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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云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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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淑恪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心想着方才屋里的话他们应该是听得差不多了,招呼也不打,直直的走了过去。
“纪四小姐是不是讨厌我?”清冷男声响起,不悲不喜,仿佛在说一件极为正常不过的事。
纪淑恪脚步一滞,“并未。”女子的声音轻轻浅浅,却无不透着疏离与冷淡。
纪淑恪这个人有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当断则断,拎得清,所以上辈子即使李凛再如何丰神俊貌,哪怕那时候再喜欢他,攒够了失望,那么这个人在她心里也只能画上结束。如今再看来,眼前也只不过是个今生的陌生人而已。
“那为何四小姐对我总是冷脸相待?”李凛语气柔和,也不知道为何,就是想问出个究竟,那日初见她的晚上,还有那日晴黎堂相见,眼下不予理睬。她整个人传递出来对他不善的感觉,十分困扰着他,还有最近他身边发生的一些事,她都多多少少参与了其中。
纪淑恪看着他,心里有些酸涩,上辈子他哪会问自己这些话?嫁过去之后,他平日里公事繁忙,经常入夜了才回来,夫妻两人常常说不到一起去,同床异梦大概说的就是他们。
偶尔去书房给他送个汤,也大多是和人在相谈要事。他们之间,也只因为有个女儿才多了些寻常夫妻该有的温馨生活。也许真是她糊涂了,李老夫人提出和离的时候她应该答应才是,不该因为李凛眼中流露出来那短暂的情愫,而忘了摆在她面前整件事的严重性。
“李公子,也不是非得人人都要喜欢你,笑脸相迎。”纪淑恪轻轻叹气,他也算是自己所接触过的人中的天之骄子吧,从小父母双亡,在祖父祖母的管教下,事事做到尽善尽美,不会踏错一步,被所有人赋予厚望,盯着他怎么延续李家的荣耀。所以很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吧?
李凛一怔,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不过很快就缓了过来,“我想四小姐该是误会了,我并非这个想法。”斟酌了一番才又开口,“只是祖母想宴请纪府前去做客,若是四小姐对我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李公子多心了。”我这辈子只是不想与你有任何瓜葛了。所以才疏离至此。纪淑恪打断李凛,微微福了个身,便匆匆走了。
李凛不可名状的情绪直达眼底,只不过纪淑恪看不到而已。
不是非得人人都要喜欢你,也不是非得做到最好......李凛被这么一句话突然点醒,忽如其来的带着压抑的逆反心理让他脑中闪过一片眩晕的光,却立马被一团黑暗笼罩,他喃喃自嘲:“命不由我,我怎能不做到最好?”
宜花阁
“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
梧桐雨,三更雨,不道离愁正苦。一夜夜,一声声,空阶滴道明......”女子缱绻婉约的歌声配着细腻幽幽的箜篌,为底下一脸心事重重的燕九吟唱着。
虽是青天白日,可宜花阁到底是昼夜不息的营生,依旧热闹非凡。
曲毕,助兴的伶人暧昧的看着燕九,纷纷打趣着云嗅,“燕公子对你可真是长情,这都一年了,还守着你。”
云嗅做娇羞状的笑了笑。那几人说完便纷纷退下。
“万世德此人可有何异?”燕九瞬间便坐直了身体,转换之快,犹如被人下了蛊一般。
云嗅无奈的笑道:“无需这般正经吧?方才那样挺好的。”她每日在宜花阁接触到的客人大多道貌岸然,能来宜花阁的,哪有什么端方自持。不像燕九,每每都是一副风流公子哥儿的模样,可私下里却极为正经,撇开公事,一律不谈。没了外人,那酒便一滴也不碰了。
燕九挠挠头,“习惯了,再说半躺着说正事实在太奇怪。”云嗅是三皇子培养在宜花阁的暗桩,多数时候都是与燕九接头,为不引起怀疑,早在一年前,燕九就在宜花阁一掷千金,捧云嗅的场子,后来在宜花阁中更是传出了燕九的艳名,人称白面燕郎。都直羡慕云嗅的好运气。
“万世德豢养影卫。且在肃州屯粮征收府兵百人。”影卫乃是当朝天子才能豢养,朝臣若是做了这事,便是意图谋反,而万世德乃是二皇子外家。这意图昭然若揭,若是掌握了强有力的证据,那二皇子一党便是大厦倾颓,回天乏力了。
燕九点头,“你自己也多加小心,若是实在为难可先放一放。”为了打探消息,搜集罪证,云嗅往往都要做些牺牲,他是亲眼看到过,那万世德的儿子万成新是如何折磨云嗅的,烟花之地,女子往往都是弱势,身不由己。
“无妨,只要三皇子登上皇位,咱们就有出头之日。”云嗅神情温柔,谁也不会料到,这么一个娇柔的姑娘也曾是官家小姐,家族被二皇子陷害,沦落至此,报仇使人甘愿奉上一切,为不为妓又有何妨。
“我瞧你今日心不在焉,可有何事需要我来帮你解疑?”
燕九想了想,“小姑娘一般都喜欢些什么?”颇有些不好意思,总不能真给她单单的送两串糖葫芦吧?岂不是很寒酸,金银首饰也不行,实在庸俗,况且阿福财大气粗,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云嗅眼中闪过一抹失意,“你找到那女孩儿了?”一年前刚认识燕九,他买下她一夜,与之共度良宵,他打了个地铺,和衣抱剑睡在了离床榻最远的窗边,防她跟防狼一样,实在令人忍俊不禁,可就是这么一个俊朗实诚的男子,夜半做梦,喊着“阿福,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么明显,其中意味不言而喻,他是有了意中人了。
燕九面上带笑,心情十分愉悦的点点头,好似一春风得意的少年郎。看得云嗅怔了一下。
“还未及笄的姑娘玩心大,你送些有意思的物件儿就成。”忽然想到什么,“那伊人姑娘你打算怎么解决?若是被意中人知道这件事......”
说到伊人姑娘,燕九就头疼,那姑娘实数不要脸,满嘴胡言。燕九可是被她害惨了。
“别提她了,烦得很。”燕九又将三皇子需要追查的部分名单报给了云嗅,“若是探不出口风的,到时候交给我,时辰不早了,我得回了。”
......
纪府这边,刘老夫人见小辈们都退下了,对着孙氏说道:“庶子之女,着实难以管教。”
孙氏还在气头上,赞同的点点头,若是因为纪淑恪坏了纪家的清誉,她是决计不会放过她的,“老大媳妇儿,派个人,将老三叫回来。”
“母亲,三弟现如今人在京郊春狩。”
“那也给我叫回来,出了个如此有辱门风的女儿,我都替他没脸。”
纪淑恪回了梅院,自是猜到了自己走后,晴黎堂的腥风血雨。清兰没得到消息,不知道孙氏将人叫过去是为何,“小姐,老夫人可说了什么?”
“没有,不是说周伯要来见我吗?人呢?”她也不怕孙氏她们翻出什么浪来,只要她一口咬定不是自己,阿爹定是会护着她的。她现在可没有闲工夫陪着她们斗来斗去。
“在外院等着呢,奴婢去将人叫来。”
周伯不知有什么开心事儿,脸上笑的极为舒心。
“小姐,真是要感谢小姐,替老奴治了那不孝子。”自上回纪淑恪做主要把周秉忠丢去武馆,现在整个人老实多了,天天在家里求爷爷告奶奶,十分老实,也不去外头闯祸了。
“小事,还请周伯将所见所闻都一一告知于我。”
“吴大夫与叔父吴老大夫共同住在祖屋里,吴老大夫擅长治毒,也是那边的知州特批下来的,允许吴老大夫在衙门炼毒,那衙门里头,有一间屋子有官兵把手,只得吴老大夫一人进去。”
“好生奇怪。”
“是啊,不过那吴老大夫真是个有本事的,一看二小姐的症状就知道是中了毒草水,不过看到小姐的那张信条却变了脸色,依老奴看,吴老大夫可能不知,所以才面色不大好看。”
怎会不知?那毒药八成就是来自于吴老大夫,李凛怎么会与吴老大夫认识?真是愈来愈乱了。
“也罢,不说这些了,我瞧着周伯的面色好上了许多。”纪淑恪笑了笑。
“托了小姐的福,那日小姐说老奴神色不济,到了姑苏老奴才想到找吴大夫瞧瞧,结果身子骨真出了事,幸好吴大夫妙手回春,这病也就药到病除了。”
“那是极好的...”
之翠在纪淑妍身边耳语了几句,纪淑妍神色不明,“这四妹妹还真是个离经叛道的。”
朱若萱作完一词,极为满意,其他几位贵女更是对她赞不绝口,“话说纪三,你那会做香膏的四妹妹怎的还不来?该不会是回去做香膏了吧?”说完,便引得一众人哄堂大笑。
纪淑念咬着唇要辩上一句,被知酒拉了拉袖子,才忍了下来。
“怎么会,若萱真会开玩笑。咱们派个丫头去叫她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