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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暴君原是我自己 ...

  •   殷盛乐(yue)迷迷糊糊地听到许多人刻意压低了嗓子说话的声音。

      他试图睁开双眼,却发现今天的眼皮似乎变得格外沉重,脑袋里也是堵了一团什么东西一样闷闷地疼着。

      “......真是作孽呀,小小年纪......”一个听起来有些阴气沉沉的女声从殷盛乐旁边传来,他浑身一颤打了个激灵,心想莫不是因为自己军训结束之后的这一周天天通宵打游戏刷视频,身体终于支撑不住罢工了,被室友送到医院里来?

      刚刚、刚刚说话的,应该是护士小姐姐吧?

      声音听上去还挺年轻的。

      殷盛乐再一次费力地挣扎着睁开了一条缝儿,入眼处所见的,却并不是他熟悉的白色天花板,而是一团黑金交杂,辨认不出花纹的东西。

      殷盛乐用力眨眼,下意识地想要抬起手来揉揉眼睛。

      然而还没等他将手抬起三寸,便视线一暗,似乎是有个守在自己床边的人俯身朝自己看来,挡住了光线。

      “太好了!”

      方才还阴气十足的女声此时变得昂扬起来,她激动地直起身子,扭头对着外头激动地喊道:“七殿下醒了!快去禀告陛下和皇后娘娘!”

      殷盛乐原本已经变得有些清醒的脑袋顿时又因为这姑娘的话变得混沌起来。

      不是。

      她在说啥?

      什么七殿下?什么陛下和皇后娘娘?

      殷盛乐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眼前能见的景物愈发清晰,一条盘在云上的金龙正正地罩在他脑门上,殷盛乐起初被它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条龙像是被画在什么东西上的。

      他愈加地茫然起来。

      挪动有些虚乏无力的手,撑住身下过分绵软的床榻,殷盛乐正想着爬起来看看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头皮上却猝不及防地传来一小撮尖锐的刺痛,就像是有谁在拉扯自己的头发——但他早就在大一开学军训的时候为图凉快方便,把头发剃成接近光秃的板寸头了,哪里还有头发给人拉扯呢?

      顺着拉扯头皮的力道,殷盛乐迷瞪瞪地往身下看,却见一只肥嫩白皙的小手,正压在几缕黝黑凌乱的发丝上面。

      殷盛乐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他颤巍巍地把手抬开,顺便在一片迷茫中确定了那只肥嫩的小手属于自己,而刚刚不小心压到的长长发丝,显然也是接在自个儿的脑袋瓜子上的。

      “我的儿!可算是醒了!”

      陷入宕机的殷盛乐眼神发直,小脸煞白,他双肩被来人轻轻搂住,压向怀中:“是不是吓着了?”

      口中连连唤儿的,是个头戴凤钗,眉心处一道细细愁纹的中年女子,她见怀中的孩子一脸的呆愣,凤目上那两道黛黑的长眉便倒竖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她冲着周围的宫女厉喝一声:“还不快快将御医传来!”

      一转头,却又满脸温柔担忧:“小七,小七,可千万莫要吓娘亲呀......”

      她变脸的速度叫人叹为观止,而望着自己忽然缩小的手脚发愣的殷盛乐脑中一阵尖锐的刺痛,霎时多出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一个五岁孩子的记忆。

      在这段记忆里的孩子同样叫做“殷盛乐”,是当朝皇帝年纪最小的孩子,也是皇后年逾四十,老蚌生珠所得来的掌上珍宝,他上头还有好几个哥哥姐姐,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小殷盛乐”不太记得清楚名字和相貌的嫔妃宫人。

      随着记忆的理清,殷盛乐的理智也逐渐回笼,如果自己现在不是在做什么奇奇怪怪的梦的话,那只能是穿越了......

      过于离奇的遭遇让殷盛乐久久无法回神,他被皇后小心地扶起来,旁边有个满脸严肃的嬷嬷立马往殷盛乐身后塞了两个高高的枕头,让他可以刚好靠着坐稳。

      蓄着一把白胡子的老太医在皇后含怒含忧的注视下老神在在地给殷盛乐把起了脉,又忽然凑到他跟前盯着他的双眼看了一阵,方才缓缓说道:“启禀娘娘,七殿下的烧退了,身子已无大碍,但尤有些惊惧之症,待臣为殿下开一副安神的方子,连服三日便可。”

      “有劳林太医。”商皇后听说儿子无碍,顿时松下一口气,连声吩咐人赏赐这位林太医。

      而此时的殷盛乐也慢慢从震惊的麻木中找回了些许对身体的控制权,他转了转脑袋开始打量起四周的宫人和这室内的陈设,发现悬挂自己脑门上的那条金龙竟然是床帐上一副活灵活现的绣像,而这房中的摆设有一样算一样,他都叫不上来具体的名字,只莫名觉得贵气逼人——就像是这具身体的“母后”一样。

      他小心打量周遭的动作落在商皇后眼中,不禁又是一顿心疼,她坐到床沿上,殷盛乐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缩,就见眼前一身富贵的女子顿时红了眼圈,边哭边怨道:“那该死的阉人奴婢,死哪儿不行,竟......累得我的儿好一场惊吓,小七,你莫怕,我是娘亲呀!”

      “......娘亲?”殷盛乐被她哭得头更大了,试探地出声喊了一句。

      商皇后神色一喜,连忙答应:“诶!”

      她发髻上的金凤双翼轻巧地抖动着,连珠炮一样地关切道:“小七你现在饿不饿?渴不渴?”

      殷盛乐又闭上了嘴连连摇头。

      虽然自己脑中有原身从前的记忆,但这记忆断断续续,多数都是一个小豆丁的吃喝玩睡,眼前的这位是原身记忆里最亲近的人之一,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殷盛乐才更加不敢多说多做,他在穿越之前,也才刚刚成年了没多久,好不容易熬过高考地狱,美好的大学生活就在眼前了,哪曾想眼睛一闭一睁,就变成了个四五岁的奶娃娃呢?

      殷盛乐还记得自己在穿越之前,接连熬了七个大夜肝游戏,难不成在现代社会的自己已经.......才会穿越到这个跟自己同名同姓的小孩子身上吗?

      他后背顿时一阵寒凉。

      从已知的信息来看,被自己穿了的这个小孩儿生在一个封建社会,母亲是皇后,父亲是皇帝,而且记忆里的帝后二人可以说是把这个儿子宠得恨不能日日捧在手心里,就连几个已经成年的哥哥对上他也要退一射之地,而且皇帝虽然四十多岁快五十岁了,外表看上去还是龙精虎猛,也没有册立太子的意思,似乎是在等着原主长大,而皇后也对自己儿子是下一任皇帝这事十分自信。

      这......看起来是个投胎的好手,几乎一出生就站在终点线上了。

      但奇怪的是,在殷盛乐所见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哪个宫人太监能在原身身边待太久,原身的脾气似乎很差,常常因为一些不顺心的小事就责怪身边的宫人,而他的长辈们也十分放纵他的“小脾气”,但凡什么地方原身不满意了,无论是摆设,还是人,都只有一个字——“换”。

      而原身则把这种事情当成了一个有意思的游戏,于是愈发地擅长找茬,在皇宫里熊天熊地,没多久就让底下的宫人对自己又惧又怕,怨声载道。

      要知道,在皇宫里,被主子贬斥的下人,可不会有什么好去处。

      在帝后二人的放纵之下,原主的所作所为也越来越过分,到了后来他倒是不再玩换人游戏了,却不知是从哪里得了启发,不管宫人大错小错,又或者根本只是他自己一时心血来潮,就令人取来马鞭,毫不留情地鞭笞。

      这同样被他当成是一个好玩的游戏,在他看来,无论是那些被自己一句话撵走的宫人,还是被自己用马鞭抽得满地乱滚的宫人,都只是在陪自己做游戏而已。

      好家伙。

      殷盛乐忍不住咋舌。

      别家皇子点天赋都是点在心计上,原身怎么就全点在“熊”上了呢?

      而且长辈们一个比一个思路清奇,竟然会觉得自家孩子只是太过活泼,反正一个小孩子拿着马鞭抽人也抽不死,甚至也不怎么疼,既然他喜欢,就由着他抽呗。

      殷盛乐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巨大的挑战。

      孩子犯熊,家长不但不管教,反而还纵容着孩子让他尽情去熊。

      如此一来二去,原身就更不觉得自己鞭笞下人有什么不对了,但也正是因此,他才会遇上今日这一劫。

      原身如同往常一样提着自己的马鞭,如同赶潮的螃蟹一样在御花园横行过市。

      正正好撞上一个脸生的小太监,也不知该算他们哪一个比较倒霉,小太监因为行礼的时候慢了些,就被原主提鞭抽了几下,但原主再凶恶,也不过是个没啥力气的小豆丁,那小太监被他抽懵了,立马跪下请罪,原主却因为见他不像自己往常抽的那些人一样叫痛打滚,心中不爽,非要小太监打滚给自己看。

      而那小太监却是除了请罪以外就没别的动作,涨紫了一张脸跪在地上,随后突然就猛地蹿起来,一脑袋撞在旁边的假山上,当即便没了气息。

      毫无征兆的变故把原主吓懵了,当天下午就高烧不止,一连卧床三日,等再睁开眼睛,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殷盛乐。

      殷盛乐:......

      他幽幽看向溺爱孩子的商皇后,后者又是满眼的担忧:“小七,都没事了,没事了啊。”

      她安慰着格外沉默的孩子,直到宫人煎好了药送来,亲自喂殷盛乐服下,又在床边守了一刻钟,亲眼看着儿子闭眼睡着,才松了一口气。

      方沉声道:“怎么陛下还没有过来?”

      那个一脸严肃的嬷嬷小声回答:“方才御前的公公传话来说,西南那边的山民又有异动,陛下走到一半便着急折过去了,说是到了晚上再来探望咱们殿下。”

      商皇后眉头一松,深深吐出胸中的郁气:“也是,国事重要......可怜我的小七,被吓成这个样子,硬生生烧了三天才清醒,怕不是那个作死的玩意儿死了也还不消停,在宫里作怪.......秋容,你去天师观请几个道长来,他敢作怪,害本宫的孩儿,本宫非不叫他如愿,非要叫他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躺在床上闭眼装睡的殷盛乐听见那个名叫秋容的嬷嬷低低应了声是。

      他闭着眼睛,又刚刚喝了安神的药物,却依旧睡不着,反而思维变得愈加清醒起来。

      不用面对原身的“熊家长”也叫殷盛乐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床帐外的商皇后虽是压着嗓子讲话,但殷盛乐还是能听得清楚,他听着商皇后报怨儿子被这一吓,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对劲了,话少了不说,跟自己也不亲近,她怀疑是那个自尽的小太监的鬼魂在作祟,吩咐自己身边的嬷嬷去找人来把胆敢伤害自己儿子的鬼怪打个魂飞魄散。

      附身在她儿子身上的外来鬼怪殷盛乐:瑟瑟发抖。

      原本在红旗底下长大的殷盛乐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但莫名其妙穿越到一个小孩子身上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灵异了,他忍不住想万一这个世界真的有什么神神鬼鬼,或者有什么道士和尚的能看出自己的来历,把自己当成夺人身躯的恶鬼给打杀了......

      他在被窝里缩了一下,商皇后立马担忧地看过来:“我的儿,别怕,娘亲会护着你的。”

      她冷笑一声,说:“看来有些人的太平日子实在是过得太久了,竟敢忘了本宫昔年在商山上当土匪时对敌人使的手段,养肥了胆子算计到本宫的儿子身上来,呵呵......本宫跟随陛下自草莽起家,征战天下十余年,岂是能容旁人窥探算计的?”

      殷盛乐一动不敢动。

      看来这位家长不但熊,而且虎得很,万一被她发现自己不是她原装的儿子,那......殷盛乐不敢想。

      同时他总觉得曾经当过土匪山大王的“母后”也好,又或者那位沉默严肃的秋容嬷嬷也罢,都透着一股熟悉的感觉。

      还有不知该评价他是天真懵懂还是天生恶毒的“殷盛乐”,以及那个撞假山自尽的小太监......

      他脑中灵光一闪,一根弦瞬间绷断。

      这不是他熬的七天夜里看过的一本小说里的剧情吗?!

      小说里写的剧情不是很对殷盛乐的胃口,所以他只是因为书里有个跟自己同名同姓的角色才草草看完了一遍,在连熬七天夜之后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直到现在才回忆起来。

      原来在看到一本小说里有跟自己同名同姓的人就要准备好穿书这件事是真的啊!

      殷盛乐心里有个小人不停地捶着地,早知道自己会穿越,那当初就该把那本书连标点符号一起给背下来啊!

      不!

      我就不该熬夜!

      殷盛乐在心里流着面条宽泪。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千金难买早知道,殷盛乐只能尽力去回忆这本书里写了些什么,他现在脑子乱得很,只能想起来这本书的主角并不是自己,而是一个叫沈徽的家伙。

      想起了主角,殷盛乐下意识地又去回忆反派,这是一本讲男主政斗的小说,似乎男主在最后弄死了暴君,扶植自己的一个宗室子学生上位,从此权倾朝野成为最大赢家。

      可问题是,在原身的记忆里,自家父皇除了过于溺爱孩子这一点以外,方方面面都能算得上是一个明君了。

      那么,那个在结局被男主干掉的暴君......

      哦。

      是我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暴君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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