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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020章 ...

  •   她穿浅粉蜀绣对襟春衫,雪色樱花纹齐腰襦裙,外搭一条茜色披帛,披帛边缘绣着的蝴蝶轻盈飞舞,披帛垂到地面,仔细看,还能看到有一只蝴蝶的翅膀有被雨水打湿的痕迹。

      她用力握着他的手,也只能握住他半个手掌,手指细细长长,指甲涂着茜色蔻丹,搭在他手背上,既酥又痒。

      乌云散去,傍晚的霞光照在窗棱,透过窗户洒在她侧脸上,她毛软绵绵的鬓角也染上一层金光。

      裴云瑾靠墙而立,站在阴影处,看她被被霞光染透的侧脸。

      他自问阅人无数,连父王也曾夸他有相人之能,来到京城才短短几个月,又先后收服吏部左侍郎丁明辉、铁甲军首领阳奇峰。

      这样的自信却被林萱摧垮。

      他看不懂这个小姑娘心里在想什么,她纯净黑眸里藏着的不是一池温暖春水,而是深不可测的雪山冰湖。

      过去的闲暇时光,他曾向身边已成家的属臣请教该如何得到心仪女子的欢心。

      宁先生说,女子之爱慕强势男子如同蜂蜜寻香,只需向她微微展示手段和谋略,女子自会心悦诚服,觅芳香而来。

      岑先生说,娇柔女子最爱男子武力强大,体格壮硕。他只需把人用力搂在怀里,亲得她东西南北分不清,再扛到床上,她便是不想从也得从。

      裴云谨叹气,两位先生的方法让他只觉得羞耻。高傲的自尊心让他既无法像宁先生所说那般,扮成一只招摇的孔雀一样在她面前展开华丽尾羽;也无法像岑先生所说的那样,用武力迫她就范,令她不得不从。

      他听见林萱又换了语气,似撒娇一般埋怨,再一次撩拨人心:“你身上衣服湿了,闻起来臭烘烘的,快去沐浴焚香换件干净衣裳再来跟我说话。”

      她满脸嫌恶的表情,松开了他的手。

      他对林萱带着斥责的撒娇无力抵抗,正要再跟她说几句话,却见她捂着鼻子后退了好几步,对他避之不及。

      裴云谨被气得火从嗓子眼里冒出来,烧得喉咙疼。

      他先去倒了杯茶喝,喝完又轻轻瞟了眼正四处打量的林萱。

      他从小被父王告诫,成大事者不可拘泥于情爱,他父王当年便是陷入情爱困局,失了提防,才会被邧帝趁机谋害,终生不得有子嗣。

      可谁曾想,他竟然也栽到这里......裴云瑾心底愈发苦闷,大步往门外走,唤侍女进来伺候林萱。

      林萱抬起袖子闻闻,也嫌弃自己身上脏,她绣履上沾有泥泞,背后的衣裳也被裴云瑾的衣服浸湿,想换件干净衣裳。

      可是打开房里的柜子,里面空荡荡,连一件换洗衣裳都没有。

      她正发愁,却见惠兰满捧着一身新衣裳走进来,一个褐衣侍女紧随其后,林萱高兴地蹦到惠兰面前,歪着头问:“惠兰,你怎么也在这里呀!”

      却听惠兰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她将衣裳放置一旁榻上,从侍女手里接过热水,又挥退侍女,才回答林萱的话:“你不是将我送给裴世子当通房丫头了吗?自然是我主子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林萱讪讪一笑:“那不过是权宜之计!”

      惠兰慢条斯理地给林萱除去湿润的衣裳,再用热水给她擦拭身子,然后帮她把衣服换上,最后端起铜盆往外走,却被林萱给拉住,“别急着走嘛,陪我说说话。”

      惠兰板着脸:“别闹了,你早上和午膳都没吃什么,我要给你取些吃食过来。”

      林萱拽着她的手,声音软糯可爱:“惠兰姐姐,不要生气嘛,我怎么舍得把你送给别人?我是怕连累你受伤,才让你躲到宫外。咱俩不是说好了嘛,一辈子都不分开。”

      下午惠兰已经偷偷哭过好久,也替林萱担心了一下午。她本心疼林萱处事艰难,不愿多说,可林萱没脸没皮的跟她撒娇弄痴,勾得她再也藏不住内心悲恸。

      “贵主说的玩笑话,奴婢自然不敢当真。说什么一辈子不分开,我竟连给主子殉葬的资格都没有。我也知道自己笨,这些年给主子添过不少麻烦,可我不服气,咱俩才是一起长大的,凭什么他能陪你一起死,我就不能!”

      这个傻惠兰,生气起来骂人都不会骂,林萱拉着她侧坐在榻上,道:“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咱们都好好的,别说晦气话。你还有什么不痛快的,一并说出来吧。”

      惠兰闲不住,一边往鎏金饕餮纹三足铜香炉里投伽罗香,一边道:“你跟吕思净之间的秘密,我从来当作不知道,可你不该跟他走得近,反而把我疏远。”

      “好惠兰,你歇会吧。”林萱拉着惠兰的手,不许她再忙来忙去,她正色道:“谁都知道你是我最看重的人,可是除了你,宫里有谁知道吕思净是向着我的?”

      惠兰愣了半晌,回答不上来,只嗫嚅道:“在外人看来,吕守一看重他那干儿子吕岳崧,可我们几个却十分清楚明白,吕守一真正宠着的人是吕思净。吕守一对他恩重如山,还打算将掌印太监的位置交到他手里,你又如何能笃定,吕思净他对你是忠心的?”

      林萱看看门外,外面没有人,但她还是不放心,小声在惠兰耳边说,“你只知道他无父无母,六岁就到吕守一身边,从小受他栽培。却不知吕守一与他有杀母之仇,吕思净本来也是好人家的富贵公子,是吕守一将他净身,带到宫里当太监。吕守一以为他年纪小、不记事,却不知道他连两岁时发生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

      说了一阵话,香炉里的暖风渐渐散发出来,总算给这间清冷的屋子里添了几分人气。

      林萱闻着清清甜甜的伽罗香,心里却想着,裴云瑾应当是信佛的。因他平日熏的香不是伽蓝就是伽罗,这两种香料都跟佛寺有关。

      想起这个人,林萱又叹气。

      除了裴云瑾对她的喜欢,她现在什么筹码都没有。所以她并无十分把握,只凭这一点,裴云瑾便会无条件帮她。

      她得证明自己对裴云瑾来说是有用的!

      她虽擅长杀人,擅长下蛊,擅长谋略。可裴云瑾自己便武艺高强,不缺杀人的刀;他有无数护卫,也无需用下蛊的手段害人;更有宁先生那样的谋士为他出谋划策。

      哎,头疼,裴云瑾到底最需要什么呢?

      “咦!”林萱突然站起来,把惠兰吓一跳:“我差点忘了!”

      裴云瑾最想知道溧阳长公主的消息。

      林萱有话要跟裴云瑾说,正要往外走,却看见一个侍女进来,说世子爷请她去用膳。

      侍女领着林萱到了正房院落大厅时,裴云瑾正坐在桌前的大红漆椅子上等她,他已经换了件素色衣裳,衣服上熏了清淡香甜的伽蓝,极好闻。

      皇宫里遵从旧俗,用膳分席而食,类似椅子这种从西边过来的新物件儿,邧帝不喜。而裴云瑾这里却是南边的习俗,两人今夜要坐在椅子上,围着一张大桌用膳。

      林萱第一次接触椅子这种新物件,觉得很稀奇,眼睛里冒出好奇的光彩。当她回过神来,见裴云瑾正看着自己,悄悄把伸出一半的手缩回去,冲他甜甜一笑,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也就是在这种时候,裴云瑾才觉得,她骨子里还是个小姑娘。可惜,她只将这一面留给惠兰。

      太多事情等着他去解决,失落也只在一瞬,他觉得稀奇,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能在他脑海盘旋这么久,勾起他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令他全身不适。

      就在刚才,在沐浴焚香的过程里,他脑海里逐渐恢复冷静,思维变得清晰。

      毕竟林萱还在这里,她还有事求他,他们还有机会一直见面。倘若宁先生和岑先生的主意都行不通,他可以再换另一条路,另一种策略。

      裴云瑾虽未看她,可他脑子里、心里全装的是她。

      菜已经上齐,仆从一一退出,厅里再无旁人。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一轮新月挂在树梢,倦鸟已归巢,正栖在树梢嘴对着嘴给幼鸟哺食。

      林萱看着裴云瑾,感叹他看月看树又看鸟,就是不拿正眼看她,这是还在生气呢。

      林萱擅长说话气人,却也很会讨好人,她微笑着执壶倒茶,双手将茶奉到他跟前。

      裴云瑾继续看月看树又看鸟,就是不看她,也不接她的茶。

      林萱故意将茶端到他眼前,蛮横地遮住他所有视线:“世子,你快看看我的手,都要烫脱皮了。”

      裴云瑾这才正看她,心疼她手指被烫得通红,语气更凶了几分:“快放下!”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大们,日常卑微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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