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恋》无色轮回

1、桃恋

　　依蝶看着碧色，愤怒的火焰自她额头上那朵粉色的桃花印开始燃烧，点亮了她整张倾国倾城的脸蛋。
　　“依蝶。”碧色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拉住她，虽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对她说什么，但是不想让她就这样走掉。
　　“别碰我！”轻颤的嗓音渗入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沉痛，依蝶后退一步，眼中闪烁着被背叛的不可置信的受伤神色让碧色的心窒息了下。慢慢转过身，仿佛再看她一眼都觉得嫌恶般，依蝶化做一道金光消逝在原地，“你，果然是个妖女。”
　　妖女么……？碧色轻轻叹了口气，放下半空中的手，对于依蝶这样一个，从小就接受谨言慎行教育的女仙而言，能骂出这两个字，可想而知，她心中该有多生气。
　　走到桃花潭边，弯下腰看向碧绿无波的水面，一张娇媚无比又略带些许冷淡的脸蛋就印入眼中，水蓝色的长发顺滑地披散在肩头，小巧而又略尖的耳朵，配合上妖冶的眼神，她是个妖女啊。碧色跪坐在潭边，白皙细长的手指抚上身后那条纯白色的狐尾，低低地笑了，她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妖女啊。闭上双目，不忍心再看潭水中女子那双忧伤到极点的眸子，那会泄露她真实的心意。
　　“在想什么？”身后环绕上一双手，将她圈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细细碎碎的吻落到了她的脖子上，“这么入神？”
　　“我在，”整开双目，碧色嫣然一笑，转身投入身后这个俊俏男子的怀中，“想你哦~”她温顺地在他怀中让他看不见她眼中的那抹冰冷。
　　“你这个小妖精。”男子笑着搂紧了她，犹豫了下，道，“我后天要与依蝶成亲了。”
　　“我知道。”碧色轻轻说，“依蝶跟我说了。”这个男人是她最好朋友依蝶的未婚夫，也是她的情人，“要我走么？”她微笑着问，“神宇？”她唤着他的名字。
　　“不。”神宇收紧怀抱，“不许你离开我。”
　　“你不舍得的，又何止我一个。”碧色柔柔顺顺地让神宇抱紧，她淡淡地笑，情意却从来未曾到达过她眼中。这个男人，这个天庭中的伪君子，为了利益想与依蝶成婚，却不愿好好爱她，既不舍得放开依蝶，也不愿意放开她。
　　“别离开我，好么？”男人轻轻问，低沉的声音中带上一丝情欲的嘶哑，纯真的未婚妻是天女，妖媚的情人却是在三界中也少见的妖仙，这样两个人，他舍不得放开任何一个。为他带来荣耀的依蝶，让他享受到快乐的碧色。
　　“呵呵。”碧色笑了，察觉到他的需要，主动献上了唇，男人欣喜地闭上双目，贪婪地吻上那片芬芳与香甜。碧色慢慢收敛了笑容，纯黑的瞳孔一片冰冷，不同于他的沉醉其中，她眼中闪现出疯狂的恨意，黑色的眸子闪过一丝猩红。
　　“你，你……”神宇突然后退，手捂住心口，一股一股金红色的神血宛如喷泉般往外冒。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从来在他怀中都是柔情蜜意的情人竟然在一瞬间化做夺他性命的罗刹。
　　碧色优雅地轻扯了下嘴角，舔了下手中弯刀上的血迹，“我怎么可能会让你这种垃圾去碰我最珍视的宝贝呢。”纯黑的双目染成了殷红，刀光一闪而过。
　　妖女碧色，残杀无辜仙人……罪无可恕……
　　碧色闭着眼睛，听天庭神兵宣读她的罪状，嘴角浮现一丝嘲笑。
　　……打入炼狱，永世不得超生……
　　“碧色，你还有什么要说的？”玉帝问，“为什么要杀神宇？”
　　碧色睁开双目，懒懒地扫了眼玉帝，王母以及天庭中的各位大仙。这帮高高在上的神仙，自私地令人发指，没有人关心下界的疾苦，甚至连对着朋友都是冷漠地令人发寒。碧色连看他们一眼都觉得是脏了自己的眼睛。
　　眼角的余光扫到一个淡紫色的纤细人影，只有她是不同的，她的依蝶，虽然是蟠桃园土生土长的桃花天仙却经常会为凡间的苦难而流泪，从来不会因为自己地妖的身份而看不起她，天庭之中唯一对她好的人。碧色不敢看她的眼睛，虽然杀了神宇是为了依蝶好，虽然她知道依蝶并非爱着神宇，虽然有太多的虽然，但是神宇还是依蝶的未婚夫，如果不是她用枯骨刀打的神宇形神具灭，依蝶会成为他的妻子吧。
　　她不敢看她，怕在她眼中看见恨意，她承受不起她恨她。
　　收回思绪，碧色看着玉帝，一字一句冰冷的说，“我杀他，因为他该死。”
　　天庭哗然，一个中年武将持剑冲了出来，悲呼道，“好个该死！我要为我儿报仇。”他举剑挥向碧色。
　　碧色没有躲，也懒得躲，死在这，或者是永远关在炼狱，对她而言都没有差别。静静闭上双目，活够了，今生唯一的收获便是认识了一个叫做依蝶的女子……
　　一阵抽气声，然后是安静，温柔的双手落在碧色的肩上，一滴暖暖的液体滑落在她嘴角，轻舔了下，带着一丝苦涩的淡淡咸味，是连心都痛起来的温暖，她睁开双目，接住一个软软的身子。
　　“居然袒护那个妖女，你也该死。”持剑人状似疯狂，狠狠抽出剑。
　　碧色慌乱地捂住依蝶的伤处，在听到这句话后，瞪向那人，眼中的那份恨意与戾气让周围的人后退了几步，也闭了说话人的嘴。
　　“碧色……”依蝶颤抖的手抚上碧色的白皙的脸，她想微笑，泪水却止不住流下，“每次，一想到你被他碰了，我都想杀了他，我不想任何人碰你。我的碧色。”她每说一句话都伴随的大量的鲜血被她咳出，“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泪水，血水不停地落在她的衣服上，碧色的衣服上，宛如一对对红的刺眼的桃花，“对不起……叫了你妖女……”依蝶努力睁开眼睛，她不要闭上，一闭上她就再也看不见她的碧色了。
　　碧色摇了摇头，“依蝶，别说了。”为什么血堵不上？碧色感觉到怀中的人儿的生气正一点一点地离她而去，一种从所未有过的恐惧涌向心口，心痛地快不能呼吸了。
　　碧色一直都是一个人，从来没体会过两个人的幸福，所以她不知道失去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她不知道什么叫做寂寞，因为她从来都是一个人，直到她遇到依蝶……
　　可是现在，第一次，一种害怕失去的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把她勒的几乎喘不过气，她紧紧抱住依蝶，多么希望能代替她承受这一切。
　　“碧色……”依蝶的声音越来越低，“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桃花树么？”依蝶对着碧色微笑，最后也是最美丽的一个微笑，泪水模糊了她眼中碧色的影子，“一定……要来找……我……一定要……”声音终于听不见了，依蝶的身影越来越淡，最后化作淡淡的透明，消逝的无影无踪。
　　碧色咬紧了牙，胸口那股剧痛让她硬生生喷出一口鲜血，她突然昂天长啸，悲愤的啸声似乎连三界也为之震动。
　　相处的画面不停从她面前闪过，第一次偷偷进入蟠桃园，看见美丽的依蝶；做错事被罚，温柔的依蝶为她包扎伤口；看见神宇向依蝶求婚时，自己无名的愤怒……最后所有画面只剩下依蝶为自己挡了一剑，消逝在她面前。
　　泪水，红色的血泪从碧色眼中不断流下，那是她的心在滴血，在流泪。美丽的水蓝色长发化做雪白，原本纯黑的双眸被心血染成了一片血红，碧色安静下来，慢慢地她站了起来，手中幻化出了枯骨刀，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睛扫过周围所有人，然后，她扯了下嘴角，浮现出一个绝丽的微笑，轻轻说，“你们这里所有人，都、要、死！”
　　刀光闪过，伴随着来自地狱的哭嚎，一向祥和的天庭顿时成了炼狱。
　　“……”碧色睁开双目，轻轻动了下身体，沉重的手铐，脚铐挂在她纤弱的身体之上，双目已经恢复了黑色的清明，头发却仍然是似雪的苍白。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杀了多少神仙，她的刀因为吸收了过多的神血而成了金红色。最后在蟠桃园的那棵桃树下，她倒了下去。那是第一次见到依蝶的地方呵。
　　人倦了，刀钝了，最终她还是被收服了。
　　“孩子，你醒了？”慈祥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碧色转过头，那是一个很和蔼的老人，有着一双看穿沧桑的眼睛，身上还带着浓浓的令人心安的药草香。
　　“你是谁？”碧色听见自己在问。
　　“呵呵，我已经老的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老人呵呵地笑着，“这里的人都叫我孟婆。”
　　“孟婆？”碧色知道，三界中的世外高人，掌管轮回，她调制的孟婆汤是一种能让人遗忘一切的忘情水。而能见到她的人，只有那些准备轮回转世的人。“为什么？”碧色困惑了，她知道自己犯了大错，等待她的应该是神形具灭而不是转世轮回。
　　孟婆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端过一碗汤，“好孩子，我为你做了一碗汤，喝完就该上路了。”
　　碧色看了眼面前墨绿色的液体，没有伸手，转过头，冷淡地道，“我应该没有轮回的资格。”对她而言，没有依蝶的世界，哪都一样，没有任何差别。
　　轻轻摇摇头，孟婆叹息，“有个女仙放弃了自己重塑仙体的机会，甘愿堕落人间遭受千世红尘之劫，只求我为你做这一碗汤……”
　　“你说什么？”碧色激动起来。
　　“在你之前，有个女仙来过，她说她愿意放弃成仙的机会去换你成人的机会。”
　　碧色愣住了，良久才轻轻问，“是依蝶么？”
　　“是一个很美丽的仙子，她的额头有一朵淡粉色的桃花印……”
　　碧色不再说什么，接过那碗孟婆汤，出神地看着那一玩碧绿的药汁，突然开口，“我还能见到她么？”
　　孟婆笑了，“只要你还记得你们的约定。”
　　“绝对。”不会忘记。碧色将已经冷掉的孟婆汤一饮而尽。闭上双目眼前不停地闪现的回忆，开心的，痛苦的，幸福的，悲伤的，所有的记忆越转越快，渐渐开始支离破碎，化作一只只蝴蝶随风飘散。
　　桃花树下，美丽的少女在微笑……
　　碧色，我等你……
　　一定要来找我……
　　如花的笑颜开始看不清楚了，温柔的软语逐渐听不清楚了，越来越淡的身影慢慢消逝，如同水中的涟漪，一层层荡漾开来，直至不见。
　　桃花树下…一定…等你…来找我…
　　阳春三月，连带空气中有着微酣的醉意，一头白发的少年抬头看向远方的村庄，马上就到，不知道这个地方有没有桃树。他心里想着，不由又忆起长久以来的那个梦。
　　在梦中落英缤纷的桃花树下，少女回头轻笑，“碧色，你来了？”每次想跑近看清楚，却又消逝在记忆深处，他相信自己会找到梦中的女子，虽然看不清她的模样，甚至她的名字就在嘴边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风吹起他的白发，这也许是前世里唯一的遗留。他笑了，想到了师傅对他说的话，一定是前世经历了太过刻骨铭心的伤痛，这头白发才会一直跟随着他。
　　风更强了，空气中那股甘甜熟悉的花香是？下意识地向风吹来的方向走去，一片粉色的桃花林，枝头那一朵朵娇嫩的花朵开的那么艳丽，花瓣随风飞舞，有的甚至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慢慢地向深处走去，脸上不自觉带上了一份笑意。
　　突然，笑容凝固了在他脸上。他站住了，那棵桃树下，背对着他的女子，即熟悉又陌生，让他几乎忘记了呼吸。
　　仿佛察觉到来人，女子回过头，一朵淡粉色的桃花飘落在她额头，像是过了几千年一般漫长，又像是过了一秒那么短暂。
　　梦中的女子，前世的回忆，这样鲜明地出现在他面前。
　　“依蝶？”他开口，轻轻唤了一声，那么小心，生怕这是一个易碎的梦境。
　　女子听到他的声音嫣然一笑，“碧色，你来了？”
　　故事就这样，也许结束了，也许正刚刚要开始……

作者有话说

　　想表达的意思却总觉得表达的不够完美，果然，我还是不适合写短篇，泪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