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同人]湖底安眠》安紫茵

1、第 1 章

　　一九六一年，你出生在英国一个古老的巫师家族。这个家族的巫师血统可追溯至中世纪，“永远纯洁”的格言被镌刻在家谱与无数装饰品上。

　　你有一个大你两岁的哥哥。说起你这个哥哥啊，那可真是累累罪行罄竹难书。小天狼星布莱克是家中百年难遇的调皮捣蛋鬼才。每次沃尔布加对着你叹气的时候，你都知道她又想起那个和你面容相似的不走正路的长子了。

　　作为来自古老巫师家族的纯血统，布莱克们一如既往地崇尚血统，排斥麻瓜。不过你们自诩高贵，不屑于将这种厌恶宣之于口。你们生存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之中，整个巫师界也生存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中，直至天平逐渐倾斜向另一端。

　　混血巫师甚至麻瓜出身的巫师慢慢占据巫师界的重要位置，昔日站在金字塔塔尖的纯血统们正在逐渐失去他们的地位。你的家族和与你们相熟的纯血统们日渐不安。而有一个人的出现让你们看到了一线希望。

　　那个人自称伏地魔。他对时事的见解是那么的精到独特，他对那些真正的巫师后裔岌岌可危的处境表示深切的担忧，他对那些对未来抱有侥幸的纯血统们嗤之以鼻。很快，纯血统们就被他吸引、聚集在他的身边，布莱克们亦然。

　　你的哥哥小天狼星是个例外。他一直以来都是个例外。他不喜欢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好好吃饭，不喜欢卑躬屈膝总爱幻想着把头钉在墙上的小精灵，不喜欢对他不满冲他神经质般大嚷大叫的妈妈。每当这时候，你都会感到十分地无力。

　　你觉得他们都没有什么错。你知道沃尔布加是希望小天狼星听话一点，希望他走上纯血统们应该走上的正途；你也知道小天狼星讨厌纯血统们的装腔作势，讨厌他们血液中的残忍与自命不凡。小天狼星问你你的看法，你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

　　“软弱的蠢蛋。”小天狼星轻蔑地说。

　　你觉得委屈，你想哭，可你忍着不想在小天狼星面前发作。被这么叫已经够丢脸的了。难道你还要更丢脸吗？

　　很快，你找到了一个绝妙的倾听者，家里的小精灵克利切。克利切永远不会违抗你的命令，永远不会对你说的话提出质疑，永远不会叫你“软弱的蠢蛋”。这一刻，你无比地感谢束缚着家养小精灵的种族魔法，可同时，心里又有一点点地别扭。你隐约感觉到这是不对的，可立刻想起了别人家的小精灵——那些把耳朵夹进烤箱的、自己撞墙的，永远伤痕累累的。你看着眼前的克利切，穿戴整齐，伤口也几乎要愈合了。别人的恶行与你有限的善意暂时安抚了你的良心，抹平了你内心的不安。

　　你的童年就在家中愈演愈烈的分歧、小天狼星的调皮捣蛋、沃尔布加的咒骂尖叫中度过。不过，你也有过很好的时光——你记得幼时沃尔布加轻柔的摇篮曲，记得小天狼星给你亲手做的生日礼物，记得父亲对你的赞赏，记得堂姐们对你的爱护，记得那个总是认真倾听但总也听不懂的小精灵。

　　你记得客厅里滴滴答答走着的钟表，记得深绿挂毯上的每一根金线，记得厚重的天鹅绒窗帘，记得凝着烛泪的水晶吊灯，记得小精灵的绝妙手艺，记得温暖的被子与枕头。

　　“我是幸福的。”你对自己说。是啊，即使生活中有那么多的不如意，可你依旧拥有那么多。

　　在你九岁的时候，小天狼星年满十一岁，去了霍格沃茨。那一天，他被分去了格兰芬多，沃尔布加勃然大怒。她在客厅里高声尖叫，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精心维护的贵妇模样。你吓坏了，跌跌撞撞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捂着耳朵，一边背着书上的咒语，一边尽力忽略楼下的喧嚣。

　　过了很久，有人轻轻扯开蒙在你头上的被子，递过来一张手帕。你小心翼翼地睁眼，发现是克利切。你接过手帕把脸上的眼泪擦干，走下床抱住了小精灵。你感觉到了小精灵的僵硬，轻轻拍了拍它的后背以示安慰。你把头埋在它的肩膀上，以这种方式获得重新站起来的力量。

　　“一个依赖于小精灵的巫师，多么可笑啊。”一个声音在你心中一闪而过。

　　在这之后的两年，你过得胆战心惊。你害怕霍格沃茨的来信，因为那大多都是负面消息。你的堂姐们在霍格沃茨，替沃尔布加看着格兰芬多的小天狼星，一有点风吹草动家里就会得到消息。渐渐的，你厌倦了在沃尔布加面前替小天狼星开脱。

　　为什么她明明有一个更加听话的儿子，却总是把视线放在那个整天调皮捣蛋的儿子身上呢？为什么明明你可以做得更好更出色，她心心念念的却总是她口中的那个“孽子”呢？为什么明明你更加渴望母亲的关注与爱，得到的却总是忽视与理所应当呢？

　　两年的时间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两年来，你和小天狼星的关系冷淡了不少。你气愤于他吸引了母亲的全部注意，嫉妒于母亲对他无限的容忍，同情于他总遭到母亲的斥骂，心疼于他在家中的不被理解。

　　是啊，你不忍心伤害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无论是软弱的父亲、还是偏执的母亲，无论是叛逆的哥哥、还是卑躬屈膝的小精灵。你有一个幼稚、平凡、却很实际的愿望——你希望所有人都好好的。

　　终于，你也去了霍格沃茨。临行前，沃尔布加望着你。她伸手摸了摸你的脑袋，让已经十一岁的你有点不好意思，可你没有躲开。秋日的空气渐凉，你坐在火车包厢里看着她的身影渐远，知道你辜负不了她，也不能辜负她。

　　你如愿进了斯莱特林。

　　你的勤奋、聪颖、礼貌很快为你赢得了所有老师的喜爱。曾经有一两个不知深浅的麻瓜同学试着接近你，都被你拒绝了。你的脸上带着如此明显的冷淡厌倦，而它成功驱逐了所有的混血与麻瓜出身。

　　你的身边只有纯血统们。小天狼星曾经对你的交友圈提出过异议，却被你堵了回去。小天狼星没再说什么，因为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个纯血统。

　　升入二年级时，你最小的堂姐纳西莎也毕业了。你对小天狼星在学校的“恶行”视而不见，在给家中写信时只字不提。你对那个站在昏暗客厅里尖叫咒骂的沃尔布加有着本能的恐惧，光是想想这个场景就能让你感到深深地不安。

　　但你的善意并没有得到小天狼星的认可。他怪声怪气地称呼你为“妈妈的乖宝宝”，让你忍无可忍地丢出一个恶咒。小天狼星和他身边的伙伴都被你的惊人之举吓呆了。小天狼星毫不在意身上的恶咒，在你去医院探望他时大方地表示这件事让他对你刮目相看。他友善地想要拍拍你的肩膀，可刚刚吃了一个紧闭的你皱着眉头躲开了。

　　“你少惹点事就算是帮我了。”你说。小天狼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们的关系又跌回了从前的冷淡。

　　“可是我不在乎。”你对自己说，指甲扣进手掌。不错，你一点都不在乎那个叛逆的小天狼星能不能重归正途，一点也不在乎你们是否能重归于好，一点也不在乎你们能不能回到从前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

　　因为你知道那根本就不可能。况且，事情还能够更糟吗？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你成了斯莱特林队的找球手，一次又一次地在赛场上杀格兰芬多队的威风。每次你看到小天狼星不悦的脸色，都感到一阵心情舒畅。

　　二年级的暑假，家里频繁的争吵让你忍无可忍。你让克利切给你做了块牌子，在上面写上“未经本人明示允许，禁止入内”。你郑重其事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克利切将它钉在了门上。

　　那块门牌的存在给你带来了少许安慰，虽然你也知道，在那些滔天怒火与深深鸿沟面前，那块薄薄的门牌根本就无济于事。你所做的，只不过是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罢了。

　　在那个暑假，你鲜少在外露面。你早早做完了暑假作业，躲在自己堆砌出的那个脆弱的窝里，埋头于家中的藏书，在知识的海洋中徜徉。

　　暑假结束，你升入三年级，不得不再次面对现实。其实小天狼星说的不错，你确实不太坚强，总想着逃避。可你知道你之所以总想逃避，是因为你没有万全之法，没有解决之道。你说服不了小天狼星，也劝服不了沃尔布加。你曾在两人之间疲于奔命，可很快放弃了；现在你夹在两人之间退而求其次，试图维持现状，像一道随时有可能失效的粘合咒。你感到了疲累，你想逃避到一个安全的狭小空间，就像你年幼时将头埋在克利切的肩膀上一样，找回站起来的力量与走下去的勇气。

　　可似乎没有一个人能理解你的苦心。小天狼星指责你软弱，语气刻薄地说你被黑魔王的花言巧语蛊惑了；沃尔布加冲你尖叫，一如既往地把希望寄托在长子身上，也不断地失望。

　　你勉力支撑，心灰意冷。你像是一条绷紧的弦，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如果有一天我坚持不下去了，他们会怎么样呢？”你问自己，然后在心中发出冷冷的嘲笑。

　　无数个夜晚，你躺在床上夜不能寐。你担忧着母亲，担忧着哥哥，担忧着嫁给麻瓜的堂姐，担忧着成为黑魔王手下的堂姐，担忧着嫁给食死徒的堂姐，担忧着那个傻傻的小精灵。当东方微白，你望着窗外微微愣神，突然意识到也许从没有人会这样担忧你。这想法令你感到难过。

　　你是那么的胆小，犹疑，举棋不定。你小心翼翼，生怕踏错一步就会满盘皆输。你精疲力竭，时而逃避现实，用魔药麻痹着自己脆弱敏感的神经。你尽力地维持着家中的平衡，直到积压多年的矛盾在那一天一齐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