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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 5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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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这么说,梁惊淮却还是叫下人把那几盆含苞待放的牡丹搬回家,跨过门槛时还不忘叮嘱,“谨慎些,别把叶子蹭掉。”
说罢又转过来伸手搀扶秦晚晚进门,然而她杏眸微转轻轻一瞪,自顾自跨过门槛往里走。
听见动静的白猫从角落里跑过来,呜呜咽咽的叫唤了几声,秦晚晚眼前一点,蹲下去摸了摸。
“红豆,还记得我呀!”
回应她的,是一声绵长的猫叫。白白的一团在脚边,秦晚晚心软极了,抱着红豆一阵轻揉才松手。
进了大门,秦晚晚才发现园子里有工匠在干活,忙忙碌碌的正是热闹。
郡王府的前身是公主府,规模宏大,处处透着精美,梁惊淮前几年不在,便就荒废了下来,直到去年他出宫太后才命人重新修整了一番。
原先这园子里只有条水渠,支着木桥连接长廊,梁惊淮叫人重新打了,直接扩了个池塘出来,又新建了两层的亭阁,顺着楼梯上去,就能看见墙外运河两岸袅娜的垂柳和往来的船只。
正是夕阳西下,光影重重、潋滟无双。
“好好的,怎么想起挖池塘了?”
梁惊淮说:“府里花花草草少了,怕不能入你眼,我打算给你种一池荷花,等六月里满池清香,定然美不胜收。”
池塘里还没蓄水,几块巨石从塘中铺成一条路,几个下人踩着淤泥往里埋着藕节,如今种下,四月里就能露出尖尖角。
秦晚晚能想象盛夏夜里,漫步藕花深处怡然自得的场景。
看出她脸上欢喜,梁惊淮定了心,眼瞧着底下人忙碌着没人往这儿看,便厚着脸皮勾过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里。
她眼尾一扫,象征性地挣了挣,嗔道:“登徒子!”
如今诏书已下,这门亲事板上钉钉,到底任由他去了。
自册封衡郡王,梁惊淮也开始参与议政,年初遥领齐州团练使。上朝的时间多了,与同僚的往来必不可少。
殿前副都指挥使吴祺做东,请他吃酒,出宫时遇上大理寺少卿和寺丞,一并邀至醉香楼。
吴祺是太后娘家的侄孙,三十出头的年纪,与梁惊淮也算沾亲带故,说话时也带着几分熟稔。
“方才我过来,看东坊巷一家宅子开府,有下人在清扫,见着几个人眼熟,像是楚王府的人。”一边说一边觑向梁惊淮,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
梁惊淮托着酒杯,清透的琼浆在杯底轻漾出涟漪,神色倒是如常,随口一问:“这是做什么,长襄要自立门户了?”
“哪能啊!”吴祺笑起来,“袭爵的世子怎么自立门户。我打听了,那宅子是给未过门的世子妃出嫁时用的!”
世子妃庄如眉父母双亡投靠姨母,如今婚期近在眼前,断没有从夫家出嫁的道理。
因着之前秦三姑娘和叶筠的事,京里许多人都有所耳闻,原以为秦晚晚能嫁给叶筠,不想最后圣旨下来,竟是换成了庄如眉。
吴祺见过秦晚晚一回,单看就叶筠相当般配,两人没结成连理,还觉得遗憾,没曾想却是许配了梁惊淮。
这几人间的纠葛,吴祺看得兴起,在梁惊淮跟前说起叶筠来还带着几分兴奋。
可惜郡王对此,反应很是稀松平常,简单哦了一声,“那是好事。”
吴祺还欲再说,忽闻屏风外人声传来,影影绰绰一行人进了隔壁入座。
这层楼有露天的平台,对外是波澜壮阔的通惠河,从廊下进来便是隔间立着顶天的屏风,水墨的画绵延不绝,却隔不住往来的声音。
吴祺瞥了一眼,转头看向梁惊淮,“是楚王世子。”
梁惊淮只是笑笑不说话。
隔壁,叶筠并周晖与几个相交的高门子弟一一落座,因着科举将近,在座有两人要参加的,便讨论起殿试的考题来。
春日微风不燥,叶筠望着窗外景致,心不在焉听着,不妨被周晖连唤几声世子。
叶筠回过神,见众人望着自己,“何事?”
周晖重复了一遍有关殿试的问题,笑问,“您有何见解?”
叶筠直言:“我未曾参加过,不太明白。”
周晖笑容一僵,那两个侃侃而谈的考生也是满脸尴尬。
的确也是,叶筠是皇孙,生来尊贵,身上带着爵位,一辈子坐享滔天富贵,万人敬仰,不必同他们一般为了入仕,不得已要参加科考。
桌上气氛不好,周晖反应快,忙露出恍然的神情来,“你们这时候问世子可是问错了,再过不久就是世子的喜日子,阖家忙着迎娶世子妃进门,管你们作甚?”
旁边立时有人附和,“对对对……世子新婚,春风得意,可是羡煞旁人呢!”
“听闻世子与世子妃青梅竹马,又是亲上加亲的表兄妹,我母亲说上年见过世子妃一回,真是秀外慧中,与世子极为相配。”
叶筠听他们侃侃而谈,虽是褒扬溜须的话,但掀不起多大的波澜。
说来可笑,往日朝夕相处,他倒喜欢表妹这份温柔可意、善解人心,将来的岁月里,有这样一个女子相伴也是圆满。
可庄如眉这般,只做红颜知己也就罢了,正要迎进门当世子妃,却是有失身份了。
要论世子妃的人选,应当是秦晚晚莫属。
秦敦官职不高,但秦夫人却是出身名门,何况皇祖父念旧情,一直厚待陈国公,不然最后也不会轻易把秦晚晚指给自己为妻。
但为什么重来一世,世子妃的人选却不是她了呢?
叶筠心有不甘,又想起梁惊淮来,更是烦闷,一杯接一杯的酒往肚子里灌。
周晖见他心情不佳,也不敢多言,偏有不长眼要凑上来敬酒,一面说,“要说也是缘分,您与衡郡王前后脚成亲,佳偶天成,可叫我们好生羡艳。”
周晖面色微变,桌下猛踢了他一脚,又连忙去观察叶筠的神情。
世子坐在圈椅里,俊郎的面庞渡上浓厚的光影,微微抬眸,眸中冷厉一闪而过。
手中的酒杯磕托一声落在桌面上,他冷哼:“抢来的东西,有什么值得羡艳?”
那人滞了滞,虽也知道叶筠同秦三姑娘的事,但毕竟了解不深,说起梁惊淮也不过是存着几分调侃的心思,但没想到他们三人之间似乎有着更深的恩怨。
话说出口,已是无比后悔,正要想法子找补,身后的屏风忽然被人敲了敲。
不多时,有脚步声响起,一双洁净的皂靴跨过门槛,往看上,是张疏朗矜贵的面庞。
他还穿着官服,墨发束冠,气质斐然,一双深眸望过来,幽幽的,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肃然。
周晖下意识地站起身,忙行礼喊了声王爷,换来梁惊淮淡漠一瞥。
他依旧从容,环顾四周,勾唇一笑:“听你们提起我,特来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