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入我怀》春风迟迟

48、第 48 章

　　梁惊淮看她皱着眉，有心缓和气氛，歪着脑袋笑得意味深长：“怎么，担心我不能如约拿着诏书来娶你？”

　　秦晚晚嗔他一眼：“瞎说什么！”想起他忽然出现在这里，又忍不住问：“你不是在宫里，怎么忽然回来了？”

　　梁惊淮是今日知道皇帝让礼部起草了立储诏书，意料中的事本不觉得多惊讶，但这位置没落在楚王头上值得高兴，想来秦晚晚知晓后会放下心，故而特意来知会她一声。

　　正好出宫时碰见秦敦面圣就一道回来，还能借着理由光明正大看看她，不想这么巧遇到叶筠上门，还叫他听见那番剖白心迹的言辞。

　　不过好在秦晚晚并没有因为那些话而心软，叶筠落荒而逃让他瞬间生出底气，看着眼前那张娇颜，不自觉的勾起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想你了，就来看看。”

　　秦晚晚脸上发烫，被他一句话搅得心湖微漾。

　　门上传来秦敦说话的声音，梁惊淮起身，微微弯腰，目光灼灼看着她：“咱们顺应时势，明哲保身，那些党派之争与我们无关。”

　　她一愣，他已经转身往外去，锦衣从手背上拂过，暗纹涌动，被雪地折射的白光照得刺眼。

　　秦敦匆匆回来，看梁惊淮抬脚要走：“小郡王不再坐会儿？”

　　“天色不早了，我就不叨扰秦大人了。”少年一笑，又停下脚步，回身看着他，态度温和：“这些时日我在宫里陪伴太后，一时分.身乏术，晚晚就请大人好生照看着。”

　　“这是自然……”梁惊淮这样说，秦敦也没多想，以为是他们两人交好，因为方才叶筠的事，一句好友间的嘱托罢了，心道女儿有运气，幼时能得长公主庇护，如今长大了小郡王还如此看中。

　　同僚知道他和衡郡王府宅相邻，关系亲近，偶尔奉承几句，叫他面上也有光。

　　“很快有个好消息送至秦家，元旦大宴上，我自敬大人一杯薄酒。”

　　好消息？

　　秦敦脑子里转了又转，猜测这好消息究竟是什么消息。他如今的官职已经到了顶头，再加官进爵，只有封侯拜相了，不过他近来也没干出什么显眼的功绩来，升官是不太可能。

　　既然不会是官场，那就可能是家里的私事。

　　秦莹莹因上回在围猎宴上晕倒丢了脸，便深居内宅轻易不肯出门，十七岁的姑娘，婚事一再耽搁，眼下还没结果。

　　经由梁惊淮说出口的好消息，也和秦莹莹牵扯不上多大的关系，所以应该是与秦晚晚有关。

　　秦敦心上一动，品咂着他的意思，本来还觉得是梁惊淮看在两家关系上，要帮忙说合亲事，不料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瞠目结舌直接怔在原地。

　　“咱们两家一墙之隔，秦大人也算看着我长大，是一场特别的缘分了。”

　　这暗喻若是再听不出意思来，就枉自当了二十几年官了。小郡王喜欢晚晚，既让他惊讶，又觉得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事，并不是太过的难以接受。

　　他尚在回味这句话，梁惊淮已经告辞离开了，等人走远了，才彻底醒了神，急急忙忙迈上台阶。

　　“小郡王说的是什么好消息？他要想娶你？”

　　他们在院子里说话，隔着一道门，秦晚晚听的并不真切，秦敦乍然一问，才反应过来梁惊淮向他透了底。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秦敦迟早会知道，梁惊淮先前不说不过是不想让他插手，如今好像没那必要了。

　　“是的，我已经答应了。”

　　“什么……”秦敦瞪着眼，声音都高了几度：“我是你爹，怎么事先都不知道？”

　　这口气，仿佛他们是私相授受，私定终身一般。

　　秦晚晚不指望秦敦能为自己操多少心，只要不存心添堵就够了，本着息事宁人的想法，不愿与他闹起来，尽量平声说：“太后娘娘做主赐婚，您还能反对不成？”

　　“我……”秦敦一噎，他就是一时觉得接受不过来罢了，哪里有本事敢抗旨不遵。

　　他是站在楚王那头，一心想着秦晚晚能嫁给叶筠，将来自己也能平步青云，鸡犬升天。后来叶筠有了世子妃，便想着秦晚晚嫁过去做个侧妃也不错，将来楚王成就大业，叶筠登高，她便不只是个小小的妾室了，有朝一日为妃为后也不是不可能。

　　即便秦晚晚不嫁进楚王府，也得嫁给个有权有势的高门子弟，至少庇护荫及秦家几代。

　　秦敦甚至把京中勋贵子弟都列了个遍，就是没想到梁惊淮。

　　此时听秦晚晚说了这话，不由得傻眼。那些年华阳长公主玩笑说要秦晚晚嫁进她家，如今他女儿竟真的要给她当儿媳妇了。

　　秦敦脑袋里情绪百转千回，五味杂陈的看着秦晚晚。

　　怎么说呢……其实跟长公主当亲家好像也不错，秦晚晚嫁过去没有公婆拖累，当家做主的正经郡王妃，比起世子妃也不算差。

　　皇帝已经有了立储的心思，他听见风声说是今日封印之前，已经起草了册封诏书，十有八九会是肃王。

　　秦敦跟了楚王多年，殚精竭虑出谋划策，自然盼着将来能受大封，好歹要拿个伯侯的爵位当当。可如今朝中几位皇子分庭抗礼，大势往肃王所趋，仿佛已经预见结局。

　　他不甘心这么收手，可又怕万一赌错了，折了自己不成，连秦晚晚这门亲事也得搅黄。

　　要说衡郡王，没有纨绔子弟那些坏毛病，出身不知越过多少世家公子，倒不失为个好选择。

　　“皇上明日起休朝，我且找人打听打听去……”秦敦最后还是妥协了，只是还不是很确定真假，说了这话便急急撇下秦晚晚出门，打算去找太后身边的人问上一问。

　　秦晚晚听他松了口，也知道这是他权衡利弊之后的结果，并不觉得多高兴，任由他去了。

　　但少了阻拦，总归还是一件好事，想起方才梁惊淮说的那些，莫名生出几分期待来。

　　之后几日安心养伤，到了除夕前倒是能随意下地走动了，她也总算不用憋闷屋子里，在冰天雪地好好的吐出一口浊气。

　　正月初一元日，皇帝设筵宴请臣工，这是每年必不可少的流程，一来是对朝臣一年来的嘉奖犒赏，二来也是拢近君臣关系树立威信。

　　除去皇亲贵戚，四品以上大臣和诰命内眷都要参加。

　　朝臣一早先是跟随皇帝祭天祭祖，诰命入后宫参拜太后、皇后，晌午再是大宴。

　　家中没有当家主母，秦晚晚往年并没有进宫，今年早早的得了消息，她们姐妹在名单之上，想来也是因为梁惊淮的缘故。

　　她是不愿出门的人，尤其是这般重大的场合更怕与人来往，秦莹莹如今对筵席一类已经完全有了抵触，比她还不愿见人，索性称病不去，秦敦不肯，誓要她撑着面子参加，不能叫人嘲笑。

　　秦莹莹性子执拗，哪里是秦敦能劝动的，除夕把自己冻病了，发热昏睡，彻底断了秦敦的念头。

　　本该阖家团聚的日子，闹这么一出，秦晚晚只能叹气，夜里看着秦莹莹吃了药睡下，才折回自己院子去。

　　新年伊始，一夜大雪将天地染得雪白，秦晚晚到宫门口时尚早，日头才升上来。眼前恢宏殿宇绵延千丈，琉璃金瓦，双檐重脊，空旷的天街被日光照得通透明亮，宫道上应景贴着福字，也能瞧出几分新年的喜庆来。

　　马车不能进宫，且众人要在这里等候，按着身份高低先后叩拜太后。

　　秦晚晚下车时青阙替她系上披风，低声叮嘱：“宫里如今没有中宫，您只用拜见太后娘娘即可，按您上回进宫的礼节来就成了。中晌宫宴人多，您且当心，若是有什么问题，尽管去找大姑娘。”

　　上回来，青阙还能进宫陪她到仁寿宫外，这次来的人多，倒是不能再进宫门了，秦晚晚心里不安，却还是笑着安慰她：“别担心，我能应付过来。”

　　青阙还是不怎么放心，正欲再说几句，远远传来一道刻意拔高的声音。

　　“我还以为是眼花，原来真是秦三姑娘啊。”

　　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俞若和一个打扮富贵的妇人先后下车，看到她，皆是投来打量的目光。

　　秦晚晚露出浅淡的笑意，客气行了一礼：“俞夫人，俞姑娘。”

　　俞夫人叫了声免礼，俞若已经盛气凌人看着她，傲慢道：“我原以为这样的场合是碰不见秦三姑娘的，倒是出乎意料……”

　　俞若父亲是都转运使，与秦敦一样的品级，俞家既能来，她如何又来不得？

　　俞若存心为难，若不是碍于还有长辈在场，秦晚晚势必要反驳回去的，好在俞夫人尚算稳重，轻喝女儿一声：“若儿，不得无礼。”

　　转头又朝秦晚晚微笑：“若儿年幼，秦姑娘莫与她计较。”

　　“夫人客气。”

　　俞夫人不动声色的偏袒俞若，秦晚晚也懒得拆穿，眼看远处又有马车来，便退却到一旁。

　　俞若还想说话，却被俞夫人拦住：“今儿是什么日子，由得你放肆？”

　　一面说一面却是忍不住打量秦晚晚，正是年轻轻的姑娘，身姿纤柔，莹莹如玉，一身水红的衣裙尽显喜兴又明媚，怎么看都是美人坯子。

　　反观自己的女儿，莽撞任性，毫无大家闺秀仪态可言。

　　俞若还记着上回的事，替叶筠和庄如眉不平，鼻子里哼了声：“秦家可没个能撑起门楣的人，装得再清高也得不到什么好。”

　　俞夫人默默摇头，这时仁寿宫来了人，请公侯伯爵夫人先行入宫。

　　秦晚晚料想一时轮不到自己，便又往角落里让了让。

　　宫里规矩繁多，一点松懈不得，站了小半个时辰，双脚冻得冰凉，好在宫墙够高，挡了大半寒风，还能再坚持坚持。

　　有精明的按着自己的身份姗姗来迟，没挨多少冻，秦晚晚第一次参加宫宴没经验吃了亏，搓着掌心摸了摸冰凉的脸颊。

　　这时，有小太监从宫门上过来，在人群里逡巡一番，扬声道：“秦御史家的姑娘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