴”！
谁料，这一转头，人竟呆住了……
外面下着磅礴的暴雨，他却似踏云而来，全身上下竟无一丝泥泞和狼狈。单手举着雨伞，另一手不断翻弄着那把折扇。油纸伞的四外不断有水滴落，却没有一滴可以溅到他的脚边。淡紫色的双眸中盛满了轻慢的笑意，薄唇上扬，弯出个优美的弧度——淡淡的，却不容忽视。同色的长发用一根银色的带子随意绑在身后，修长的身材被一袭白色银边的长袍包着，腰间的银色带子上嵌着几块质地上乘的羊脂玉。腰带下方悬着一方用墨绿色丝绳拴着的狐形玉佩，脚下是一双白色的靴子。
青年缓慢的抬脚跨近门，将手里的伞递给早已等候在一旁的青衣小童，“唰”的一下打开扇子，慢慢走向正中，雍容安然的气质像阳光般驱走了厅中暴戾和阴霾的气息。卓谚的心漏跳了一拍，似有电流从脊椎处倏地窜起，直达大脑。握住脖子的手略微松了松，却让那男人得到了契机。借着这个机会飞快后退，伸手捂着自己的脖子不住粗喘，眼中的阴狠如利刃般插进依然呆愣的卓谚……
青年微微歪了下头，轻慢从眼中褪去，换上了淡淡的懒散。折扇不住轻摇，唇角的弧度却逐渐变淡，“你是谁？”
卓谚眯了眯眼，收回神识冷淡勾唇，“卓谚！”
“哦……卓家的少主。”青年点点头，一副‘我知道你’的表情。收起折扇凑近低声耳语，“我不管你是谁家的，也不管你背后有多大的背景，在这鹿园里就要守我的规矩。”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越过他走向那个男人，“齐三爷，这是鹿园。”让人一头雾水的话，完全住不住重点，却让男人的脸在瞬间白了一下。随即，强撑着大声道：“凌老板，你这是在威胁在下？”
“不……”青年淡淡一笑，“我从不威胁任何人，只是……”目光实质般扫过齐三，清晰地吐出几个字，“在陈述事实！”淡淡的语气中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压力，让男人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强笑，“凌老板，我可是这鹿园的老客了。每年扔在你这里的银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
“嘘~~”青年将扇子竖在嘴巴，柔和一笑，“齐三爷，说实话，这万八千的银子还不放在我凌洛朝的眼里！”笑容一敛，阴测测地沉声道：“鹿园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坏了我的规矩会有什么下场想必你也知道。所以，请你先赔偿这里的损失吧。”
“损失？哈！老子在你这里被人打了，没找你要赔偿就不错了，你还敢跟老子要……啊！”猖獗的话被结结实实扼在喉咙中，齐三惊恐地看着面前一脸阴鸷的男人：卓谚，卓家少主，外号小阎罗，江湖上出了名的暴躁。若是早知道是他，自己才不会去找死！
喉间的五指钢爪一样压迫着呼吸，使得自己的大脑产生了晕眩的感觉。艰难地扳着男人的手腕，断断续续地说道：“你、咳咳，你他妈的给、给我松、松开，咳咳，呃……”
卓谚不屑地勾起唇，“拿钱！”老实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多管闲事。那个姓凌的从头到脚就透出俩字：傲慢！这种人一向是自己所不屑的，却不知这次为什么会……
齐三狠狠地瞪了凌洛朝一眼，不甘不愿地掏出钱袋举起。卓谚伸手拿过钱袋，抬腿踹向对方小腹，“滚！别他妈再叫爷看见你！”扬手将钱袋丢向一直含笑站在一旁的男人，“接着。”
凌洛朝笑了，伸手接住钱袋交到身边人的手里，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卓谚，“有劳公子了。”拱拱手，他笑眯眯地看向一脸愤愤的齐三，“齐三爷，还要不要玩儿了？”手掌中悄悄聚起了七分真气，算准了力道悄无声息地注入齐三的气海穴——这人活不过三天了，呵呵。
“哼！”齐三冷冷地哼了一声，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凌洛朝温和的笑着，凤眼中却现出一丝阴冷。叹口气转向众人，“让大家受惊了，洛朝在这里给大家赔不是了。”说着就团团一揖。之后，直起身微笑，“鹿园是寻欢作乐的地方，不要让刚才的事影响到大家的好兴致。今天的酒水，我请了，各位继续吧。”满意笑看客人们各自落座、小厮和小倌儿们忙忙碌碌的该上茶上茶，该伺候伺候，这才轻叹了一声转过身看向卓谚，“轻慢之处还望公子恕罪。”微微颔首，笑了笑越过卓谚朝后堂逶迤而去。
卓谚愣了一下，盯住那抹身影咧嘴一笑，大步走过去一把揽住腰将人带进怀里。迎着那双满是讶异的眼眸凑近低语，“凌洛朝？有意思！”邪气一笑，“凌老板是不是要赔偿一下我的损失？”
“损失？”凌洛朝有些恼怒，这家伙还真是登鼻子上脸呢。自己都没怪他坏了规矩，他反倒找起自己的麻烦了。之所以没有伤他，说白了还是不想惹上卓家这个强敌。再者，是齐三有错在先。至于为什么要对齐三下手……怪只怪他好死不死正好是洛阳帮的帮主，是自己最新接下的任务！
微微沉下脸，拉开缠在自己腰上的双手，后退一步冷笑眯眼，“你想要什么赔偿？”
“我要……”邪魅勾唇，忽然弯腰抄起人走向后堂，朗声大笑，“我要你！”
“啊！”突然被抱，凌洛朝的大脑瞬间空白一片……
还从没人敢这样对自己。虽说开了这间鹿园，也知道有不少客人是冲着他来的，可还真没人敢像这家伙这般大胆。愤怒在瞬间窜上大脑，强压着火气一手刀砸向男人的后颈，“放开我！”
卓谚倒吸了口凉气，皱眉，“好大的劲儿。”转了转脖子嬉笑，“就不放，你待怎样？”
“你……”凌洛朝要被气疯了。这里距离大堂没多远，难保不会被人看到这一切。想到这里，按下火气强笑，“卓公子，洛朝有手有脚，不敢劳公子……唔~~”剩下的话被卓谚用唇结结实实堵在了嘴里！瞪大双眼惊怒交加地看着满眼得逞笑意的男人，终于忍不住一抖腕子，让银针滑落在指间，闪电般扎进他的肩井穴。飞快跳出他的怀抱一脚将人踹翻，“把人丢出去！”说完就转身快步走上二楼：男人眼中的神采让他好生慌张，那是自己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不喜欢！
正在享受柔软香吻的卓谚冷不防被扎了穴道，手臂完全失去了动作的能力。倒在鹿园后面的小巷里，暗金色的眼中弥漫出一层戾气。废了半天的劲儿才冲开穴道，咬牙抬头看着二楼，眯了眯眼，飞身而起，拍开窗子如大鸟一般进到屋中。然后，呆了……
屏风处探出半个身子，白玉般的肩头上不断有水珠滴落。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板上，风韵地向四外溅开了一圈细密水珠。紫色长发湿漉漉地散落在身前，与白皙的皮肤相映成辉。眉皱着，蜿蜒在那双淡紫色的眼瞳上；唇抿着，尽情地表达着主人的不悦和恼怒。
凌洛朝此刻完全呆住了，破窗的声音传来时，他就警觉地跨出了木桶，匆匆套上了亵裤探身看向屋中，就发现那个原本还应该躺在小巷里的男人正一身怒焰地站在自己面前不过几米的地方。惊慌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片刻后又平复如初。随手抓起上衣套上，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人，紫色的双瞳中除了冷漠就是不屑。系好衣带安然越过男人走向外间，每次沐浴之后，他都要喝上好大一壶茶。所以，他才不会跟这个男人浪费时间。
卓谚觉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一副画面，眼光如有实质般将男人露在外面的每一寸肌肤贪婪刷了个遍。舌舔舔唇，微渴的感觉烧的喉咙一阵滚动。忍不住跨近了一步，专注地盯着他，一步一步靠近。□□从小腹窜起，一路燃烧着直达大脑！毫不客气地挤走原先的怒气和暴躁，奇异的形成了一道气流于瞬间席卷全身。
想到就做——这是他一向信奉的教条。因此当他意识到自己此刻是多么渴望眼前这具身体时，立刻就行动起来。大步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有条不紊地泡好茶，再倒满两只小杯……刚要伸手抱住，就见他转过身言笑晏晏的将其中一只杯子举到自己面前。神思竟又一刻迷失，下意识接过杯子，盯着他狐狸般笑着分三口喝干杯中的茶，很自然地举起杯子将茶水一饮而尽！
两人的眼神在半空中炸出些许细小的火花，无声的噼啪着……
凌洛朝笑了。
这个人……有趣，他喜欢！但……笑了笑，似乎要迂回一下呢。
卓谚也笑了。
只是，他的笑容中蕴含着见到猎物的狂野、蕴含着想要征服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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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茶香混合着淡淡的檀香在屋中飘荡着，一起游荡的还有两人激情的呻吟和断断续续的挣扎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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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卓谚便经常流连在鹿园。虽不再亲近，却也没有远离。
此后，凌洛朝留驻鹿园的次数也多了。虽不再没有肢体接触，心却在慢慢靠近。
然后，卓谚发现围在凌洛朝身边的人太多了。多的让人觉得头疼、多的让人觉得碍眼。也曾想过要争取，却终于止步。原因很简单：他不喜欢麻烦，而凌洛朝显然是个麻烦！
然后，凌洛朝发现自己投在那人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了。小心隐藏着这情绪，故意做出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骄傲地游走于诸多情人之间。直到这感情积攒到了他不能无视的地步！
再之后，卓谚走了。
再之后，凌洛朝用淡漠裹住了自己的心。
直到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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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了，凌洛朝一直压制着那份感情，专心地偎在情人的怀中享受着无微不至的宠爱。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悄悄翻出那份回忆，喜忧参半的独自品味着。他想，就这样很好，一辈子都不再见，也不让他知道自己的心。虽然很苦，却好似一直有一份希望藏在心底。
可是……
当卓谚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那份他原以为可以隐藏的很好的感情如火山般爆发了！
于是，在一次醉酒后，他终于说了出来。好像宣泄一般说出了一切。结果……
他苦笑：原来有些东西错过了就不会再有；原来自己的骄傲和逢场作戏也会让自己吃足苦头。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常常扪心自问：难道不懂得绝情，感情就没有枉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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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他的旧伤复发，人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心心念念的却还是那个人。
想问他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自己？！
于是，他让人将他找来，拼着最后一口气问出了那个问题。
答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早已知道了结果……
为的只是圆自己一个心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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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里，新起的坟前立着一块干净的墓碑。
上面只有五个字：凌洛朝之墓
林边，卓谚最后看了一眼那抔新土。仰起头：天就要亮了，垂挂于夜幕中的星子挣扎在曙光出现之前的这一刻…
叹息：此刻再问爱与不爱还有用吗？凌洛朝，你好傻！握紧双拳压下心底的无奈和抑郁大步离去。
身后，一颗流星悄悄地滑落天际，跌到不知名的角落里再也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爱恨恢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