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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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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克很快明白,“那个金国的完颜康?”
“他既想巴结你,又不敢得罪你,我就算明着找他要钱他也会给,何况我给他送上这么不失面子的方法?”陆锦说完用某种很诡秘的眼神打量了欧阳克片刻,满意地笑道,“而且不是我说,是你说。”
欧阳克一怔,随即大怒,“荒唐!我是……”
“你是不干活就没饭吃的人。”陆锦说,“反正我的钱自己花是够了的,再不济将你身上的东西都卖了也就是了。”她斜眼瞥欧阳克,“你没忘记那些是我买的吧?”
我只记得我身上原来带的都是你扔的!
欧阳克咬牙道,“也罢,你说要讲什么,总该拿出来给我看看吧。”心里恶狠狠道,等你落在我手上,我让你也知道知道什么叫不干活就没饭吃。
陆锦打开她放手稿的木匣子,翻捡两下,递给欧阳克一个不到二十页的线装本子,“咱们是捞一笔就走,这个是短篇粮食的,正好。”
欧阳克不知何为粮食,心中想起之前看过的那篇唐朝玄奘和尚同一只猴子的故事,若是要他大庭广众地去说这种书,他就算饿死了也不会放过陆锦的。
事实证明欧阳克完全是多虑了,陆锦对耽美的爱绝没有深沉到在宋代也要不遗余力将之推广发扬的地步,甚至她一写十几年,亦有些“这世界不让人写我就偏要写,不写了那还是我吗”的赌气意味。
至于文笔,虽然屡屡被欧阳克鄙视,但这与其说是她写的太差,不如说是古今审美差异的关系。一个人若是坚持不懈地写上十年,就算她本来文笔再差,这十年也够她进化的了,何况陆锦的文笔宽容点看甚至能算是不错的:最少她没有词不达意,读下来也顺畅得很。
而且陆锦也有古风作品,对她来说太文言装叉,对欧阳克来说仍嫌太白话,拿来说书,这么半文不白的,倒是刚刚好。
欧阳克一边鄙视着陆锦,一边去看那手稿,仍像上次一样,看了第一行,就不知不觉看下去。陆锦叙述故事的方式,和她经过网络文学千锤百炼的情节,在这时代虽然会被人指着说:怪异离奇不知所云,但却毫无疑问是一种对阅读者有致命吸引力的表达方式。
欧阳克看完了最后一页,轻吁了口气,可仍然觉得有些难受,这手稿中那两个曾经可以彼此性命相托的朋友,却不知不觉反目成仇,看起来是因为武功秘籍,可嫌隙在武功秘籍出现前就已存在。一个在最后关头心软放弃了毒害对方的想法,另一个却以为他仍然要毒害自己,挥刀将他杀了。那句和解的话,他始终也没说出来。可杀了朋友的人,虽然得到了武功秘籍,被称为天下第一,却一生也再没离开过他和朋友曾居住的小山村。
不止这故事的结尾让人压抑,欧阳克更由此想到了他的父亲和叔叔。这种想法陆锦自然不会知道,她只看欧阳克表情抑郁便满足无比,果然写东西还是要有人看、有人为之欢笑为之愁苦才快乐,自娱自乐固然是不错,分享和传播才更适合陆锦这种俗人。
只是每当这时,她就不免怀念起前世的网络而怨恨此世了,师父师父,要不是你收下我,我这辈子该活得多无聊。
陆锦暗暗叹气,她见欧阳克开始看第二遍,立刻又得意起来,“怎么样?写的不错?”
欧阳克立刻翻到第二页指着某处说,“这个字写错了。还有你断句就断句,为什么这句读还有这么多花样?”
被指出错字陆锦没辙,标点符号她可不会改,改完了她自己看着都别扭,“你自己没读过书罢了,许多书上都是这样写的。”见欧阳克开始冥思苦想句读的出处,不由心中大乐,心想若不是为了入乡随俗这东西有朝一日被后世人发现,我还会横着由左向右写呢。
“还有这个。”欧阳克满脸鄙夷地拎着某一页的页角,“这也算诗吗?”
陆锦一看,脸颊涨得通红,一把抢过来,“怎么不算?打油诗也是诗啊!”又喃喃说,“你还没见过我写的好诗、唔,好词呢。”
这指的自然是她取自纳兰容若敷衍陆乘风的几阙词,以陆锦脸皮之厚,在原作者出生之前做文抄公原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可最近写的这些却与敷衍陆乘风不同,是承载了她的恶趣味和一点点别样期待的,便不肯再在里面夹带其他不属于自己却能使自己增色的东西了。
陆锦也不知是因为自己终归是现代白话文思维还是怎的,一想起要写诗词就头疼得脑筋都打结,怎么也写不出好东西,就这种被鄙视地打油诗,还憋了她三天呢。
她在这里受的熏陶可不算少,后世大环境那样,一样有人能写出优美动人的古诗发在网上呢,可见环境原因纯是借口,人才是那个关键。
“有本事你写!”陆锦把纸拍在桌子上。她也知道这种我写不出来有本事你写的态度很难看,但是看着欧阳克那张每一毫米都写满了“鄙视”的脸真是忍也忍不住啊。
写就写。
这对欧阳克来说还真不是什么难事。他虽然没有曹植七步成诗的本事,但仔细想想糊弄一下陆锦那是绰绰有余。
陆锦眼看要赚到一首可以用的诗,倒也不再介意自己气弱,在欧阳克对着桌子冥思苦想的时候,她也坐在一边修改文章,写来看的,和写来说的,总是有许多不同。陆锦虽然对其中门道也不甚了了,但试探着改一改也是应有之义。
点灯熬油的,陆锦还没写好,欧阳克先拍过来一张纸,笑吟吟地看着她。
陆锦用两根手指把纸夹起看了半天,憋出一句,“字写的不错。”又看了一会儿,再憋出来一句,“对仗也还工整。”
此外也可算是琅琅上口,虽然离流芳千古还有一光年的距离,但就算陆锦脸皮再厚十倍,也说不出一句“我写的比你好”。又不是要出诗词集,作为一个评书中的结尾,倒也不能要求更高了。
陆锦想到此处,呼了口气,“好吧,采纳了。”倒像是她给欧阳克面子似的。
可能够得到一首合适的诗,到底是高兴。十几年来第一次把作品搬到公共场合,说不紧张是骗人的。这时木桶上最短的一块板被人补上了,陆锦只忍了片刻,就忍不住笑起来,“欧阳克,谢谢你。”
欧阳克写诗也只是为了看陆锦那种,明明不甘不愿却不得不低头称臣的憋屈样而已,这时见她真心欢喜,向自己道谢竟极是真诚,反而心生不悦,觉得自己真是多事。
毕竟他有的是他人的真心赞美和崇敬……不,欧阳克低头苦笑,大概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多吧。
这样一想,陆锦的表情倒也没有那么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