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足者常乐》blackpple

4、第 4 章

　　等到战争结束，四方安稳，已是两年过去。这两年里，我吃过草根，不停歇跋涉过两天，有一个月或者更久时间不曾洗澡；做过大锅饭，制过草鞋，拿针缝过伤员的伤口，拿刀砍过敌军。

　　曾经我觉得安静真好，如今只觉得，活着真好，今日和你说说笑笑的人，明日也许你只能看到他的尸体。那些悲风伤月的时光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后来的我只知道活着，努力让自己活着，让别人活着。

　　两年的时间，也足以改变人的外貌。陆禅的个子串到和陆叔差不多高，皮肤也不再白皙，黝黑粗糙。我还记得当初来到嘉峪关时见到他的样子：少年骑马端坐，背部挺直，双手抓着马绳，脸庞被晒得蜕皮，一杠黑一杠红，却不狼狈，反而精神气十足。

　　那一刻，我好像看到了另一世界，进入了另一片天地。

　　风雨具歇，我与陆叔回京，陆禅继续镇守边关。

　　离开时，我对陆禅喊道：“陆禅，等我回来，我嫁你”。

　　放在两年前，我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说这样的话，可是，有了这两年，大胆一点又何妨呢？
　　回京后，见到阿爹阿娘，我的内心才开始有悔意。此前一直不觉得，直到见到阿爹阿娘头上的银发，我才明白这两年他们有多担心。

　　我抱着阿娘哭了许久，阿爹在旁边哽咽，一直重复：“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又见到阿忆和阿蓉，是几日后。他们已成亲，成亲时，正处战乱，只拜了天地。

　　“你们这亲结的实在节省。”我打趣阿蓉。

　　“因为怕来不及成亲，这世就结束了。”阿蓉十分认真的回答。

　　阿忆听到我们聊天，急忙从阿爹身边赶来，我才发现他的右腿不对，行走时重量都放在左腿上。

　　“阿忆的右腿？”

　　“废了。”阿蓉的神情中有几分心酸。我突然心疼，不知道心疼阿忆多一些，还是阿蓉多一些。

　　没过几日，阿忆和阿蓉又如上次一般安静的离开了。

　　在他们离开不久后，我就找了阿爹阿娘。

　　“阿爹，阿娘，女儿不孝。”我直直的跪在他们面前，我知道自己不孝，可是我不能辜负还在等我的那个傻子。那个每次打仗前来听我说一句一定要平安回来，回来后，无论多累也要和我说一声我回来了的人。

　　阿爹安静的坐在凳子上喝茶，阿娘忍不住笑了：“你又怎么了？”

　　“我要嫁给陆禅。”我将头埋得低低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委屈。

　　“不要爹娘了？”

　　“往后我们的子女交给阿爹阿娘教导。”

　　“想的挺周到的，”阿爹终于开口，“我还准备带你阿娘去西北开间学堂的，开来不用了。”

　　“阿爹！”我不可置信的抬起来，心里那分委屈被这惊喜冲散开来。

　　“起来吧，婚事还是要父母来做主的。”阿爹放下茶杯看着我。

　　我知道其余的事情交给阿爹阿娘就好了，阿爹阿娘这一生唯一的不幸大概是就是生了我这么个不孝女吧。

　　等到来年三月，我嫁给了陆禅。

　　陆禅挑起我的盖头，我终于又见到他，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已经半年了。他的皮肤不似上回那么黑，脸上的笑容怎么也遮不住，像极了我第一次见到阿蓉时阿忆在旁边的笑容。原来我也可以让人这般开心的。

　　“乐乐，死生契阔，与子成说。”陆禅看着我，眼中似有灯火般明亮。

　　我回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