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 2 章 ...

  •   模糊的过程
      “这里是什么地方?”王天问一个牛头人身的人,“地狱。”那牛头回答。王天突然看见阎王坐在高堂之上,自己跪在地下等待审判,那阎王穿着古装,束着发髻,胡子一直长到地下,横眉怒目地质问王天:“说,你是不是同谋?”,王天不明白自己是什么同谋,正想求问清楚余光看见旁边跪着的两人,一个马头人身,一个是王生,他转头隔着马面问王生:“什么情况,怎么回事?”,王生摇摇头让他不要说话,“就是他们合伙谋害我们。”案堂前还站着两人,王天看到正是程元和莫小西,“还有她。”程元手一指,王天发现汪程跪在前方,“既然事情已经查清,将这四人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阎王下令,旁边一众牛头马面蜂拥而至将四人捆绑,一瞬间到了十八层地狱,四人被扔进恶灵海,王天伸手想抓住王生,却没能如愿,他在海里激烈地挣扎,头里像是有上万根针同时扎进大脑,又有千万根针扎进全身,他扭动身体猛烈挣扎,他睁眼看见白泥灰的天花板,忍受着剧烈的头痛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药瓶,整吞了一把药,然后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让自己的大脑放空,什么都不想,什么都忘记,连疼痛都一起忘记。
      王天从茶屋的深巷走到喧闹的街道,街道旁的商铺已经开门,有几家卖早餐的店,王天买了一份早餐往汪程的店铺走去。汪程在街道的一角开了一家24小时无人商店,卖成人用品。王天快走到时看见一个年轻男人走进去,便停在隔壁的烟铺,买了一包烟,靠在烟铺旁的墙壁上点了一支烟消耗时间,旁边买彩票的大妈闲聊着隔壁成人用品店老板的八卦。“看见没,又有人进去,现在年轻人啊,一点不检点。”,“别说年轻人,中年人也一样。”,“男人都一样,你看哪有女人进去。”,“我倒是看见几次女人进去,都是那大浓妆,压根看不清长相。”,“说起来,我见过几次那店的老板,你见过没。”一个妇人看了隔壁店铺一眼,又看向旁边的妇人,被问的那妇人摇头,另一个妇人倒接话:“我见过,是个妖艳的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女人。”,原先问话的妇人接:“我看见的是个男人,精瘦精瘦的,完全一个小白脸的样子,开这种店,不知道和什么人用。”说着三个妇人都小声笑起来,没见过的妇人问:“你们说,这老板不会是拉皮条的吧?”,“其实,他们是一个人,”又来一个妇人凑热闹,新来的见她们不解解释道:“那男人和女人是一个人,你仔细看能看出来,一模一样。”,“我说怎么那么像,以为是双胞胎,一个人,怎么把自己弄得不男不女的。”妇人说,“本就是不正经的人,弄成什么样也不稀奇。”,“指不定是什么精神变态呢。”,“你这么一说,以后还得躲得远远的,不知道怎么就被捅一刀,人精神病还不犯法。”,“没错,这种事新闻上还多。”,“还是让你们那口子躲地远远的,省得哪天从人家床上把人挖出来。”,王天皱着眉听着,心里生气,却没打算与一群妇人争论,他抽完最后一口烟,那个年轻男人也出来,他走进店里,临进门前转头瞪了一眼那群妇人,那群妇人也正好看着他进去,被他瞪了一眼,假惺惺地转回头。王天走进店铺,四下看了看,狭窄的店铺,三面都是盛商品的柜子,却没有摄像头,突然里面的柜子动了一下,打开,柜子后面是一道门,王天进了门,门后是一个监控室,汪程坐在窗前,整面墙只有一扇40厘米的方形窗。汪程见到王天拉过一把椅子放在旁边示意王天坐下,王天坐下透过窗户看见了外面的店铺,“你就是这么监视你的客人,”王天促狭的说,见汪程一脸理所当然,又无趣的问:“有什么用,该不付钱还是不会付钱。”,“门有机关,不付钱自然是出不去的。”汪程回答。王天看着牛仔裤白毛衣的汪程试探地呼唤:“程元?”,汪程回头看着王天等着他继续说,王天看着窗外语气随意的问:“你知道汪程吗”,汪程点头:“当然,她是我的妻子。”,王天缓缓点头瞟一眼汪程又看着窗外随意地问:“你知道你们的共存状况吗?”,汪程看着王天点头:“我们共用一个身体,你是听王生说的吧。”王天看了一眼汪程点头,又问:“你接受这个设定?”,汪程学着王天随意地说:“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我原本的身体死了,是汪程给了我重生的机会,让我能够继续活着,感受着这个世界的美好,感受着她所赠与我的无限的爱,你不觉得这很浪漫吗。”,王天看着汪程幸福的笑用力点头来表示自己的认同,又问:“你不记得以前的事吗?”,汪程点头:“记得,我以前结过婚,不过我并不爱我以前的太太,”,“你没想过去找你的家人?”王天问,“找过,不过,要他们接受这样的我很难,像现在这样,偶尔去找他们吃吃饭,聊聊天,陪陪他们也挺好。”汪程感慨的说,王天坐正看着汪程问:“我能跟汪程聊聊吗?”,“当然可以,不过可别打我老婆的主意。”汪程笑着说,突然脸上的笑消失抵御的质问:“你想干什么,跟审问似的,亏我们家阿元这么耐心的回答你,你问这些想干什么?”,王天对着汪程尴尬地笑着解释:“没想干什么,就昨天听王生说了你们的故事,今天来想跟你聊聊,没恶意,真的。我还给你买了早饭,先吃点。”王天一脸真诚的笑容。汪程拿过豆浆边喝边瞪了王天一眼。王天摆弄着手里的包子心想这汪程的性格跟故事里的一点都不一样,他看着汪程问:“你现在幸福吗?”,汪程回头看着他:“当然,我的人生只有这几年是幸福的。我拥有一切,我爱的人,爱我的人。”她满脸笑容。王天点头:“嗯,看得出来,”王天不知道该跟她聊什么,他只是想知道她现在这样活着好吗,显然,她很好。“如果,有一天你发现王生骗你,你会死吗?”王天小心翼翼地问,“她骗我什么,我为什么要死?”汪程疑惑的问,王天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想问问王生的事。”,“其实,她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如果你想听,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说给你听。”汪程回答,王天摇头:“我还是想听她说。你为什么要把她的故事说给我听?”王天问,“因为,她要死了,我把她的故事讲与你听,她死后我就可以忘了她。”汪程忧伤地说,“那,你为什么让王生告诉我你的故事?”王天随口问,“因为,王生要死了,这个世界总得有人知道我的故事,有人相信我的故事是真的,而这个人,是个普通人。”汪程说,“我也快要死了。”王天说,“那请你把这个故事告诉另一个普通人吧。”汪程请求,“你以前一直在保守秘密,如今,为什么要把你的故事告诉别人?”王天问,“我以前的秘密是妖兽,会吃人,现在的故事是希望,活着的希望。”汪程见王天不解继续说:“我现在仍不是普通人,可是我不在意,所有知道这个故事的人,所有相信这个故事的人,都会相信汪程与程元在这人世间相爱着,给予着彼此活着的希望,即使作为异类存在,即使两人独立于这个世界,即使被普通人嘲辱和伤害,可是他们相信我们相互存在,相互给予爱和希望,相互活着。”可故事的结尾变了,你被骗了。王天没有将这句话说出。
      王天带着两份早饭回茶屋,茶屋前停着三辆车,门口站着三个高壮的穿黑西装的男人,王天心里疑惑,手里拎着早饭慢慢走上前,如预想被门口的壮汉拦下。“这里今天被我们老大包下,请先生改日再来。”一个男人伸手挡在王天胸前,语气尊重,动作却没有丝毫敬意。王天歪头瞪着那男人说:“这家店可就我一个员工,怎么着,你还想让你家老大在里面自己动手。”,那男人听见立刻收回手臂说:“是阿六眼拙,不识得先生,请先生快进屋内,我家老大已经等很久。”说着将门打开,语气没有丝毫的歉意。王天失笑:“你这个人倒有趣,明明做错事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阿六”一个男人的声音传出,阿六转身向屋内背对着门口坐着的男人说:“没什么,阿六认错了人,误将这位先生当作客人,实际上这位是茶屋的员工,”那阿六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先生请进。”,王天看着里里外外来的八个人,知道这群人来者不善,便往屋里走。阿六见王天走进屋内,便将屋门关上。王天听到关门声回头看了一眼,门外的三人没有进来,屋内的五人分两桌坐,两个男人坐在正对着楼梯口的桌子,一男两女坐在前面第二个桌子,与那两个男人隔了一张桌子,茶屋的灯不知被谁打开,王生不在。背对着门坐在前面的男人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人,穿着军绿的夹克,留着板寸,一张脸很是俊秀,正是刚刚唤阿六的男人,那男人边打量王天边开口询问:“不知先生如何称呼,又是这茶屋的什么人?”虽说是询问,那男人仍坐着打量王天。王天没穿制服,穿着黄色卫衣黑色长裤白色运动鞋很是休闲,“我是茶屋一个打杂的,不知先生如何称呼,来这里是喝茶?”王天看着男人明知故问,他只心想这些人的样子哪里是来喝茶的。那男人开口:“我姓吴,来茶屋找这间茶屋的老板。”,“哦,吴先生,请问几位喝什么茶?”王天装作没听见重点的问,“这位小哥,我们不是来喝茶的,是来找你老板,有很重要的事。“坐在男人对面的女人开口,女人长相柔和身材丰满语气温润,她的怀里躺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身上裹着黑色长长的斗篷。“那就奇怪了,你们到我茶屋不喝茶,却要找我老板,这是何意?”王天有意打探,“毛尖,”吴先生看着王天说:“我是个粗人,不懂茶,对酒倒是有几分兴趣,先生要问我喝什么酒,我倒乐意从先生这讨几杯酒喝。”语气间没有半分要与王天喝酒的意思,“我这是茶屋,只有茶,没有酒。我去为先生煮茶。”王天笑着回,转身往柜台走,却听到吴先生说:“哦,我倒听说,这茶屋的酒能续命。”,王天转身刚想质问吴先生,却听身后传来王生的声音:“是谁说我这屋的酒能续命,又是谁说我这屋有酒?”王天转身看见王生从楼梯上下来,后面的两个男人身体没动眼睛死死盯住王生,王天看着王生语气温柔地问:“你醒了。”,王生笑着点头,“我买了早饭,先吃点。”王天抬起手里的早饭说,王生仍点头,吴先生打断两人:“您好,鄙姓吴,不知小姐如何称呼?”,王生有些不爽的看向吴先生说:“王生,这间茶屋的老板,既然先生不懂茶就不要喝了,有什么事直接说。”,吴先生和那女人同时笑出声,女人笑说:“王生小姐是个直率的人。”,吴先生站起坐在女人旁边,将位置留给王生,王生坐下,王天跟着坐下,将早饭递给王生,王生接过不作声的吃起来,王天到柜台泡了一壶花茶,又回去重新坐下,给王生倒了一杯,吴先生也是有耐心,看着王生吃完早饭,喝完杯中的热茶才开口,王天见吴先生要开口,收拾一下桌子打算离开,却被王生拉住,示意他坐下,王天便心安理得的坐下,又给王生倒了杯茶,也给自己倒了杯茶。吴先生看着王生喝着杯中的茶说:“吴某今天来,是与王生小姐做一笔买卖。”,“什么买卖”王生问,“听说,王生小姐这卖寿。”吴先生回答,王生盯着吴先生问:“谁说的?”,“一位姓马的先生,他还说了一组数字,4564,他说小姐一听便明白。”吴先生说,“你拿什么来买?”王生平静的问,似乎一点不在乎他拿什么买。吴先生从颈间取下佩戴的红绳,红绳上挂着一颗染血的子弹,王生接过子弹,看着女人怀里的女孩悲从中来,说:“是这个小姑娘吧,几年寿命,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求一善终罢了。”吴先生回:“这丫头还有一心愿未了。”,王生点头:“好,我为她续命。”,“等一下。”王天打断两人,拉起王生的手走到柜台后伸出双臂将她圈在墙角,王天转头看看吴先生,转身用身体挡住吴先生的视线对怀里的王生说:“你发什么疯,你都没几日可活,还卖寿给别人,你哪来的寿可卖?”,王生突然娇羞的看着王天说:“还剩点,刚好够那小姑娘用。”,“那你呢,不活了?”王天怒问,“还有三天,够我把故事讲完。”王生笑的温柔,王天看着她的笑心疼越发生气的说:“那你不如卖给我,反正我只有一个月可活,那颗子弹就是金子做的也不值几个钱,我给你钱,你把你的寿卖给我。”,王生突然伸手理理他额前的碎发笑着拒绝:“不行。”,王天突然红了眼眶:“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些有命的不要命,我这没命的想要却没有。”,王生也红着眼眶道歉:“对不起。”,王天怒道:“我不想要你的命,我只想你好好活着,珍惜自己的命。”王天见王生蓄着泪的眼心疼的问:“你卖给他多长时间?”,“五年五个月零十二天。”王生回,“那你更不能卖,五年,够你找个男人结婚生子,够你去做你最想做的事,够你去体验你不曾有过的经历。你不能卖。”王天渴望她听进他的话,“有些东西,不卖也得卖,就像如今他们不想买也得买。”王生叹着气说,“是那个地狱的马面?”王天问,“王天,我想卖,我想早些遇见你,做一个普通人。”王生笑着留下眼泪,王天伸手抹掉王生的眼泪,眼泪温热,碰触间却冰凉。“都要死了,还怎么早些遇见我。”王天悲伤的说,“我的身体支撑不了我活那么久,卖不卖,三天后我都会死,而我的命需要有人继续走下去,你不行,那个小姑娘可以,她要做完我没有做完的事。只有她做完了那件事,我的不幸才能结束,我才能早些遇见你。”王生这样说,王天又怎么会明白,他不明白,却知道他阻止不了。王生拉着他走到吴先生面前,要他把小姑娘抱起跟她走。王天抱着那女孩跟着王生进了二楼的花房,王生让王天下去等着。王天下楼与吴先生等人待在一起。王生放干小姑娘的血,用那把古刀将自己的血灌进小姑娘身体里。
      一楼,众人焦急的等待。门口突然骚乱,门被撞开,跑进来一个年轻女人,阿六跟着进来,门外的两人押着一个文弱的男人。女人跑到吴先生面前跪下不停地磕头,也不说话。吴先生也不说话,只看着,看着女人的头磕出血,看着那血顺着脸浸在女人的白衬衫上,“老大,”坐在旁边的女人想求情,“是阿秋啊,你不是走了。”吴先生的语气倒不像询问,而像早料到她会回来。女人停下磕头,看着吴先生,不知是不是血染红了眼,她的眼要滴出血来:“求老大救命,阿秋求老大救命。”,“好,我救你。”吴先生语气平淡,像是在说救一只蚂蚁渡一个小水窝。“老大,”坐着的女人和阿六同时出声,女人的语气是震惊,阿六的语气是惊喜。阿秋摇头:“我不要老大救我的命,我要老大救外面那个男人的命。”,“他知道吗?”吴先生问,阿秋急忙回答:“他不知道,他不知道那个秘密。”生怕老大误会,吴先生倒有些失望,“你呢?该怎么办?”吴先生喃喃自问,阿秋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随后重重地磕了个头又抬头看着吴先生说:“阿秋求死。”。吴先生看着阿秋良久,突然问:“阿秋,我是在哪里把你捡回来的你还记得吗?”,阿秋点头:“是在列国首都顿伦城的贫民窟。”,“还记得你当时浑身是血的站在我面前,眼中无半点光亮,却跟我说你要活着,不要死,我问你为什么要活着,你说不为什么,人不就应该活着吗,那一年你十四岁。那个时候,我见你像秋天在死亡中挣扎的败落植物,便叫你阿秋,把你带回京北。如今,你满身是血的跪在我面前,眼中透着光彩,却跟我求死,又是为什么?”吴先生从回忆里回来问着眼前的阿秋。阿秋看着吴先生笑着说:“老大把阿秋从死人堆里救回来,给了阿秋名字和身份,让阿秋活得像个人,阿秋很感激老大,阿秋愿意为老大做任何事,包括为老大死。一年半前,阿秋在酒吧遇见了一个男人,那人是京北大学文学系的教授,那一年他三十岁,而我十八岁,是他后来告诉我的,他见我一个小姑娘浓妆艳抹的陪人喝酒,以为我误入歧途,于是决定劝我回头是岸,他日日纠缠于我,我便日日让他缠着,后来,我讲与他听,我见他第一面便相中了他,故意让他日日能见着我,他听后只笑,说什么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他总喜欢读诗词给我听,我听不懂,他不愿解释给我听,说什么解释就俗了。我虽听不懂,但看他的神色那定是很美的诗句,渐渐地我也爱听他念那些诗词句。老大,我想他一生都在念他所热爱的,不是念给我听也没关系,我希望他活着,不要死去。”,吴先生看着阿秋眼里蒙上悲伤:“看来,我的阿秋被一个男人拐跑了。”,“应该是阿秋把一个男人拐跑了。”阿秋的眼泪滴在她的笑上,很美。“好,”吴先生的语气无奈且无力:“你想他去哪里?”,“去秋岛吧,他总说要带着我去那里定居。”阿秋兴奋的说,像是她即将去那里旅行。吴先生让门外的两个人立刻送那个男人走,旁边的女人阻止:“今天,带的人不够,不会出事吧。”,“不会。”吴先生看着阿秋回,“我会把你送给警察,之后的事我帮不了你。”吴先生对阿秋说,阿秋点头问:“老大,你能不能把桃园里西南角的那块地留给我,那旁边有棵桃树,我想吃那桃子很久了,活着的时候你不让我吃,死了我一定得尝尝。” ,“那里我一早答应给阿满了,你问她吧。”吴先生说,阿秋对着旁边的女人撒娇:“阿满姐姐,阿满姐姐,你把那地让给我好不好,好不好,阿满姐姐,”,“那可是我留着日后埋骨的地,那地界我可挑了好久,如今你倒来问我要,当初怎么不先挑好。”阿满一脸不愿割爱地叹着气说:“罢了,谁让你先走,便便宜你这丫头。我再挑挑别处。”,“谢谢阿满姐姐。”阿秋开心的回谢,阿秋低头想了想抬头看着吴先生:“老大,桃园不让外人进,可如果,有一天他回来想要祭奠我,你能不能让他进桃园见见我。”,吴先生看着阿秋应:“好,我把他打晕了送进去。”,“那你下手轻点,他身体弱,不禁打。”阿秋认真的请求,“好,我下手轻点。”吴先生认真的应。“阿秋,我就不送你最后一程了,你走吧,等着我,我一定去给你收尸。”吴先生与阿秋道别,阿秋点头站起向外走去,没走几步她回头对吴先生说:“老大,我先走了,你可千万不能哭啊,不要为阿秋掉眼泪,不值得。”她转回头边走边说:“老大,如果有来生,我还你两条命。”。“即使有来生,你也只有一条命,哪来的两条命还我。”吴先生红着眼眶说,“那便还两生。”阿秋大声的回答。众人看着阿秋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阿六跪在吴先生面前问:“老大,你真的救不了阿秋吗?”,吴先生没有回答,阿满接话:“你知道,老大才到京北一年多,阿秋却擅自打探了她不该知道的秘密,那是京北黑白两道大人物的秘密,现在,这些人让她死,老大又怎么护的住。”,“外面的人说,让阿秋死,是老大为了自保。”阿六看着吴先生说,“阿六。”阿满怒喝,“阿六不信。”阿六说,然后跪在吴先生面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他抬头看着吴先生请求:“老大,我想陪阿秋走这最后的黄泉路,阿六以后不能陪老大,请老大谅解。”,“记得当年,是你把浑身是血的阿秋带到我面前,跪在地上求我救她,你说如果我救她,日后你用你的命来还。如今,你还没有还我一命,却要把你的命给她,我怎么办。”吴先生生气的说,“阿六只有等来生再还老大的那一命。”阿六愧疚的说,“你们都等来生还,来生我还不一定能遇见你们呢,你们让我去哪里讨?”吴先生问,阿六却坚定的说:“老大放心,即使老大遇不见阿六,阿六也一定会去找老大,老大救了阿六一命,给了阿六名字和身份,阿六生生世世都会找到老大,报答老大的恩情。”阿六看着老大羞愧的说:“只是这一世,阿秋看起来好像无所畏惧,但其实她胆小的很,到了黄泉路她一个人一定会害怕的,有阿六陪着她就没那么怕了,老大,你就让阿六去陪阿秋吧,到了来生,阿六一定会带着阿秋去找老大,守护老大一生。”,“我不要你们守护,你们这一个个临死前许诺要来生守护我的,哪一个打得过我,”吴先生怒道,又突然语气和缓地说:“都是阿四那小子,临死前说什么许诺来生,你们这帮孩子才在那里学,你们是打算来生组团来找我,我还要像今生一样想着法子赚钱养你们,怎么算,算不清了是吗。”,吴先生看着阿六的泪眼无奈的说:“好,你去吧,我也不想阿秋一个人走黄泉路,你们说的诺言一定要遵守,我在来生等你们,不就七个人吗,我养得起。”阿六又向吴先生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他抬头对吴先生说:“阿六想埋在阿秋旁边。”,“好。”吴先生语气宠溺。阿六转身随阿秋去了。“是八个。”阿满突然说,吴先生看着空空的门外说:“阿满,不能不要执着,不能不报仇,不能找个人过日子,一个人也行,不能好好活着吗?”,阿满看着吴先生笑:“阿满前些日子也遇见那么一个男人,那男人对阿满说:你的歌很美,你的人很美,为什么要悲伤地活在阴暗的角落,你可以在阳光下很美的活着。我问他,你会娶我吗,你会带我到阳光下很美的活着吗?他回答:我不会娶你,但是我可以帮助你活在阳光下。我笑着回谢。老大,我很感谢他的诚实。老大,我是你从土里挖出来的,和小鸟儿一起,小鸟儿想与她的偶像相遇,她的心里充满爱,而我,只想报仇。有些恨,即使死过一次,也是无法释怀,老大,你知道被活埋是一种什么感受吗,老大,我希望你一生都不知道,但那个男人必须知道。”阿满的眼里满是仇恨。
      王生站在楼梯口唤:“王天,把那个小姑娘抱下来。”王天对着王生点头,快步走上楼梯经过王生身边时,王生脚下一软欲跌倒被王天伸手扶住,王天担心正想说什么被王生阻止,王生摇头示意王天不要担心,王天只好继续上楼,待王天下楼时王生才走到吴先生旁边坐下。吴先生眼中有担忧却没有多问。王天将小鸟儿还给阿满,阿满将她放在自己怀里,王天走到王生旁边坐下,担心地看着她,王生对吴先生说:“三天后,这个小姑娘会醒,到时,你们把她送回茶屋,她就是茶屋的新老板,直到她死。”,吴先生皱着眉问:“我不知道你们要她做什么,她不过从你那得了几年寿命,这几年她应该是自由的。”,“当然,只要她每日做好她的事,其他时间她都是自由的。”王生笑着回。吴先生点头示谢:“多谢,我们也该走了。”,吴先生对阿满点头,起身,带着众人转身离开。
      王生王天看着他们消失在门口,王天说:“他们是一群有故事的人。”,王生笑:“这世间每一个人都有故事,想听?你是听不完的。”王生看了王天一眼,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休息,王天看着王生面无血色的脸心疼地说:“还是上楼休息吧,那样舒服些。”,王生睁开眼看着王天摇头:“太累了,走不动,我还是在这休息休息再上楼吧。”,“那怎么行。”王天担忧的说,王生歪头装作思虑良久的样子说:“那不行的话,你背我回卧室休息。”语气虚弱无力,“好。”王天点头应允,语气温柔。王天半跪在王生面前,王生附上他的背,王天背着王生上楼,王生在王天背上笑容狡猾,不小心笑出声,王天回头见王生咬着嘴唇憋着笑,只笑着摇头。王天打开王生的房门,呆愣住好一会,才把王生放在床上,王生房间的阳台被一面砖墙堵上,光从墙的缝隙里钻进来,断在墙里,没能进来,王生的房间里没有卫生间。王天温柔地对王生说:“你先休息,我等你给我讲故事。”,王生拉住王天的手:“你陪我一起睡吧。”王生没给王天想歪的机会:“只要抱着我就好,这样,我也睡得踏实。”王生眼神柔软的看着王天,王天没有拒绝,许是她没几日好活,便没什么忌讳的,而且自己又不会做什么,他如此想。又或许应了他心底的某些情感。王天将王生轻柔地揽在怀里,王生靠在王天的胸前,双手放在自己的胸前,王天这样抱着王生好久,久到王天以为王生已经睡着,王天睁着眼什么都没想,白茫茫的世界里只有怀里的这个人,冰凉彻骨,镇着一切的痛苦。他闭上眼想要永远的睡去,怀里的人却开口:“我的继父曾经也是这样抱着我睡。”王天抱着王生的手臂突然颤抖,他试探地问:“你的继父,小时候吗?”,怀里的人动了一下像是思考:“是小时候吗,算不上吧,我继父死时,我已经二十二岁。”王天抱着王生的手臂紧了紧说:“是吗,你继父,只是抱着你,没做什么?”语气小心翼翼,怀里的人点头:“嗯,只是抱着。”,王天有些生气的说:“你把我当你继父。”,怀里的人摇头,伸开双臂抱住王天说:“我从没有抱过我的继父,继父说只有相爱的人才会拥抱。”,王天低头亲吻她的发笑着应:“是吗。”,怀里的人动了一下,好像有了温度。王天抱着王生睡着了,睡着前的唯一念头是:如果就这样死去,这个故事的结局也挺美好。
      他们睡了很久,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王天准备些吃食放在书房的露台上,他坐在露台的藤椅上,王生靠在他怀里,讲着自己的故事。如果汪程是个生而有罪的人,王生则是个被罪纠缠一生的人。
      1998年的除夕夜,十点半左右美丫从自己打工的饭店出来,叫了一辆三轮车回出租房。美丫今年十九,去年从老家到京北打工,人长得漂亮,在一家大饭店里做服务员,人也算得上机灵,在京北的大半年存了些小钱,为了多存些钱给家里人过年,她过年没有回家,留在饭店打工。因为是除夕夜,虽然下班时间比平常晚了些,但客人和老板给的红包是她两个月的工钱,她很开心,因此没有像平常一样骑自行车,而是叫了一辆三轮车送自己回出租房,打算明天一早坐公车去饭店。美丫在京北郊区的廉价出租楼里租了一间小屋,楼下有公共浴室,每个楼层有一个公共卫生间和厨房,美丫打工的饭店提供三餐,基本上不会用厨房,她每晚下班回来,总是先去洗漱和方便,回屋锁紧门一觉睡到天亮,然后去上班,日日如此。到出租房时被三轮车夫多要了两块钱车费,说是除夕夜,给个红包图个吉利,美丫开心的给了,觉得自己也做了回上等人。美丫早已习惯黑漆漆的楼道,抹黑上楼,拐进自己住的楼层,狭窄的走道两边屋里传出新年联欢晚会的欢闹声,夹杂着电视和广播信号不好的呲啦声,和家人的说笑声,美丫听在心里,有些想家,那欢闹声也越来越远,等她到房门时已消失。她进门拿了洗漱用品去走道尽头的公共卫生间洗漱,出门前想着要不要拿钥匙锁门,转头看见各屋紧关的房门,说着:“除夕夜,应该没事。”随手带上门,没锁,她走前抬头看看对面屋子,那屋子安静的像没有人。
      美丫洗漱回来,刚打开门就被人拽进屋,一把扛起扔在床上,“啊。。。。。。谁啊,救命。。。救命。。。”美丫一边呼救一边捶打扛起他的人,整个人被扔在床上时她抬头看见是对面屋子里的男人,她被那男人打了一巴掌,安静了一下,随即开始大声呼救,那男人又打了她一巴掌,她的头磕在床头的铁杆上,一阵眩晕,那男人开始扒美丫的衣服,冬天衣服穿的厚,不好脱,男人急了又将美丫的头在那铁杆上狠磕了两下,这下,美丫再没有呼救的能力,突然窗外全城的鞭炮声响起,吓得对面屋里坐在地上的一对母女一阵颤抖,女儿看着母亲无声的哭,母亲看着窗外璀璨的夜空流泪。她们原先听着对面屋的声响,现在只听得见鞭炮声,十二点了,赶走妖兽,就到新年了。美丫被男人压在身下,突然想起自己坐在安静的屋里听着对面屋传进屋的殴打声和求饶声,偶尔还有呼救声,美丫从没有多管闲事,她在乡下已经习惯,自家男人打自家女人,哪个外人敢管,那是自家的事,打死了,也是自家的事,所以,对面屋的大姐是不会救自己的,美丫绝望的想。京北城很大,穷人太多,治安也不好,打家劫舍,强抢民女的事每天都在发生,多管闲事意味着自己会是下一个遭殃的人,所以,在这里,没有多管闲事的人。他们不知道,没有人会救美丫。
      男人打开自家的屋门,一头倒在床上睡着了。鞭炮声早已经停下,这屋的女人抱着她十岁的女儿坐在地上,她看着自家的男人呼呼大睡,她知道他轻易不会醒,他喝多了酒,又睡了那女人,他满足的只想睡,他不想醒。她将自己的女儿塞进床下,恶狠狠地说:“别出来,我叫你出来再出来,听见没有?”女儿不出声的哭着点头,不出声的哭是这个家给她的规矩。女人拿起桌子上的菜刀走到男人跟前,狠绝地将刀插进他的心脏,没有半丝犹豫,菜刀穿透了他的身体,他没能挣扎就已经死了。女人脱力的跌在地上,她将所有力气都用来将刀穿透男人的身体,她被那刀砍过,她知道那刀有多利,她每日用那菜刀做饭,她知道用多大力能穿透一个人的身体,那把刀砍在男人身上,她想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她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走到对面屋女人的面前。美丫躺在床上,只是哭,她不知道怎么办,在乡下,被人糟蹋要被万人唾骂,没有人会娶一个不干净的女人,就是有也是那些丧妻的老男人,她的一生毁了,毫无希望。她看着对面屋的女人坐在她床前的地上看着她,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要骂她吗,她累了,不想理会她,她却问:“你痛吗?”,美丫听着眼泪一发不可收拾,大声哭起来,痛,她痛,可是,她能怎么办呢,她不知道。“痛到无法呼吸是不是,那就别忍着,哭出来,因为,以后没有人能看到你的眼泪,他们不在乎,他们只在乎,他们的女儿是干净的还是脏的,你只有现在能哭,使劲的哭吧,你以后再哭,一定比现在痛百倍千倍,我知道那种痛,你见过的。”女人看着美丫哭,女人伸手抚摸美丫的头发:“你长的真漂亮,你一定会比我更痛,你以后生孩子都会被骂不知从哪来的杂种,被骂人尽可夫,你的一生都要被人踩在泥土里渡过,可怜的孩子啊,你的心在痛吗,他不会停止的,他会一直一直痛下去,就像你的心被人插了一把很长很长很利很利的刀,每一日会有人把那把刀往外拔一寸,拔到尾时再一日日一寸寸的插回去,你的痛永不会停止,可怜的孩子,你想要结束他吗,那就去死吧,死会帮你解脱,死会结束你的痛苦,死亡是不幸的终结,死亡是快乐的,可怜的孩子,你享受过自由吗,死亡的自由,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死亡的自由更加令人快乐,可怜的孩子,飞向死亡吧,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的解脱,才能真正的自由,才能真正的幸福。”女人说完转身走回自己屋里。女孩蹲在床的左下角,生父死在床的右上角,血流到地上,流到女孩的脚边。女人带着女儿离开了京北城。第二天,人们在楼下发现美丫的尸体。再后来,发现男人的尸体。京北城很大,穷人很多,治安不是很好,死人的事,每天都在发生,人们总很自然的给这些尸体编一个号和一个真相。
      女人带着女儿逃到海青城。在海青城的火车站,王生遇见李复。大年初一的早晨,海青城飘着鹅毛大雪,阻了前路。李复从北东的北海连夜赶回海青城,没成想被阻在火车站,他站在火车站门口看着满天的大雪抱紧怀中的包裹,那包裹用布包着里面像是一个方形的盒子。女人带着女儿在李复的身旁停下,“妈妈,好大的雪。”孩子看见雪难免欣喜,女孩的声音粗哑不像十一岁的女孩,李复转头看向女孩,女孩穿着冬衣有些臃肿,一张脸白嫩干净,一双眼像清澈的寒潭。女人看着大雪,想着自己以后的路如这大雪茫然不知飘向何处,却又不能如这大雪随地而安。女孩的眼看向台阶下卖烤红薯的车子,一双眼沾染上炭火的温度,起了雾。女人也被烤红薯吸引去目光,她低头看看女儿问:“想吃吗?”,女孩点头应是:“想吃。”,“那妈妈去买,你在这等着妈妈,不要乱跑,知道吗?”女孩点头答应,女人抱着怀里包裹去买烤红薯,母女俩的行李只有女人怀里的包裹,那里装着曾经的一家三口所有的钱财。李复看着女人走开,蹲下身子问女孩:“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女孩转头见是一个好看的叔叔便问:“叔叔,你在跟我说话吗?”,李复笑着点头:“是啊,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王生,我叫王生。”王生怯怯地回答,“王生,这名字斯文,不错。”李复点头称赞,王生诧异的看着李复心想:每个人都说这是个男孩名,女孩子叫起来怪异,要父母改掉,爸爸不理会,这个人却说不错,好生奇怪。李复见王生不开心问:“你不喜欢这个名字?”,王生点头:“爸爸说,我本应该是男孩,却生成了女孩。”,“女孩好,干净如水。男孩啊,是那地上的泥,泥有什么好。”李复笑着逗王生,王生听了这话眼角都是笑意。“你今年多大?”李复又问,“十一岁。”王生回,“是海青城人?”李复知道她们不是,“不是,我和妈妈第一次到海青城。”王生语气里是对新城市的期待,“是投奔亲戚吗”李复问,“不是,妈妈说,我们到这里重新生活。只有我们两个人。”王生语气失落,“没有地方住?”李复问,王生摇头,此时,王母拿着烤红薯回来。王母将王生拉进自己怀里看着李复问:“你是什么人?”,李复一手抱着包裹一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证件给王母看:“我叫李复,是海青大学医学系的教授,我见王生一个人站在这,便询问她几句话,我没有恶意。”,王母看过证件又看着眼前儒雅俊俏的教授倒歉说:“对不住,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免不得小心些,刚刚语气不对,还请教授谅解我们母女。”,“没关系,我可以理解,我的一些学生刚来这里读书时也是这样,您们母女二人可找到落脚处?”李复后悔自己问得急了。王母却因为他教授的身份没有防范:“还没有,我们刚下火车就被这大雪阻在这里。还没有找住处。”,李复抬头看天担忧的说:“这雪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王母抬头看着李复心想,我竟能遇见这样好看的男人。李复保持着抬头看雪的姿势说:“等这雪停估计天就黑了,”他低头仿若深思熟虑一番,转头问王母:“我那倒是在招租客,如果您不介意,等雪停后,您们母女随我回去看看租房,如果不满意,明日再另找他处,也方便些,您说可好?”语气尊敬,王母感受着这份尊敬看看越下越大的雪回:“那就麻烦教授了。”,李复温润的笑回:“不麻烦。”眼睛不知觉的看着王生笑意更盛。
      “颜控啊,就这么被骗走了。”王天惊讶的看着王生,王生也惊讶的看着王天说:“当初我也是看着你好看才把你捡回来的。”,“一开始你可是拒绝的,怎么说因为我好看?”王天反驳,“那是我时日无多,不想辜负。”王生说的轻易,王天却难过:“我不也一样。”,王生抱住王天的腰说:“我继父说,如果你不想看到一个人难过,就拥抱他。”,王天感受着王生的拥抱说:“你继父怎么那么喜欢跟你说拥抱的话题。”,王生只笑,说:“他是在教我如何爱一个人。”,王天看着王生笑说:“怕没这么简单。”。王生仍只笑。
      李复将王生母女带回住处。王母看着前面的三层小楼很是欢喜,她曾经多么羡慕住在这种小楼里的女人。一楼是客厅,装饰简单但样样俱全,二楼是花房,里面种了很多不知名的花,王母叫不上名字,三楼是卧房,一共一间小客厅,三间卧房,一间书房,一间浴室,一间房被锁起来,李复说,那间房从他出生就是锁起来的。李复安排母女二人住在左边朝阳的一间房,并为二人准备好晚餐。王生母女收拾妥当在一楼的饭桌前入座,桌子上摆着两个素菜一锅鱼汤,李复将盛好的米饭端给母女二人,自己才坐下满是歉意的说:“真是对不住,我离家已有一个多月,今天才从外地回来,家里早已断粮,大年初一又没有商铺开门,不得已从隔壁家讨些菜食,他们念我有恩于他们对我倒是很热心,可仓促间,只做了这些,还请王太太不要嫌弃。”,王母笑着说:“您还是叫我王娟吧,不嫌弃,这些已经很好。”又问:“教授年前还出远门,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我们会不会打扰到您。”,李复也笑回:“您叫我李复就可以,没什么,只是去外地行医。”,王母不懂行医,只点头吃饭。王生很安静,只吃饭不说话。李复给王生盛汤让她多吃点,王生便对着李复笑,笑的甚是好看。吃过饭,王母帮忙收拾好碗筷,期间不免又一阵客套,王生只是坐在椅子上看着,但她知道,她以后要住在这了。三人坐在沙发上喝茶,李复对王母说:“王小姐今晚先住下,等明日再商量去处,不急。”,王母点头应:“好,那就麻烦李先生。”,李复:“不麻烦。”他又看向王生:“王生也累了,还是早些休息。”,王母应是,带着王生回房休息。王母进屋后,锁了门。房间很大,落地窗后的阳台也很大,床是带软垫的双人床,睡上去很是舒服,王生坐在床上已睁不开眼,对王母说:“妈妈,我好困,我先睡了。”便沉沉睡去,王母看着王生很是心疼。深夜,母女俩人睡得很熟,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李复走到王生床边,用针管抽了王生一袋血。李复回到书房,书房有一个侧门,门内是李复放重要物品和文件的地方,李复从北海带回来的包裹也在其中,他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方形的玻璃箱,玻璃箱里是三颗种子,李复将血倒进玻璃箱中,那种子是渴了,竟将一袋血喝进大半,之后三颗种子便浸在剩下的血里,李复将门锁好才回房睡觉。
      第二天,王生病了,一直昏睡不醒,脸色苍白,李复查看了一番,说是贫血,补补就好。又问王母要不要住下,王母本怕房租太高,谁知李复说的房租却很低,说是见母女二人不容易,能帮衬便帮衬一下。王母便答应住下。李复说有些事要处理,出门一趟,晚些时候回来,便出门离开。李复进了一家小诊所,见到一个医生,他与医生相识于一个月前。北海镇上有一个黑市,只在晚上开市,黑市上卖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只求遇见懂货的人。李复一个月前得知这个黑市上有人在卖梦兰花的种子,便来到黑市寻找,却来晚了一步,种子被医生买走,但巧的是医生不是一个懂货的人,医生买花种不是因为他知道这花的用处,而是他看出这花的稀有和毒性,也许可以制成药品,以后寻到机会能卖个大价钱,医生经常到黑市淘宝,买一些便宜的药材装饰一下转手卖给不懂货的外行人。医生前手刚买走,李复就到了,李复先开口:“不知先生要花种有何用?”,医生反问:“不知先生要花种有何用?”,李复一脸焦急:“救命。”,医生暗笑:“这花种能救命?”,李复急忙回:“是药引。”,医生低头看着花种说:“救命的药引。”医生知道某些药方里用毒药做药引,一般这种药都很稀有。李复神色越来越着急:“请先生救命。”,医生看着李复问:“你是什么人?”,李复回:“医生。”,医生暗喜:“要花种可以,你帮我做件事,这里不是谈事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好好聊聊。”。李复答应医生做他诊所的黑医,做非法的移植手术,医生答应他收入分他两成,两人签了合约,盖了章,按了手印,反悔不得。之后,李复在黑市找到一个巫师,从巫师那买了几张封印符咒和两块封印阵法的碑,才从北海回海青城。
      李复从诊所回来已经傍晚,他买了一些肉类和补血的食材回家,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此时,王生已经醒来,王母扶着王生下楼,李复看见楼梯上母女二人说:“我还想上楼叫你们吃饭,”李复看了一眼王生说:“下楼慢点,饭已经做好,你贫血得多补补,我做得饭菜都是补血的。”,王母扶王生坐下,看着满桌子的菜不好意思的说:“真是麻烦李先生照顾我们母女,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李复笑着说:“举手之劳,不必特意感谢。快坐下吃饭吧。”。王母坐下,拿起筷子时想到一件事:“今天白天李先生不在家时,有人送来一个箱子。”,李复接过话:“哦,我看见了,已经收拾好。”,王母边吃边随意的问:“是什么东西,很重的样子。”,李复边看着王生吃饭边随口回答:“没什么,就是一些医书,外出行医时买的。”说完开始往王生的碗里夹菜,说:“你身体虚,多吃点,补补身子,等你好了,我带你在海青城好好玩玩。”,王生突然有精神的回:“真的,那我多吃点,好的快点。”,李复笑着应:“嗯。”,王母见李复很喜欢王生便问:“李先生可有孩子?”,李复见王生也抬头看着他解释:“我还未娶妻,没有孩子。”,王生听见没有孩子就对他的话没有兴趣。王母听见有些诧异的问:“先生今年多大?竟未娶妻。”,“28,一直从事医学研究没顾得上。”李复解释,“竟与我一般大,先生是几月生的?”王母欣喜的问,“四月生人。”李复看着王母欣喜的脸回,王母更高兴的说:“我五月生,竟比先生还小一个月,”王母见李复笑看着王生又说:“先生还未娶妻,我的女儿都已经十一岁。”,李复只笑不说话,王母见李复沉默又问:“李先生不打算娶妻。”,李复笑看着王母回:“打算,只是没遇见合适的。遇见了,就娶了。”,王母看着李复的眼睛陷了进去,李复看着王生的眼睛深情款款,王生只顾吃自己的排骨。这天晚上,李复将从北海运来的石碑埋在花房的泥土里。
      王生母女在李复家中住下,王母在外找了一份保姆的工作,那是个大户人家,给的工钱多,平日里打赏的也多。但以王母的存款仍无法支持王生去学校上学,李复便成了王生的老师,他不知从哪弄来学校的课本,教王生课堂上的知识,他让她读书房里的书,却很少让她出门,他说她的身体差,不宜出门。王生的身体好像一直没有好过,李复日日买补血的食材给她补身体,他日日负责三人的晚餐。王生越来越喜欢自己的这个老师,见着李复便只叫他老师,她总说,老师做饭的手艺这么好以后吃不上了,可怎么办。李复总说,不会的,老师让你吃一辈子。可是,老师要娶妻的。娶妻你也可以吃。那我以后嫁人怎么办。不要嫁到别处不就好。我还是将老师的手艺学会,做给我未来的丈夫吃。好。李复总花很多的时间陪王生,王生大半的时间是与李复在一起。王母从未觉得有不妥,她只觉得李复待她很好,待王生也很好,时日久了,王母倒觉得李复对她生了其他的心思。日子过的很快,转眼间又到了除夕夜,王母因记起不想记起的过去,心情不是很好,王生知道去年这天发生过什么,只是装作不知道,她不知道,那在母亲心中便只是一个人的秘密。那晚王生和母亲离开时看见对面屋的美丫坐在窗台上,两人走到楼下时,王生往上瞧了一眼,美丫正好跳下来,母亲将王生的身体转过去,王生只听见身后巨响,她明白发生什么,又不去深想发生的那件事,事便变的越来越模糊,包括她的生父,她从未问过母亲她的爸爸去哪了。唯一把那两条人命记得清晰无比的是王母,无论她怎样努力的不去想,他们总时不时的跳出来让她回到那个晚上。这一年的除夕夜发生了一件让王母开心到真正忘记恐惧的事,李复向王母求婚,他说:“我遇见了我想娶的女人,我要娶我想娶的女人,所以,你愿意嫁给我吗?”,王母怎么会不答应呢,李复是她不幸的结束,幸福的开始,她怎么会不答应嫁给他呢。王生疑惑的看着,老师不喜欢妈妈,他对妈妈的喜欢还没有对自己的多,可是不重要,我喜欢的两个人在一起,我就可以永远留在这里,我喜欢这里,这里没有疼痛,没有眼泪。王生想。是啊,我娶王母,王生就可以永远留在这里,不论发生什么她都会留在这里,李复想。我嫁给李复,我们就可以永远留在这里,这里才是可以幸福的地方,王母想。李复与王母挑了春暖花开的四月结婚。李复是孤儿,家里的人都病逝,死于一场病毒流感。王母只有王生。李王两人的婚礼只有三个人参加,没有人在乎,婚礼只是一场家宴,也没有人在乎,他们只是要确认某种关系,但还是给隔壁邻居发了喜糖,王母不敢提结婚证的事,怕她自己的事情败露,李复也没有提。
      王母在结婚的那一晚发了疯,王生不知道王母为何会发疯,如何发的疯,她只知道她第二天早起就看见母亲被绑在对面的屋里,嘴里大叫着有鬼,鬼来索她的命,要王生躲远远的,让王生去叫李复救她。王生哭着坐在门口不知道做些什么,李复跑过来抱住王生哄道:“阿生,没事的,妈妈只是生病了,我会治好她的,她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别怕,没事的,阿生。”李复抱住王生的那一刻心跳的很快,他从未如此抱过王生,他的心在欢喜。王生渐渐停下哭声,她相信李复的话,李复是个很厉害的人。
      王天突然抱紧王生,心莫名跳的很快,他在害怕。
      王母已经疯了两个月,没见好却在前一日从露台跳下去,被李复抬上来时身上多处粉碎性骨折,如今不用绑躺在床上也是半分动弹不得。前一日,王生见王母安静许多,就把捆住王母的绳子解开,王母被松开后只是躺着,没有什么动作。王生以为王母有所好转,很开心,她坐在床边跟王母说话,她说:“已经六月,外面的天开始热了,虽然我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出门。前巷的姐姐嫁人了,我从窗口看见婚车从楼下过,没看见新郎长什么样,但是姐姐那么漂亮,新郎一定不会丑。妈妈,我将小学的课本读完了,老师说不能耽误课业,他会照顾好妈妈,等妈妈醒来见我有好好读书一定会夸赞我。这些日子,老师很辛苦的在照顾妈妈,给妈妈治病,老师日日给妈妈打针,老师说那是抗生素,妈妈是感染了病毒。妈妈,你要快些好起来,老师说等妈妈好了,带我们出去旅游,去外地。妈妈,没有鬼的,老师说这个世上没有鬼,更没有鬼会来索妈妈的命,那不过是妈妈你的幻觉,所以,妈妈不要害怕,有老师在,有我在,就是有鬼我也不会让他索了妈妈的命。妈妈,你好起来吧,为什么,你还没有好起来。”王生听到楼下有动静知道是李复回来了,她看看安静的王母高兴的跑下楼,想告诉李复王母好起来了。王母躺在床上听着咚咚咚下楼的声音突然全身颤抖,她看见王父和美丫在对着她笑,笑容可怖,笑声刺耳,她捂住耳朵缩卷起身子,可是没有用,他们就在眼前,无论她藏在哪里,他们就在眼前。他们驱赶着她,她从露台跳了下去。
      王生跪坐在王母床边不出声的哭,她头几日哭的凶,哭声总引来李复,李复便抱着她坐在王母床边的地上哄她,陪着她,一陪便是大半日,时间久了,王生自觉打扰到李复,每次哭便再也不出声,像从前一样。王生看着被白布包裹住的王母心疼,可是又无可奈何。李复拿着药箱进来,王生看着李复给王母打针,这是每日的惯例,王生今日却握住王母的手犹豫地对李复说:“老师,我们送妈妈去医院吧,这样她是不是就可以好。”,李复看着王生生气地问:“你不相信我?”,王生急忙摇头否认:“不是的,我当然相信老师,只是妈妈这么久一直不好,我害怕,医院人多,妈妈是不是好的快些。”,李复看着王生叹了口气说:“我先带你去医院看看,你再决定要不要送你妈妈去医院。”。李复带着王生去了海青城的精神病院。李复说,这里的人与王母患同一种病。王生看见他们像王母一样,自言自语,对着空气喊打喊杀,对着植物说话,抱着木头喂养,不停地在跑,拉着人说一长串的话,他们看着王生的眼神是在看异类,又与看与他们相处久的异类不同,眼里带着嘲弄,嘲笑着异类的无知,但他们被异类捆绑,被用铁链和铁门锁在狭窄的房间里,用棍子殴打,被凶残的喂药和打针,这里的异类没有李复的温柔和耐心。王生跑着进屋,跑上楼,跑到王母身边,无声的哭,她怕妈妈到那里去。李复走进房间,把王生揽在怀里,王生的头正好到李复的腰,李复用手抚摸着王生的头哄道:“害怕了,阿生,外面的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美好,那间医院也治不好妈妈的病,阿生,外面很可怕是不是,别怕,你在这里,在我这里,这里很安全,没有人会伤害你,只要你待在这里就不需要害怕,因为这里是美好的,没有伤害,没有恐惧的地方。阿生,有我在你就不必害怕,我会保护你,阿生,”他看着像人偶一样被他抱住,哭着看着王母的王生问:“你很爱你妈妈对吗,你为何从不拥抱她?”,王生突然想起小时候王父殴打她们,那时王母抱着王生,王生抱着王母,后来她们抱得越紧王父打的越狠,再后来,她们不再拥抱彼此,只抱着自己离对方远远的,这样她们被打的就少些。王生没有回答,她们从不曾对李复说起过去,那是秘密,不能被知道的秘密。李复对王生说:“去拥抱你爱的人吧,这样,她才能感受到你的爱,就像我拥抱你一样。”,王生跑过去紧紧抱住王母只是哭,李复站在她身后抚摸着她的背安慰。李复一砖一砖的将王母房间的露台围起来,他对王生说,这样安全些。
      王生从没有在夜间醒来,李复每夜都会从王生的身体里抽出一针管的血供养他的花种,然后在第二天做一顿丰盛的晚餐。王生日日陪在王母身边,王母的身体却一日比一日差,王生不哭了,她开始每日给王母读书,各种各样的书,各种各样的故事,王母虽不会答应她,但她很喜欢这样给王母讲故事。李复大多时间陪伴着王生,偶尔会出去工作,出去时他会将门锁好,他对王生说,为了不让王母出事,门得锁着。王生点头,反正我又不出去,她这样想。李复回来时总给王生带些书,这样王生会开心,会对他笑。日子在痛苦中一日日的过着,王生的身体一直虚弱贫血,李复一直给她补身体,王生一直呆在王母身边,王母一日比一日疯的厉害,但又动不了,只能在床上挣扎,王生总紧紧地抱着王母阻止她激烈挣扎伤害到自己,李复仍日日为王母打针,某日,王生在书房找书,看见李复的药箱,药箱旁是李复日日为王母打的药,王生拿起药瓶,上面写着药的名字:金刚胺。王生没有多想,将药瓶放回药箱。
      1999年10月24日,秋天快要过去,王生坐在阳台看着外面等李复回来。李复离家已经一个星期,他离开前对王生说最晚今夜会回来,可天已经黑了,李复仍然没有回来,家里的食物要吃光了,那玻璃箱里的血快要干了。王生在王母身边睡着,第二天天亮在自己的房间醒来,王母死了,李复告诉王生。王生哭着抱住王母呼唤,她哭了很久,从白天到黑夜,李复抱着她从白天到黑夜,王生哭累了靠在李复怀里,摸着王母的脸,希望她睁开眼再看她一眼。十一点时,李复说:“阿生,你伤心吗,阿生,你不想妈妈离开是不是,阿生,我们不要让妈妈离开好不好。”,王生点头,极力的点头:“好,”字从嗓子里蹦出来,撕裂的听不清。李复又说:“阿生,我知道一个法子,可以让妈妈重新活过来,我们试试好不好。”,王生转头看着李复点头,她拽着他的衣服让他救她的妈妈。李复将王母背到花房,让王生看着,他转身上楼,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玻璃箱,玻璃箱里是以血供养的三颗梦兰花的种子。
      一种生一果,一果活一人。一尸一灵可生花,一人十寿可生果,灵果相生,食果者永生。这便是梦兰花果的传说,供养的少女洁白无瑕,日日以一天的寿供养梦兰花,十年后便可结出果,供养之灵附于果,再生于食果者,永生者承双灵而生,附于果之灵无念无忆虚弱无力,永生身毁灭时,双灵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不得来生。
      “阿生,我们将妈妈埋在花房的泥土里,种上梦兰花的种子,十年后,梦兰花会结一果,妈妈会随着梦兰花的果重生。阿生,你相信我吗?”李复问王生,王生不知道要不要相信从医学到神话的李复。可是,妈妈已经死了,我只能相信他,王生想,妈妈会像他所说,重生。王生点头,李复又说:“阿生,你想妈妈复活,我需要你做一件事。”,王生问:“是什么?,我什么都愿意做。”,“我需要你每日滴一滴血在花上。”李复说,“只是一滴血,可以,多滴一些都可以。”王生回,“我还需要你的血供养这两颗种子,不需要很多。”李复又说,“好。”王生毫不犹豫的说,她别无选择,相信还是不相信,愿意还是不愿意,她明白,她都必须做,她只有这里,她只有老师,她只能选择相信和愿意。王生想起前一天王母对她说的话,王母难得清醒,她看着王生哭:“王生,你相信李复吗?”,王生点头,“不要相信他,他是个恶人,残忍的恶人,他将我害成今天的模样,是他对我犯下的罪,他一定不得好死。”王母愤怒的嘶吼,“可是,”王生想为李复辩解,“不要相信他的话,他是恶人,总有一天他会害死我,会害死你,不要相信,逃吧,王生,逃吧。”王母激动的对王生说。可她能逃去哪里,王生恐惧外面的世界,她不想去,这里是安全的,这里只有李复一个恶人,她认识这个恶人,她知道这个恶人,她明白这个恶人。王生看见花房的泥土早已被挖开,泥坑里放着一块刻着符咒的石碑,李复将王母的尸体放在石碑上,撕掉她身上不知何时贴上的符咒,王生看见从王母的身体里飘出王母的影子贴着王母的身体停着,“这是,妈妈的灵”王生颤抖着问李复,“是,只要再十年,妈妈会随花果重生。”李复激动的回答。李复将泥土重新掩埋,盖住王母的身体和灵魂。他又从一个装满透明液体的木桶里拿出一把远古时候的匕首,匕首上刻满符咒铭文,对王生说:“这匕首名为割寿,用他割出的血便是寿。你每日用他割一滴血滴在花上,那滴血便是一天的寿,再把匕首背放在伤口上,割痕便会消失,阿生,你怕吗?”,我怕就可以不做吗,王生想却没有问出来,“不怕。”王生回答,她想自己的母亲重生。李复笑看着王生。“阿生,若你遇见旁人,就说我们把你妈妈埋在城里的墓地,不能让别人知道妈妈在这。”李复叮嘱,“好。”王生听话的回答,听话,他便不会伤害她,她知道。小时候也是这样,她听话就可以少挨几下打。
      王生躺在床上,月光穿过阳台撒在她身上,铺在她白色的裙子上,她的身体仿佛快要消失,她仿佛会随时从这里离开,她会去哪,她可以去哪,她能去哪,这栋小楼里的两个人总是这么思虑着。李复从背后抱住她,他的下巴顶在她的头顶,他的手臂环抱住她的身体,她的身体在他的怀里紧绷着,绷成一条直线,她闭着眼不愿睁开。“阿生,你知道只有相爱的两个人才会拥抱吗。为何,你从不肯拥抱我。”李复喃喃自语。王生一动不动的躺着,她知道他不会做什么,他需要一个圣洁的少女做他花种的供品,而这个供品是不能换人的,否则会结不出果,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那一个果子。“阿生,我在等果子结成,阿生,你知道吗,我在等你长大。”李复期待的说,“阿生,不要离开,我会陪伴你一生。”李复深情地在王生耳边说。第二天,天亮,却没有阳光进来,王生等了很久。每日清晨,王生总是等着阳光照在身上才从床上起来,若是阴天,她便一整天都不起床,晚饭时再起来。王生今年十八,从十二岁那年她就没有出过这栋小楼,她每日大部分的时间在睡觉,剩下的时间在看书,她越来越少理会李复,哪怕李复每日换着花样的哄她,她偷进过李复书房的侧室,偷看过关于梦兰花的资料,李复没有骗她,只是她的母亲不会回来了,至少,李复不会让她的母亲回来。李复对王生很好,总花大把的时间陪伴她,给她买很多的书,买好吃的,买好玩的,买首饰,买衣服,买女性用品,他们之间没有避讳,连王生经期他也照顾的很好。他总想着法子逗她开心,却不许她出门。王生成了童话故事里被巫婆关在塔楼里的公主,她等来了要救她出去的王子。
      王生没有等来阳光,她等不及地睁开眼,却看见面前的一堵墙,光断在墙里,再也进不来。王生透过墙缝看着断在墙里的光无声地哭,“原来不是阴天。”她说。一个月前,王生以为自己等来了王子,虽然她从未想过同王子离开。王生在阳台上看书时,一个小石子掉在她的书上,她抬头往上看,心里惊喜这房子要塌,却听到楼下有人在说话。王生低头看到楼下一个穿着校服高高瘦瘦白白嫩嫩的男孩在朝她挥手,她也抬起手向着那个男孩挥了几下,那男孩大声问:“你为什么一直呆在这个阳台,你是长在上面了吗?”,王生听着好笑,我又不是植物,王生想,她只看着男孩笑。男孩又问:“你怎么不说话?”,王生只笑。男孩见王生不理他,离开。第二天,男孩又跑来问她相同的问题,王生仍只笑。第三天,男孩问:“你不想下来看看吗?下面比上面好玩多了。”王生看着男孩不笑了,想啊,我想,王生想。她又想起李复的话:阿生,你跟他们不一样,他们会骗你,会伤害你,不要去,阿生,外面很可怕,你见过的,你也经历过,阿生,这里很好,很安全不是吗。王生知道李复在哄她,可是,外面不一定安全,也不一定有趣好玩。这里很安全,她知道她每天要做什么,知道她会怎么活着,这样的日子也没有不好,要她为了未知的世界丢掉安全的这里,还是没有必要。王生不恨李复,她知道她会看着他死,这一天很快就要来了,在果子生成的那一天,她只要杀掉李复的灵就好,只要李复的灵不在,王母的灵会随着果子入主李复的身体,哪怕很虚弱,哪怕没有记忆,王母也会借助李复的身体重生。连如何杀死李复的灵,王生都想好了,既然有灵魂,那么就有鬼差,只要让鬼差捉住李复的灵魂就好,书上说,人死时贴上封印的符咒就可以不被鬼差发现,王母死时李复确实贴了封印符咒,鬼差虽然根据生死簿捉灵魂,但看不见自然无法捉,那果子要已死之人吃才有效,只要李复死时灵魂被鬼差捉走,王生再用果子让王母重生就可以。一切只有等到果子生成之日。王生是不会离开的。男孩日日跑到王生楼下与她说话,她从不曾开口,男孩却有说不完的话。李复封墙的前一天,男孩说:“我带你走吧,这样,你就可以不用不能说话的长在这里。”,王生摇头,她喜欢这个男孩,喜欢男孩跟她说话,但她不会跟男孩走,男孩自顾自话:“我明天想个办法上去找你。”然后走了。王生靠着墙喃喃:“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了。”,李复看着王生笑说:“阿生,我要出去一趟,你乖乖待在家,我会回来给你做晚饭。”,王生靠着墙看着李复点头,她看见李复对着她笑,笑容儒雅温柔。李复知道王生不会离开,因为她胆小,并且相信他。王生知道李复相信她相信他,因为,他爱她,王生知道。
      王生爱上看偶像剧,李复陪着她看,买了很多的碟。王生每次打开电视总不自觉的笑,李复喜欢这笑,哪怕这笑不是对着他。李复喜欢买喜剧,他不想看见她哭。李复开始教王生学医,仔细认真,王生聪明,学得也快。日子在偶像剧里过的很快,两人期盼着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2009年10月25日,阴天,夜空没有一丝光亮,李复抱着王生在黑暗中仿佛睡着了,又怎么会睡着呢。李复自将墙筑起的那夜之后,夜夜如此抱着王生入睡,而王生自此后便夜夜清醒。“时间到了,我们下去吧。”李复在王生耳边柔声说。王生睁开眼起床,跟着李复走到花房。果子会在十二点生成,现在十一点半,李复要死了。李复递给王生一把刀,王生诧异地看着李复,李复对着王生期望地说:“杀了我。”王生摇头没有接刀,杀了李复就等于真的杀人,她又怎么肯接刀,她一直以为他会自杀。李复知道王生不敢杀他,只有让她杀了他,她才会真正复活他,不会犹豫,他的王生是那么善良单纯。王生后退不肯拿刀,李复将刀塞进王生手中,“阿生,你必须杀了我,这样你才能复活我,阿生,不要怕,我会带着你妈妈重生,阿生,我会重新回到你身边,阿生,杀了我。阿生,我教过你医,你知道怎么一刀杀了我。阿生,你别怕,我死后,你将梦兰花果放在我的身体,用割寿将你的血流进我的身体,我就会带着你妈妈重新回到你身边,阿生,我们一定会回来的。”李复将王生手中的刀放在自己的胸口,王生想母亲回来,他是自杀还是她杀他都是死,没有区别的吧,她想。王生颤抖着双手将刀刺进李复的心脏,刀进入心脏的那一刻李复看见王生的眼神是从未见过的冰冷,这也是李复的最后一眼。李复倒地,王生全身都在颤抖,她缓缓走到李复身旁,伸手拽住符咒看着李复,好像过了很久,她闭上眼将符咒撕下,李复的魂跑出来,突然一只胸膛被剖开没了心脏的女鬼狠狠地掐住李复灵魂的脖子想要掐死他,可是,李复已经死了。王生看见,以为女鬼是鬼差,她偷偷将果子藏起来,怕被发现。突然一个马面人身的鬼出现,一手牵制住女鬼,一手想收了李复,女鬼怨气太大,马面只好定住李复专心对抗女鬼,一个穿着黑色绣血色花纹西装的男人出现,这个男人手一挥,将女鬼送去地府转世投胎的大军里。他瞪了一眼马面,马面低头认罪,他转向王生走去,这男鬼生的极英俊,身材高挑结实,他蹲下看着坐在地上抱紧自己身体的王生说:“小朋友,你的果子能让我看看吗?”,王生防御地看着他没动,男鬼笑笑说:“别怕,我不要你的果子,我只看看,你借我看看可好?”他说着向王生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王生看着那手恐惧,拿着果子的手不得不伸向那手,将果子放在那手掌里,那鬼拿着果子反复打量几遍问:“你想妈妈复活?”,王生恐惧地看着男鬼点头,男鬼想我长的很丑,她怎么如此害怕,不会啊,还是在地狱待得太久,审美跟不上时代了,他嘴里却说:“小姑娘,我们来做一笔交易,我可以让你妈妈复活。”,又交易,王生心想,她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男鬼笑着否定:“你不可以,”王生想反驳却见那男鬼起身走到李复面前说:“单是这个男人的灵魂你就搞不定。”,王生急忙说:“鬼差会把他带走。”,男鬼仍笑着否定:“鬼差不会。”,王生坚定地说:“会。”,“哦,”男鬼疑问的语气问马面:“马面4564,你要带走他。”,马面沉默了一下低头回:“不会。”,王生急忙说:“地府有地府的规矩,你必须带他走。”,男鬼摇头看着王生说:“小姑娘是明白人,地府事多,少一两个鬼魂的事每天都有发生。”,王生恐惧地问:“你是什么人?”,男鬼回:“我早已经不是人了,都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了,竟然还能听到有人问我是什么人,小姑娘,我不是什么人,我是地府掌事的鬼,地府的一些事我还是做得了主的,所以,小姑娘还是跟我做做这笔交易比较好。”,王生怒道:“你这不是交易,是明抢。”,“小姑娘误会了,我可不会做那强买强卖的事,既是交易,自然有来有往。”阎王循循善诱,“什么有来有往?”王生问,她无力反抗,既然他们要抢她也只能顺他们的意。“我不要你手里的这颗果子,我要你再帮我种两颗,你不是还有两颗种子吗。”阎王笑着随意的说,王生看着阎王心想这样最好,她问:“这是来,那往呢?”,阎王大笑:“小姑娘胆子挺大,这往嘛,我送你一具女身,让你妈妈复活,你说可好。”,王生惊喜地问:“真的?”,“我是一个守诺的鬼,你放心,我说给你就会给你。”阎王应允。“好,我种。”王生任命。藏在侧室的放着花种的玻璃箱不知何时飘在半空中,阎王让王生挖开埋着王母尸体的那块地,王生不愿,阎王说:“你妈妈的尸体和灵魂已经随着果的结成消失,你不必忌讳。”,王生挖开泥地王母的尸体和灵魂确实不在。王生用李复的尸身和灵魂种了一颗花种,她又将他们埋上,她拿着割寿放在手上问阎王:“那李复会复活吗?”,“不会,人无法剥离花果中的灵魂,我可以,毕竟我不是人,李复活不了。”阎王自信地回答,王生听后用割寿割了血在泥土上。阎王对王生说:“有缘再见。”说完走到马面面前说:“你那搭档还活着,我可以不知道,我给你想要的,你应该知道怎么做。”,马面4564低头回答:“知道,大人放心。”说完两鬼消失在花房。王生憋屈,可她又能怎么办呢。王生看着果子说:“新的身体,妈妈,他们这种鬼应该不会骗人。”。
      王生用血供起王母的那颗果子,又种起花,等着那鬼来找她。李复不在,王生便自由些,她可以出门看看外面的世界,她可以接触外面的人,好的,不好的,她都可以看看,她已经二十二岁,她长大了。她改了小楼,建了一间茶屋,茶屋平时没有多少客人,她也从没想过请一个伙计,一个人便可以。她走遍海青城的大街小巷,走腻了,她又开始不出门,一个人孤独的活在小楼里,她没有拆掉房间的墙,已经习惯了,电视坏了她送去修,再没拿回来。一个人孤独的日复一日的生活过的很快。
      2015年4月4日清晨,马面4564出现在王生的花房,王生刚将割寿放回向日葵花桶里,看见马面4564打招呼:“好久不见,马先生。”明明就见过一面却好像多年未见的老友,马面4564点头算回应,他对王生说:“那位答应给你的女身来了,不过,要二十年,二十年后那位会把这具女身原来主人的灵魂抽出,到那时,你母亲就可以拥有这具永生的身体,随着那具女身一同来的是第三颗种子的供品,你要一并带回来种上。地点在郊区墓地外的人行天桥。”,“麻烦,你们不能直接送给我,还要我自己去拿,那可是两具尸体,很麻烦的,要是被发现怎么办?”王生抱怨,马面4564看着一脸不耐烦的王生说:“你倒是不害怕我了,不会的,我会处理好。”,王生看着马面的马脸说:“其实仔细看看,你长的还是挺可爱的,没什么可怕的,至于其他的,你们也不会把我怎么样,毕竟要我帮你们做事,不过,既然你会处理好,那你就处理好把他们送到我的花房不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我自己去?”,马面瞥了一眼王生不耐的回:“地府有地府的规矩,人间的事地府的鬼不能插手。”,王生又问:“那你们帮我善后,不算插手?”,马面回:“善后的事容易掩盖,好了,我该走了,你不要迟到。”说完消失在花房。王生看着马面4564消失的地方说:“这两只鬼,瞒着地府做这种邪事,被查出来是要受惩罚的吧。”,王生将王母的果子放进汪程体内,王母在汪程身体里重生,程元成了第三颗种子的供品。
      “我也不算骗了汪程,只是那灵魂不是程元而已。之后就这么过着,然后遇见了你。”王生虚弱地对王天说,王天想起昨天早上与汪程的谈话问:“汪程为什么那么想别人知道她的故事。”,王生笑着回:“因为她害怕,害怕她所相信的一切都是假的,她害怕没有程元,只有她自己,她害怕没有希望,她却活着,她在恐惧,恐惧到不想自我怀疑,而让别人肯定自己是真的,哪怕是伤害,她也不在乎,可人心的事难测,她今后的十几年怎么过,我也不知道。可惜,我看不到妈妈重生了。”,王天看着怀里的王生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是非对错,该怎么算。他问:“昨天那个女孩是代替你的供品?”,王生点头,“不是不能换人?”王天问,“昨天我给她换了血。”王生说,王天抱紧王生不再问什么,王生躺在王天怀里很快睡着了。王天抱着王生坐了一夜。天亮时,王生睁开眼,看见王天正看着她笑了,苍白的脸笑起来却很好看,“醒了,早上好。”王天轻柔的问早安,王生看着废墟说:“人活一生不过求一个善终,你还记得我说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吗?”,王天点头:“你说,要我做什么?”,“你帮我办身后事吧,墓地选好了,就是郊区的陵园,你去就知道了。”王生说,王天红着眼眶点头答应,“王天,我们再见。”王生说完便死了。王天抱着王生痛哭,人怎么就这样走了。楼下,吴先生将小鸟儿送到茶屋。
      “王生,小鸟儿来了。”王天哭着告诉王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