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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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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嵩山书院下的白马城四下静谧,只唯独沿着河岸一片白楼青瓦,朱红大门上挂着灯笼,随风四下招展。
行人从这经过,隐约可见里头琵琶歌舞,便是空气中,也都透着一股子香粉味道。
白马城的妇人们提起这块儿地,各个恨得牙根子痒痒,只听名字便知道是做什么营生的。
烟花巷往里倒数第二户,算是这白楼里最新的一座,二楼包厢,两个穿着嵩山山书院学生袍的两人对着床榻窃窃私语,
“这药量够吗?”
“废话,小爷的药,别说他是个书生,就是个太监,今日也走不出这天香楼!”
“那他,怎么还不醒啊!”
“你问我,我咋知道??”
顾盛一撇嘴,见床榻上男人脸颊一片酡红,明显是醉了酒的表现,抬脚踢了李明阳一下,“你去,喊几个姑娘来,今儿个我要好好乐呵乐呵!”
李明阳不敢躲,硬生生挨了一下,“可,可顾兄说,让咱们做完就回去!”
“万一等会儿那宋凛要女人呢?”
顾盛反问,李明阳顿时不敢吭声,顾盛又踹了他一脚,“快去!爷爷我一个月没下过山,就是这宋凛害的!今儿个,我非得让他用用二茬货!”
李明阳一听,下意识的往床上看,眼中闪过一丝心虚。
宋凛年纪不大,今年不过十七八岁,来到这嵩山书院后,头名便没落到他人之手。
他生的并不英俊,眉毛太粗,嘴也太薄,总让人觉得亲近不得。
身量极高,却极为消瘦,躺在床上尚有半条腿半耷拉着在地面上,瞧着便憋屈。
先生们也都看中他,眼瞅着明年秋闱便能高中,只可惜,偏偏得罪了顾之鸣。
李明阳一边叹气一边下楼,喊过老鸨带了三个艳丽妩媚的女子上楼,一见他上去,顾盛便迫不及待拉过一个在怀中调戏,又看向李明阳,
“你去,喊几个丑的来,这几个好看的,咱们兄弟两个享受!”
李明阳愁眉苦脸不敢动弹,“顾兄弟,你就不怕那宋兄等会儿醒了,咱们可怎么解释啊!”
“怎么解释?等明日先生们来捉奸,那宋凛违背院规,赶出嵩山书院,你给他解释什么?”
顾盛一脸不耐烦,他早就看不惯宋凛了,听说是个连饭都吃不起的穷书生,可偏偏得了伯父的青眼送到这嵩山书院,甚至,连女儿都许配他为妻。
不被顾之鸣针对,怎么可能!
穷酸书生还想娶大家小姐,尤其是他们顾家的女儿,想都不要想!
顾盛撇撇嘴,幸亏定亲的不是自己妹妹顾筝,不然,他非得和这宋凛拼个你死我活!
而李明阳听了这话坐立不安,“顾兄弟,这宋兄对你我二人极为信任,才会和你我二人一起吃酒。
我们背弃他也就算了,若是害他被赶出书院,岂不是罪孽深重!”
“我呸!”
顾盛提起这个就生气,为了算计宋凛忍辱吞声和他交好也就罢了,可眼下眼瞅着就是被撵出书院的人,顾盛可不怕他。
“我是谁??顾家的八爷,他宋凛算哪根葱,也敢和我作对?”
“啪!”
顾盛被吓得一哆嗦,盛气凌人的气焰顿时消散。扭头,见床榻上少年不耐的皱眉。
吵,真吵。
宋凛脑中唢呐笙箫齐鸣,吵的他睡不安稳。自打顾筝去了,谁敢在他面前放肆。
这些人仗着主母走了,是越来越不像话!
揪起瓷枕就往人声鼎沸处砸,哐当一声落地,喧嚣吵闹的房间顿时安静下来。
方才还倚在男人们怀中撒娇的妓子们不敢吭声,大眼瞪小眼,目光落在了躺在钿罗床上的男人。
天下第一书院,嵩山书院的统一学袍,穿在男人身上,竟然有股风流倜傥的味道。
“宋..宋兄?你醒啦??”
耳边传来小心翼翼的试探,宋凛睁开眼,入目的是熟悉的身影,李明阳?他怎么瘦这么多,和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似的。
男人黑亮眸子睁开,直视自己,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李明阳一哆嗦,忍不住交代出来,“宋,宋兄,你,你觉得哪里热不??”
哪里热?
宋凛没理会他这奇怪的问题,闭眼,再次睁眼。
半撑着身子坐起来,宋凛难掩怒火,入目是姹紫嫣红的罗纱,俗不可耐。
炕席上摆着屏风,纹样倒也精美,只这图案着实不堪入目了些。是避火图,白花花的看着让人腻的慌。
再回过神,除了那屏风上,罗帐连带金钩下,也都坠着春宫图样的香囊,阵阵香气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
顾筝才死了几日,家里竟然这般不成体统!
宋凛压下怒火起身,准备吩咐小厮把这屋子收拾干净。正这时,旁边传来小声询问,
“宋兄,怎么了,你是喜欢这香囊吗?”
不对啊,李明阳心中很是纳闷,平日里这宋凛最是清心寡欲,从不肯多说半句有辱斯文的话。
现在眼巴巴的看,难不成,这宋兄也和自己一样,暗地里藏起来看?
宋兄!
宋凛皱眉,他自打扶持陛下登基,天下谁不避他千里,除了顾筝兄妹,无人敢和他如此亲近。
后来,他那愚蠢的大舅哥,被顾之鸣忽悠到北地战死后,也只有李明阳,会喊自己一声。
转眸把屋子打量一圈,宋凛目光落在八仙桌旁,顾盛左搂右抱,胸襟大敞,见宋凛看过来,唬了一跳。
宋兄皱着眉的样子,好吓人,比他爹还吓人。
顾盛推开妓子起身,飞快的扯下几个香囊,塞到宋凛手中,
“宋兄,你既然喜欢这个,咱们亲兄弟一般,我的就是你的。都给你拿去。”
他刚才听见了,宋兄想要这个,估计面皮薄,不好意思。
宋凛一个不妨,被塞了一手的香囊。嫌弃的推开,深吸一口气,年轻了二十岁的李明阳和顾盛仍旧出现在面前,艰涩开口,
“今年,是哪一年?”
“天成二年,天子去岁方才登基,先生们还进京去朝贺,咱们还放了半个月的假。”
李阳明有一说一,倒是顾盛,眉宇之间压不住的桀骜不驯,
“怎么,你连这个都忘了?”
一句不够,又接了一句。
“可见你平时是读腐了书的,怎么连今年是何年何月都不晓得。”
还是一样聒噪,比二十年后更甚。
宋凛捏了捏眉心,残留的浓香让他皱眉,
“端盆清水来,我洗洗手。”
李明阳忙去张罗,倒是顾盛,见宋凛宛如没有中药一样,甚至,清洗过后脸上酒醉的酡红都消失了,
“宋兄,你,你就不觉得身上热?”
不应该啊,难道,这药没起作用??
宋凛瞥一眼就知道这未来的大舅哥在想啥,“你从城西保和堂拿药的时候,就不知道这药开口放了半年??”
那保和堂连个坐诊的大夫都没有,专卖这些个下九流的药物,坑的就是顾盛这样的富家子弟。
能有什么药效,吃出人命来,还不够打官司呢!
“可你......”
刚刚还昏倒了呢,明显是药起作用了呀!
顾盛话说一半不敢说了,实在是宋凛那一双眼睛,好像能把自己的算盘给看穿了。
顾之鸣可是说了,如果能把这宋凛给办了,明年便在京城顾家旧交里,给妹妹找个好人家。
他们八房在顾家根本就排不上名号,爹会做点儿小生意有几个店铺可也不算大富,在顾家根本说不上话。
他又是个读不进去书的,自小爱玩些棍棒,不能给妹妹撑腰,他妹妹那般的容貌,若是嫁给村夫走卒,可太可惜了!
而宋凛,自然也不会告知对方,自己从小没喝过酒,一杯倒,再寻常不过。
起身,宋凛约莫也猜出今天是什么日子。
顾之鸣不满妹妹被许配给自己为妻,又不满自己每次都夺得头筹。暗地里在宋凛的茶水中下了巴豆。
结果,自己捏住茶杯便闻了出来,走到顾之鸣面前,把那杯茶给他灌了进去。
顾之鸣连拉三天三夜,虚脱着身子,被他爹揪着耳朵给宋凛道歉,真把一张脸从里到外,丢了个干干净净。
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便有了顾盛和李明阳约自己逛花楼的今日。说的好听,是为了考前散散心不让妓女作陪,可暗中给宋凛下药。
要知道,嵩山书院的学子们一旦被抓到逛花楼,轻则警告重则开除。像宋凛这样的头名,更是从严处罚。
“宋兄,宋兄!你作甚么去!”
顾盛还没想好怎么再次下药,便见那白色身影出了卧室,忙不迭追出去拽住宋凛衣袖,“咱们兄弟几个还没喝痛快,宋兄,你可不能走!”
“后日考试,你想不想要考题?”
宋凛看在未来妻子的份上,忍住对方身上的酒气脂粉气,问道。
“考题??!!”
宋凛弹开对方手指,一步一步下楼,“想要,就跟我走!”
顾盛吞咽了下嗓子,若是有考题,他说不定能得个甲等,得个甲等,不说得乙等的板子不用挨打,父亲一开心,送个铺子来玩玩也是有可能的!
至于顾之鸣,谁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