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全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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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情人》
——by 菲叶
【壹】、
临州城，一座聚集了达官贵人与武林名士的繁华城市。
此时，“翩谦典当”的总堂内——
“翩谦典当”第十七代当家容飞千正坐在大堂上听各分店的掌柜和管事们汇报本月的生意状况，最后由大管家总结了几个问题来请示容飞千。
“当家，‘恳仁赌坊’那边已经重金聘请雅筑书院的第一美人才女宋雅儿做他们的参赛代表了，我们……是不是也该物色人选了？”
一身墨蓝劲装、头戴纱帽的容飞千颔首思付，过了一会儿才说：“这事我自有安排，管家就不用去物色了。”
“是，谨遵当家的安排。”
中年男子恭敬地行了礼，然后这才继续汇报别的事情。
“翩谦典当”和“恳仁赌坊”是临州城里无人不知的两大商家，更是武林人士中无人不晓的两大势力，现任当家分别是容飞千和都司。
都司一向以精明能干和俊美潇洒的外表闻名，而容飞千则是以神秘莫测和另类果断的行事方式让人惊叹，从来没人知道容飞千长什么样子，更没人知道他究竟是男是女，而且近身的仆人管家全都忠心耿耿，这让好奇的人都无从下手。
于是，在江湖和民间的八卦杂记之中，除了各位权贵、大侠、富商以外，容飞千就成了上头条率最高的人物之一。
于是，在“恳仁赌坊”也陆续地出现了一些奇怪的赌局：
容飞千是男？是女？
容飞千是美？是丑？
……
设这些局的人都是江湖上或朝廷里颇有影响力的人，就像老百姓闲来无事会聊一些名人的八卦一样，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其实也是有好奇心的。
【贰】、
十月初十是临州城三年一度的选美大会，而所选出的美人除了能得到无上的荣誉之外，还将会成为临州城出席全国各项活动的代表人之一。
大会的经费、奖品是由朝廷和各大商家、财主所出的，有的商家还会重金聘请一些美女作为代表去参赛，以巩固自己的地位。
但这一届的比赛有点不同。
某个神秘人扬言要拿出一把上古名剑『鱼肠』来赠予第一花魁，而且在九月二十八那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它放到评委刘知府家里了，后来知府请人鉴定过那把匕首，果真是价值连城的宝剑。
所谓美人如玉剑如虹。
这件事在一夜之间就传遍了临州城。
与此同时，“恳仁赌坊”也出了不少同样令人兴奋的赌局：
历来都不参与比赛的“翩谦典当”会不会破例参加？誓要藏尽天下至宝的容飞千会不会心动？会不会亲临现场？
赌局一出，临州的好赌之徒就纷纷地前往参与，上至名人雅士下至市井百姓都兴致勃勃，人潮几乎把赌坊的门槛都要踏平了。
都司站在三楼看着下面热闹的人流，单手把玩着一个白瓷小杯在细细品尝着陈年美酒。
容飞千，容飞千。
他在心里反复地默念着这个名字。
记得那一天，红桃若雪般漫天飘零，一身暗红衣袍的容飞千带着纱帽踏花而至，衣裾翻飞如同落花翩跹起舞，一举手一投足皆是无尽的风流韵致，出尘洒脱的气质恍如仙人——
这等人物，若是男子定能立于万众之首，若为女子必定颠倒众生倾国倾城。
都司不禁有了点莫名的期待。
虽然“恳仁赌坊”和“翩谦典当”一直都有比较密切的来往，但却既非盟友，亦非敌人。
所有的谈判也好、聚会也罢，容飞千本人是一律不会出席的，就算洽谈什么重大的投资、生意也是由他手下的心腹或大管家来参加，所以都司根本就没有见他的机会。
直到某一天，天意让容飞千自动出现在他跟前。
都司在一次拍卖会上得到一支上好的千年老参，据说能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不久后，“翩谦典当”的大管家前来拜访，他们不惜千金请都司转让人参——那是为了要给容飞千的母亲治病。
机会难得。都司得到人参本是无意，但想见容飞千却是有心……所以他故意刁难，要他摘下纱帽才肯让出。
但出乎他的所料，容飞千只了然一笑，便果真把纱帽摘了下来——
可当那帽子拿开以后，都司却瞬间失望至极，就连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脸上也罕见地有了裂纹。
看着面有菜色的都司，容飞千忍不住在面具下面偷笑——是的，其实他一直都戴着面具，都司只要他摘下纱帽而已，这有何难？
“都公子大恩容某定会铭记于心，他日再报。”没等都司反应过来，容飞千一闪身就带走了他手上的锦盒，身法极快。
“多有得罪，在下先告辞了。”
不做任何阻拦，都司站在原地看容飞千渐渐远去，眼前还浮现着那人摘下纱帽时的瞬间景象，淡紫色琉璃面具在落花间越显神秘、诱惑，即使隔着面具也能让人感受到那玩味的笑容，既妖魅，又吸引，犹如画中人。
容飞千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了。都司这才将手中握着的银镯缓缓拿了出来，仔细端详，只见美丽精致的牡丹雕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镯子上还残留着那人的淡淡余温和幽幽暗香，挥之不去。
想到这里，都司又伸手摸了摸怀里的银镯子，顺手将白瓷小杯放在朱漆栏杆上，抬头轻叹：他真的有点醉了。
却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叁】、
容家别院里，湖中水榭绢纱飘飘。
披散着一头长发的女子慵懒地坐在水榭边，她百无聊赖地看着湖里自己的倒映，全然不顾那滑落的发丝让平静的湖面泛起一片清波。
忽然一阵轻风掠过，衣物落地的摩擦声也悄悄响起，另一个女子瞬间翩然而至：
“属下见过当家。”
坐在地上的女子没有回过头来，依旧对着湖水发呆：“红雪，我要你做的事情你都清楚了？”
“属下清楚。”
“那好，去忙你的吧。”
“是。”
红雪行礼以后又再瞬间消失了，扬起一阵微风轻拂她的发丝，几缕纠结的秀发擦过她左手手腕，感觉痒痒的。
她慢慢地握住了自己空荡荡的左腕，从不离身的那只牡丹银镯如今已是不复存在了，这让她在不习惯之余还有几许异样的感觉，就像那被发尖扰乱了的湖面一样，不再平静。
【肆】、
十月桂花香。
但临州城里却在一夜之间成了牡丹的世界。
在比赛正式开始的那天，城内百姓一觉醒来就发现街道两旁全摆满了牡丹花，城里的每个角落都可以见到各色牡丹花的身影，尤其是城中心比赛场地那里，整个舞台都围着怒放的牡丹，乍眼一看去简直就成了牡丹的海洋。
怪事，怪事！牡丹根本就不是这个时候开花的，这么多的牡丹究竟打哪儿来的？又是谁这么有能耐？
全城的人都在为这些“从天而降”的牡丹议论纷纷，还一边聚集在城中心准备看比赛。
就在比赛快要开始的前一刻，容飞千等人突然来了。
只见一身白衣、戴着纱帽的容飞千带着大管家和几个手下向贵宾席走去，朝各个评委拱手行礼：
“请恕容某来迟，为表谦意容某特地命人送上这一城的牡丹，一会儿在下的婢女红雪还会上台献丑，还望各位笑纳。”
此话一出，不禁全场哗然。
都司一直在不远处盯着那个身影。
她出现了，真的出现了。
他的心跳有点快，一看见那四周的牡丹他就知道一定是她的安排了……但无论再怎么有把握，他始终还是担心她本人不会出现。
就在大家各怀心事的时候，一个人影在街道远处渐渐靠近。
她身形平稳，足尖轻点过朵朵牡丹乘风而来，一身嫣红粉白的服饰在半空中飞扬，恰好与她身后的牡丹相映成趣，仿佛是从花海里走出的仙子。
热闹的人群一下子静了下来。
最后，女子纵身一跃跳上舞台上空，张开宽大繁复的裙摆缓缓落下，成了一朵最美丽动人的红白牡丹。
只见长长云鬓层层挽起，恰如花瓣的弧度；只见盈盈笑意映衬玉颜，晃若牡丹的高贵。
“奴家红雪，前来献丑了。”
台上女子颔首行礼，但眼里却满是睥睨众生般的气势，长袖扬起便潇洒地转身离去，俘虏了所有人的目光。
人群的议论声又再响起。
都司却始终保持沉默，他疑惑地看了看不远处的容飞千，又看了看台上红雪的背影，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就在红雪将要走进后台的瞬间，她又回头看了看，视线刚好和都司的目光相碰。
于是，她挑衅似的朝他露出了一个绝美的笑容。
都司根本不明白她的用意，只能更加疑惑了。
但隐约觉得，那种熟悉的笑容他曾在哪里见过。
【伍】、
比赛在一片掌声中开始。
台上美人多如百花齐放，放眼过去尽是姹紫焉红的艳丽光景，唯独那道红白相错的身影最是吸引都司的目光，就算旁人再怎么施展浑身解数也不及那人的一抹笑意、一个目光，那种魅惑天成的风韵简直能让人痴迷，如同身中剧毒般不能自拔。
这种感觉，就和那天他在漫山桃花中看着容千飞摘下纱帽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都司不禁侧头看了看那纹丝不动的容飞千，总觉得今天的她有点冰冷而且过于严谨，也少了那份与众不同的洒脱气质。
直到比赛接近尾声，红雪这才施施然出来表演。
只听容飞千在台下响亮地两击掌，一个两人高的空白屏风、乐器还有几个木桶就被搬上了舞台，两排侍女也从后台鱼贯而出。
乐声袅袅响起，轻柔婉转的曲调在秋风中略染忧伤。
红雪换了一身深红舞衣，慢慢从屏风后面带着翩翩舞姿步出舞台，半丈红袖萦绕着她那袅娜的身躯飘若轻云，披散的青丝在红衣跳动之间神秘地若隐若现，而那旋摆着的裙裾更似在诉说着一个缠绵悱恻的故事……
无声的舞蹈，却跳出了会倾诉的神韵。
在场的人无一不觉得惊艳。
随着音乐的高潮部分响起，红袖也像有了生命似的在半空中飞转自如，在木桶中沾满颜料后就直奔屏风，伴随着主人的舞动迅速地绘画出一朵朵朱红色牡丹，红白相衬的画面更凸现了它的华丽张扬，潇洒出众。
待到牡丹画尽，音乐也骤然停止。
红雪还维持着落地的姿势一动不动。
大家屏气凝神地静默了几秒，然后这才爆发出震天的掌声来，欢呼声和叫好声此起彼伏。
面对如此盛况，那台上的女子也只是从容地报以淡淡一笑，盈盈一拜：
“献丑了。”
所有评委的眼里都是赞赏，而都司的眼神却是复杂万分——
如此出众的风韵气质，真的只是一个丫鬟而已？……会不会，那站在台上的人才是真正的容飞千？
虽然都司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众多的疑点确实令他怀疑。
【陸】、
比赛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红雪无疑就是第一花魁的不二人选，然后第二名是代表“恳仁赌坊”参赛的宋雅儿，第三名是柳风院的名妓羽莲，名单一宣布台下百姓也纷纷赞同，声声叫好。
等到颁奖的时候红雪已经换回原来的服饰了，重新梳妆打扮过后的她更显得明丽照人。
都司拿着一支精致的白玉钗朝她走去，目光如炬。
面对他那逼人的目光她根本就毫不畏惧，唇边笑意不改，等到都司走到她跟前要将玉钗插到她头上的时候，她却忽然开口了：
“且慢，这个第一，应该要颁给宋小姐才对。”
大家都惊愕地看着她，包括宋雅儿。
“主人只是让奴家前来助兴，红雪并没有参加比赛，所以是不应得到任何名次的。”
“红雪说得没错，第一的确应由宋小姐所得。”
台下的容飞千也发话了，众人不敢致信地骚动起来：爱宝如命的容飞千居然会放弃奖项，放弃『鱼肠』？！
怎么可能？
都司不禁轻轻皱眉，他真猜不透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容飞千花了那么大的心思难道不是为了『鱼肠』吗？。
既然容飞千这么说大会只好重新排名了，因为获得第一的宋雅儿正是“恳仁赌坊”的代表，所以都司不便颁奖，只能暂时和红雪站在一旁观看。
“都公子，这次的事就算是还你一个人情了，还望笑纳。”
就在都司正要离开的时候，红雪这才悄悄地拦住他说明了用意。
都司意外地看了看她，说：“礼重了！”然后转身就下了台。
见都司对她的话一脸怀疑，她不禁觉得好笑：难道自己看起来就那么的居心叵测？还是说这家伙真的太聪明了？
“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第一，她不配拥有『鱼肠』！”
一个黑影突然从天而降，只见他瞬间就夺过宋雅儿刚到手的锦盒，然后又对冲上来阻止他的侍卫虚砍几刀，趁着台上的人都大惊失色的时候施展高超轻功扬长而去：“既然没有适合的人选，那我还是把它拿回去好了！”
“别走！”见状，红雪大喝一声便跟着追了上去。
“快追！”这时，回过神来的人纷纷叫嚷。
都司也马上追着过去了，但他追的并不是那个黑衣人，而是红雪。
黑衣人早就不知所踪了，然而红雪却并没有停下脚步，也不能停下脚步，因为都司正在后面紧追着她。
“嗖！”的一声，一道银光朝着都司面门射了过去，他连忙侧身一闪，又马上拿出腰间竹萧拨开第二、第三发暗器，但就算受到阻隔他也还是没有落后。
无可奈何，红雪唯有在他面前停住：“你还真莫名其妙，其他人都去追『鱼肠』你倒对我穷追不舍了，难道我欠你什么不成？”
都司笑了：“就连誓要藏尽天下珍宝的容飞千也不急着去追，那我还急什么？”
“红雪”调皮地转了转眼珠子，又挑高眉毛道：“你又不是我家主人，你怎么知道她不着急。”
“……容姑娘就不要再否认了，一个寻常的婢女又怎么能有如此气质如此才华？你今天的‘一石三鸟’之计的确很妙，既能还了欠都某的人情又可以得到『鱼肠』而无人知晓，只可惜……”只可惜都被他看穿了呢。
都司说着说着就拿出了那只牡丹银镯来：“容姑娘，你要找的东西还在我这里啊。”
“不可能！我明明拿回了来……”她惊讶地看着他手上的银镯，也连忙从怀里拿了一只镯子出来：谁知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只镯子虽然和自己原来的镯子很相似，但就根本不是她的那只。
于是红雪——应该说是容飞千恼羞成怒地一跺脚，骂道：“你！……卑鄙！”
看见她这么孩子气的动作，都司不禁傻了眼，满肚子的说辞也全都说不出来了。
“无聊！难道你牺牲『鱼肠』把我引出来，就是为了要愚弄我吗？”见都司不说话容千飞更生气了，宽袖一扬就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却也在瞬间戴上了桃红面具。
“当然不是了！”都司连忙解释道，“我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不然你拿我手镯干嘛？”
“我，只是想跟容小姐交个朋友而已……”都司有点心虚地这样回答她的质问——虽然这也是真话，但老实说……他的确有点儿想要捉弄她。
容飞千将他的忐忑不安都看在眼里，心里自然明白他的话肯定是有所保留的，但她不怒反笑：“如果你是喜欢我的话，就直说吧？”
“呃，我……”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截了当地拆穿他，都司这次真的是哑口无言了，就连平时的伶牙利齿、口若悬河也全都飞到圭爪国去，只能支支吾吾地站在那儿说不出话。
“嘻，傻瓜。”容飞千心情大好地含笑低骂，然后又使出容家独门轻功步法快速地掠过都司身边，趁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夺走他手上的镯子，潇洒无比地绝尘而去。
——“元宵那天要是你能在人群中把我认出来，那我就答应跟你交‘朋友’！”
【柒】、
“翩谦典当现任神秘当家容飞千竟是美娇娘！”
“临州最年轻有为英俊潇洒的钻石王老五都司恋上『牡丹仙子』容飞千！”
“容飞千都司情定元宵！”
……
卖书的小贩正在各大茶楼间吆喝着，不一会儿手上的书就被众人抢购一空了。
由于这期《临州月刊》的内容非常吸引，所以销量也跟着节节上升，小贩数钱都数得眉开眼笑了。
陆香楼的三楼雅间里，易了容的容飞千边喝酒边生闷气，她咬牙切齿地瞪那个卖书的小贩几眼又喝一口酒，喝完酒以后又再继续瞪他几眼……如此循环重复几次连眼睛都快瞪红了，她也还是没有放弃的意思。
站在一旁的红雪只能无奈地看着她家主人摇头叹气。
那天容飞千和都司的对话本来是没有第三者在场的，可却偏偏被某个好事者全偷听到了，于是才有了今天《临州月刊》的“头条新闻”。
“红雪，我吩咐你办的事情你进行得怎么样了？”
“回主人，一切顺利，属下已经物色了不少与主人身段相仿、高度一般的女子，估计在元宵之前就可以凑齐一百个，到时候属下会亲自教她们模仿主人的行为举止，而那些面具、服饰也已经命人特别订造了。”
“嗯，做得好。”
“不过……属下真的不太明白，主人花了那么大的心思就为了捉弄他，值得吗？”
“……值得。”
——当然值得了，谁叫他就是那个摘下我牡丹银镯的人？谁叫他就是既让我讨厌又让我心动的人？
容飞千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想到她在不知不觉间对他已是那么在意了，果然容家的人还是无法抗拒那样的宿命吗？
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将那牡丹银镯套在她的手上，并温柔地对她说：“小千，这只镯子只有将来那个和你共度一生的有情人才能够取下来的，我们容家的人一生只会认定一个人，爱上一个人，所以当你遇到这个人的时候，就记得要千方百计地绑住他哦。”
从那时候起，她的面具就和她的手镯一起陪伴着她了。
无论四季轮回多少遍，那银镯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她，但她的面具却不断地换了一副又一副，可始终找不到一个摘下来的理由。
容飞千很不服气。
凭什么她一生的幸福只能取决于一只银手镯？她一直不让别人看到她的真面目，甚至用奇怪和神秘的色彩来宣示着自己的存在，为的就是要找出一个真正爱她的『有心人』，而并不是因为什么『命中注定』。
然而当爱情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却在一个目光、一次擦肩而过之中就轻易沦陷了，所有刻意筑起的防线也变得毫无作用。
【捌】、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时间总在不经意间流逝，只听爆竹声声辞旧岁，一转眼已到了春节。
今年元宵灯节很令人期待，据说当晚城里会举行一项特别的“龙凤配”活动，让单身男女们可以从中结识到自己的意中人，有意参加的人都可以去报名并领取统一的服装和面具。
都司没有去报名，他也不喜欢戴面具，无奈却爱上了一个总戴着面具的人。
他并不担心那天晚上会找不到她，因为他已经不可能认错她了；他也不在乎她真正的模样是如何，他只知道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真的很想念她，很想很想。
于是他盼着盼着，元宵终于来临。
这一夜，人间尽是一片火树银花。
抬头仰望，只见星斗散落满天晶莹如雨，月华清辉幽然流转；侧耳静听，只闻凤箫声韵悠扬，欢声笑语处处。各色灯盏在夜风中轻摇闪烁，各种春花映衬锦衣罗绸更添喜气，平日里朴素的青石街道，如今摇身一变华丽不似人间，更有暗香阵阵，鬓影重重。
都司独自站在繁华人海里感叹如此良辰美景，淡淡的伤感也随之涌上心头……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会在灯火阑珊处吗？
他静静地游走于街道的每一个角落，默默地穿梭于人潮花灯之间，满城满眼都是戴着各色面具的女子，她们的身段相仿衣着一样，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几分“她”的影子，可无论再怎么像也好，却都不是她。
戴着面具的容千飞也同样沉默地站在高楼之上看着这一切。
他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神态她都尽收眼底，他时而乍惊乍喜，时而失望叹气，他在人海中迷茫地寻找着，虽然渺茫却不肯放弃，一整晚都在不懈努力地找，找，找。
可惜，根本就不会有结果的。
因为她由始至终都不在人群里。
都司一直在大街上兜兜转转，但最后还是一无所获地回到原地。夜渐深，人渐散，灯火也渐阑珊，他疲惫至极地站在街心处四面张望，只觉得天旋地转……
猛然间，一个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让他眼前一亮——那样的神态举止，那样的气质，一定是“她”！
狂喜的他真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他终于找到了，找到了。
他开始朝着那个方向拔足狂奔。
这时候，身在高处的容飞千却是极失望地别过头去不再看他，转身离去。
他还是做不到，他还是认错了。
难道真的要缘尽于此？
【玖】、
“红雪姑娘！”
都司气喘吁吁地喊道，就在容飞千离开的同时他也跑到了那个女子的身边。
那戴着面具的女子不禁一愣：“都公子？……既然你知道我是谁，怎么还来找我？”
“因为你一定知道容千飞在哪里的吧？我找了那么久都找不到她，我想她根本就不在人群里面。”
“……”红雪无言了，这人居然真的可以认出容飞千？
小贩们已经开始陆续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都司没有在红雪说的那个地方找到容飞千，他是在河畔上找到她的。
看着突然出现的都司，容飞千很惊讶：“你……不是错把红雪当成我了吗？怎么还会在这里。”
“我找红雪，只是为了要问你在哪里。”都司慢慢朝她走去，手上还提着一盏牡丹灯笼，“虽然你没有在人群里，但我还是找到你了……那你是否也该遵守承诺呢？”
容飞千忍不住眼中水汽浮现，笑了，心中五味皆全，说不出话来。
都司温和地看着她，笑道：“把面具拿下来，好吗？”
闻言容飞千温顺地点了点头，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摇了摇头：“呃，现在？还是下次吧……”
“没关系的，”他边说边动手去拿她的面具，“就算你长得什么模样，我也……”
但当面具拿开以后，都司却说不出下半句来了，然后两眼一翻就直接晕了过去。
——怎么能够不晕呢？因为面具下是一张丑绝人寰的脸：高低眉，扁平鼻，刀疤面，长毛痔，爆牙，歪嘴……反正一切丑人的特征全都聚集在这张脸上了，任谁在深夜看到这么恐怖的东西都会以为自己撞鬼的。
见状，容飞千火冒三丈地把脸上特制的人皮面具撕下，露出原本清丽精致的面容来：
“都司——你这什么意思？给我醒过来！！”
而都司在晕倒的一瞬间却在想：
虽然她有着天仙气质魔鬼相貌，但他也绝对不会嫌弃她的！
不过——
以后还是多做一些精致的面具让她每天都戴着好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全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