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上有朵扶桑花》不负韶华行且知

7、死亡

　　蔚然找到许念薇的时候，就看见许念薇站在抢救室门口，低着头。

　　滑着轮椅到了许念薇身边，蔚然慢慢的站起来，从背后抱住了许念薇。

　　许念薇很安静，也不发出声音。她感受着来自蔚然的温暖，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等着。

　　不久后，抢救室的红灯转绿，医生护士从里面出来了，大家都很安静，没有人发出声响。

　　那个小女孩再也没有出来了。

　　推着蔚然来的护工小姐叹了口气，也不知呢喃着什么。

　　蔚然在许念薇抬头看向抢救室开着的门的时候就收紧了手臂，用脸蹭许念薇的脸。

　　也不知过了多久，蔚然感受到许念薇在颤抖，他看着许念薇抬头直视着他，然后声音有点颤抖的说：“她死了，是吗？”

　　“......”

　　“是的，她死了。”蔚然把许念薇带到轮椅上，让她坐在上面。然后慢慢蹲下捧住许念薇的脸说。

　　护工小姐在看到蔚然这么乱来的时候就急了，快步走到蔚然身边的时候，就看见蔚然对她摇了下头。然后与许念薇依偎在一起。就像两只交颈的天鹅，其中一只在为另一只舔伤。

　　沉默笼罩在整个走廊里，许念薇只要想到那个今天早上还一直要送她花的小姑娘转眼间就了无生气躺在里面，就恨不得杀了那群伤害她的人。

　　为什么她才那么小就没了，怎么能有人忍心伤害她啊？许念薇在问自己。

　　答案是什么其实不言而喻。

　　战争，本来就是如此残酷而冷漠的。人命在战争中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我想看一下她。”许念薇用手抚摸蔚然的脸，直视着蔚然的眼睛对他说道。

　　“好，我带你去看一眼。”

　　蔚然和许念薇一起走进了抢救室，一进门就可以看见所有的床上都盖着白布。

　　许念薇直接踉跄了下，幸好有蔚然在身边支住了她。

　　抢救室里面还有几个护士在收拾手术用品。看见了他们俩进来直皱眉，蔚然先让许念薇在门口等他会儿，然后去和护士们沟通。

　　在维和医院经常会发生这种事儿，说了目的后护士们基本也懒得管。蔚然问了下那个小女孩的位置，小护士指着最右面的那张床然后就继续忙自己的事情了。

　　许念薇站在一排尸体面前，感觉到了一股刺骨的冷意，这是她第一次直面死亡。

　　等到蔚然回到了她的身边的时候，许念薇甚至没有感觉到，她满眼都是白色以及上面蔓延出来的血色。

　　太刺眼了，太恶心了。

　　等到不知道怎么来到小女孩面前的时候，许念薇突然抖的不行。她看见白布笼罩着小女孩的轮廓，整个白布到处都是被血色染红的痕迹。

　　许念薇直接吐了，她一手扶着床，一手支在地上。今天一天喝的汤汤水水全都从身体中出去了。吐到最后，只能干呕。护士们都围在在她身边，蔚然一直给她轻拍着背。

　　等到吐也吐干净了，也好像恢复了点之后，许念薇站起身，准备掀开白布。

　　手刚碰到白布，就被一双骨骼分明比她大两圈的手握住了，许念薇顺着手看见了蔚然眼里的心疼和难受。她看见蔚然对她摇头。

　　许念薇又低头看了眼白布下一动不动的小姑娘，脑海里闪过那一把掉落在地上染上沙土的扶桑花。

　　她把蔚然的手抠开，盯着这块白布，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蔚然说“我想看看她。”

　　“遮盖着战争真相”的白布一点点的离开了小女孩的身体，那是一个怎样的身体啊。脸上是各种刮痕，断了一只手。整个下半身一片模糊，小脚丫也看不出了模样。

　　许念薇的泪模糊了她的双眼，她的眼前出现了小女孩被她妈妈抱走时她一直看着她的那个眼神，她好像知道了那双眼睛里到底装着什么。

　　是渴望，是希望。

　　许念薇把小女孩抱在了怀里，血染了她一身。泪水一串串的打在小女孩身上，冲刷着战争的痕迹。鲜血和眼泪混在一起，哭声回荡在整个屋子里。

　　战争是什么？许念薇好像头一次认识这两个字。

　　后来的事情许念薇已经不知道了，她被打了针，然后被强行带离了抢救室。

　　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在蔚然的怀里。

　　桌子上的扶桑花开的正热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