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卿》有深海恐惧的东方白

1、二十年前

　　盛和三十四年，莫国元文帝驾崩，太子言钰轩继位，为顺仁帝，年号昌兴，不料三日即暴毙，坊间议论纷纷，各皇子明争暗斗，局势一片混乱，七日后，最无望的十一皇子宝和王言钰荣竟登基为帝，是为和宗帝，延用昌兴年号，新帝仁厚，乃念手足情深，特封顺仁先帝之女长盛公主言洛瑶为长公主，赐名玉瑶，另吏部尚书魏天泓忠心赤胆，擢升宰相，立王妃赵氏为后，侧王妃沈氏肖氏为德妃娴妃，另一侧王妃，有孕在身的寒国公主上官氏则为贵妃，若诞下龙子则升皇贵妃，至此，莫国大统已定，然天下五分百年之久，莫，晋，舒，江，寒五国看似和平共处，实则暗流汹涌，五国各自内忧外患，到底鹿死谁手，一切，言之尚早。
　　半年后。
　　在这寒冬的夜晚，大雨滂沱更让人升起不少的寒意，和宗帝似乎有所感应，正碾转反侧，身旁的韩贵人却娇媚的贴过去，“圣上～有臣妾在，还在惦记别的女人么。”
　　“哈哈哈，小妖精，”和宗用力掐住韩贵人的下颚，“朕非得让你明天下不来床。”
　　“圣上，报！”
　　门外太监的声音打断了和宗刚起的兴致，韩贵人想攀住他，却被粗暴的推开，他低吼着，“何事。”
　　“报，姜答应，不，姜氏有早产迹象，皇上吩咐过若姜氏胎象异常定要及时来报，所以，奴才们不敢怠慢，特，特来请示。”
　　“糊涂东西，”和宗急急的穿起衣服，“还不去请太医，传朕口谕，所有太医即刻前往水清阁，一定要保下腹中胎儿，否则，全部赐死。”
　　“是，奴才遵旨。”小太监吓的一路飞奔的去了太医院，宫里谁都知道，所有伺候皇上的女人里，皇上最不喜欢的就是姜答应，即便她怀有龙种，前些日子也不过是随便有了个由头就将她软禁，永世不许出自己寝宫，这跟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但却又这么紧张姜氏腹中孩儿，真是奇怪，小太监拍拍自己脑子，顺便擦一把脸上的雨水，什么时候了自己操这个心，皇上再怎么不喜欢，毕竟也是自己骨血，还是赶紧去请太医吧。
　　“皇上，”韩贵人起身去拉住和宗，“这么大的雨，别去了么，那姜氏又不讨您喜欢，还是留在这，让臣妾，好好服侍您。”
　　和宗一下子打开对方的手将她推到在床，急匆匆的就往外赶，“滚开，休要误了朕。”韩贵人不服气的在床上捶打着，自己还不如一个不受宠的贱人肚子里的贱种重要，好，好得很！
　　“太医，胎儿如何。”和宗赶到水清阁，屋里是撕心裂肺的声音，他脸上却未有任何疼惜之样。
　　“唉，回圣上，姜氏她，本就体虚，再怀有龙种，偏偏也未有悉心照料，现下已经有了早产迹象，怕是，性命堪虞。”
　　“这些朕不管，朕只问你，这胎，可否保住。”
　　胡太医和其他太医商议几句，然后回话，“微臣们只能尽力而为，或可有五成把握。”
　　和宗面色沉重，“大人不用理会，这胎，朕一定要保住，你等去吧，若保不住，你们全家，就为这个孩子陪葬！”
　　“是……”
　　暴雨倾盆，屋里女子难产的惨叫声越来越大，偏偏今夜总有不好的事发生，大太监舒明带着一大群侍卫也来了，“来人，护驾，皇上，有刺客！贵妃不见了！”
　　“怎么回事？”
　　“今夜有人夜袭皇宫，等侍卫赶去之时贵妃已经消失了，大概，是被贼人掳走了。还有，”舒明在皇上耳边低语，“侍卫说混乱间听见婴儿啼哭之声，算算日子，贵妃，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生产。”
　　“这么说是生了，掳走，哼，是她自己想走还是被人劫走，”和宗气的甩袖，“还不去捉拿刺客，还有，你和他们同去，他们办事朕不放心，你们，务必把贵妃和朕的龙儿平安带回，若是少了一丝头发，你们提头来见！”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这边舒明刚走，产婆和太医就出来了，产婆手里还抱着一个婴孩，本来要再说上几句恭喜，却看了皇上铁青的脸不敢再言，胡太医赶紧接了话，“圣上，是个小公主。”
　　和宗看了一眼，丝毫没有伸手抱一下的意思，眉宇间反而闪过一丝嫌弃，产婆和胡太医对视一眼叹了口气，他们只道姜氏命不好，若是诞下皇子，大概就龙颜大悦了，她大概就能恢复位分甚至再升一级，偏偏是个公主，只怨她福薄了。不过就算是皇子，皇上子女众多，也不见得会有多宠爱。
　　“姜氏呢。”
　　“姜氏气血不足，生产又消耗了太多心血，命是保住了，只是，只是以后大概，全身便是，瘫痪了。”太医心有不忍，然而能保住姜氏的命，已是奇迹。
　　“皇上，”姜氏的贴身宫女翠竹跑了出来，“主子求见，她说，就求皇上见这一次。”
　　和宗拨弄手里的珠串几秒，终于还是进去了，姜氏躺在床上，她已不能动弹，虚弱的看着皇上，“皇上，恕臣妾，不能给您行礼……”
　　皇帝抬了下手，“身子不好，且修养吧，朕会派下人好生照料，你和这个孩子，以后，就好好在这水清阁，衣食用度不会少你们。”
　　“皇上，这？”产婆还抱着啼哭的婴孩，皇上的意思，这孩子是要和她娘亲姜氏一样，不得出这寝宫吗，皇上明明那么在意这个孩子啊，宁愿保小，就算是女孩，皇上对其他公主，就连那先帝的女儿，长公主，也很宠爱啊。帝王心，最是难测。
　　“臣妾谢过皇上隆恩，皇上，臣妾，唯有一事相求。”
　　“说。”
　　“臣妾本就身份低贱，更自知惹恼皇上，不敢再奢求任何，这孩子何德何能，不望她，也不配，能做公主，”姜氏看看自己的孩子，又看着皇上，“只是，希望她以后，能快快乐乐的长大，臣妾斗胆，就请，请皇上赐她一个乐字吧。”
　　和宗没有反对，只是点点头，“就叫言乐吧，你等以后悉心照料她们母女，水清阁吃穿用度不减，若是朕发现谁敢违令，后果，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对了，告诉史官，水清阁今日的事，不必记录了。”众人心里皆是一惊，不是为了不许苛待姜氏母女，而是这个婴孩，没有封号，她就不是公主，而且皇子以珏为辈，公主以瑶为辈，言乐，皇上，是不承认这个孩儿是公主了，而且也不许史官记载，这对母女，相当于从来没有存在过，他们也不知道姜氏到底如何得罪了皇上，言乐，大概是莫国唯一一个，也可以说是五国，不被承认的公主了吧。
　　姜氏看着和宗远去的背影，她明白，水清阁，这个男人，还有所有人，从此不会再踏入一步了。
　　宫外，骏马疾驰而过，马背上的女子身后已中两箭，她嘴角渗出血迹，一只手死死的抱着襁褓里的婴孩，另一只手紧紧的拉着缰绳，后面是无数的黑衣人，大雨不停的打湿进她的眼里，她已然看不清前路，最后终于支撑不住，向下栽去，追上来的黑衣人提刀便砍，眼看得手，手里的刀却被震飞，一枚飞镖闪过，更是划破了他的手腕，露出一个古怪狰狞的蛇身花绣，一黑一白两个人影上前接住堕马女子，黑色人影马上向黑衣人袭去，白衣的则是保住女子和她的婴孩，她看着对方身上的血迹，“璃儿，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和君若来迟了，都怪我们，都怪我们。”
　　上官璃将孩子递给对方，“不，不要自责，阿沐，你和君若，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朋友，噗……”她口里吐了一口黑血，那血差点喷溅到襁褓中婴孩，幸而被白衣女子眼疾手快的抱着偏移了方向，婴孩从襁褓中挣出些许，身上还扯出一块圆形玉佩，“这玉……孩子，我的孩子，我把她托付给你们，我……”
　　“别说话，璃儿，别说话，你撑住，我和君若会救你们母女走的，你会没事的。”唤做阿沐的女子话虽如此，然而她心里很清楚，对方，已是回天乏术了。
　　“别，阿沐，不要……”上官璃笑了起来，看起来却很惨淡，“我知道自己的情况，你们，答应我，这个孩子，不要让她再踏入皇室一步。”
　　“雪儿，怎么样了，”黑衣人已被击退，方才的黑色人影也已来到二人身前，“君若，君若，璃儿她，”
　　“没事的，阿沐，你总是那么爱哭，”上官璃死命的抓住二人，“君若，阿沐，你们俩，一定要答应我，好好照顾孩子。”
　　“璃儿，”君若握住上官璃的手，却觉出了异样，“你体内有剧毒……那孩子，”她赶紧替婴孩把了一下脉，还好，无大碍，“是谁，都是谁干的，今晚追杀你的，又是谁的人，是不是言钰荣那个狗皇帝，璃儿，告诉我们，我和雪儿会为你报仇。”
　　对方却摇头，“不，我不想，你们牵扯进来，还有孩子，一切都不重要了，我这一生，只恨生在帝王家，半点由不得我自己，”她的呼吸突地急剧起来，“阿沐，君若，我好想，好怀念，我们三姐妹一起品酒的日子。我好羡慕你们俩，能这么幸福，我好遗憾，你们的婚礼，我没有去，我也，也想过这样逍遥自在的生活。”
　　“好，等你好了，我们再继续喝酒，我和雪儿，特地为你藏了一坛好酒。”
　　“好，说定了，好累，我要休息了，”上官璃身上的衣服已全被血水浸透，大雨落下，血水染红了地上的青草，“但愿来世，不再生在帝王家。”
　　“璃儿！！！”
　　“君若，璃儿死了！她死了！”沐雪怀中的女婴啼哭不止，果然，是有感应的。
　　“雪儿，冷静点，”君若紧紧的保住几乎发狂的对方，也遮住漫天的雨水不让它淋湿婴孩一分，“我们带璃儿走，回银月谷，安葬她，璃儿喜欢湖边，我们把她葬在湖边。”君若的手掐的发白，“孩子，我们会好好抚养长大，璃儿，你放心。”
　　“孩子怎么样。”
　　马车上沐雪看看怀中婴孩，睡的甚是安详，“方才哭了许久，现在，也是累了吧。以前璃儿说过，若是生了女儿，便叫卿儿，上官卿，卿儿，以后这就是你的名字了。璃儿，你安息吧，她以后绝不会进入皇宫。”
　　“不，等她大些，我们会告诉她真相，我也会把璃儿的话转告给她，一切看她自己的选择，但我还是希望卿儿长大了，能为她娘报仇。”
　　沐雪有些不悦，“君若，璃儿不希望孩子再和皇家有什么牵连，她只希望孩子能无忧无虑的长大。”
　　马匹安稳的向前跑着，君若转身拉过对方的手，去握住上官璃那副已经开始冰冷的尸体的手腕，沐雪瞪大了眼，“这是，”人已死，但以她和君若的医术，还是能探出，“璃儿体内，有三种剧毒，赤鸩，屠神，鬼门钩，皆是无色无味不易察觉。”而且方才夜黑雨大没有注意，现下才发现上官璃的尸身，瘦弱不堪，简直就像是一副裹了皮的骸骨，只可用支离破碎惨不忍睹形容，由于体内的剧毒，尸身已开始有腐化之象，面庞青黑，这三种剧毒只中一种便已能令人钻心蚀骨，何况三毒齐下，若是自己细心些，不难发现，早在上官璃断气前，她的模样，就已面目全非了。
　　“下毒时间并不一致，却也接近，好狠的心，这毒药任选其一便能折磨的人生不如死，此事绝非一人所为，还有今天追杀璃儿的那群黑衣人，不知道到底是谁的人。”她往上拉起上官璃衣袖，手臂已经被剧毒侵蚀，呈现一种骇人的绿色，这是只有尸体腐烂之时才有的绿，“身上只怕更甚，璃儿能坚持到现在，必是为了腹中骨肉，雪儿，璃儿这般惨死，你怎能剥夺她的孩儿知道真相的权利。”
　　沐雪看了看上官璃的尸体，又看着熟睡中的孩子，艰难的叹了气，璃儿，这次，是你最后的心愿，却也只怕不能如你的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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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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