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女配只想种田》六曲屏山

9、维护

　　要说二毛子打梅团的心思，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按理说二毛子能帮着里正收税，也算云华村有头有脸的一个人物了。

　　可是这人吃喝嫖赌样样都占，崔氏再没品，也不打算将梅团许给这样的人，况且这人还死了老婆，听着就晦气。

　　崔氏不想让梅团沾上这样的晦气，一来是梅团还有利用价值，二来梅团到底占着崔氏一儿两女姐姐的名头，不想给她亲生儿女的婚姻开个不好的头，所以就一直没答应。

　　年前二毛子还托人送了六只母鸡两筐鸡蛋呢，那是下了血本了，崔氏没要，还将人赶了出去。

　　倒是在村里博了个不肯卖女儿的美名。

　　现在，二毛子拿税收的事要挟，崔氏是真的头大了。

　　税收啊税收，大康朝最折磨老百姓的就是税收了。

　　想想这田亩本就不多，除去自家老小吃喝的，粮食还能剩几粒？

　　这剩下的几粒除了要交给大地主的佃金，还要交朝廷的税收，层层盘剥下来，老百姓没饿死真是阿弥陀佛了。

　　崔氏心里那个苦啊，早知嫁给赵德来这么受罪，还不如当初就听了她娘的去地主家做妾了，好歹吃穿不愁不是？

　　现在她一门心思要女儿们攀高枝，正是因为自己吃了这样的苦，不想他们再重蹈覆辙呀。

　　不过话说回来，二毛子拿了碎银子理应消停一阵子才是，怎么才隔了两天就找上门反悔了？

　　崔氏留了个心眼，决心诈一诈他，道：“二毛子，咱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做事总要讲点情面。你明明已经允诺过的事情，没道理就这么出尔反尔，难不成你就铁了心与我老赵家翻脸了？我看定是有那不安好心的在挑唆你！”

　　“呵，赵家婶子，这话你说的没错，是有人挑唆我来着，但我二毛子也不是不讲信用的人！可现在问题是你家里多了两个陌生男人，我要再干等着，到手的鸭子岂不是飞了？只要你将梅团许给我，别说是欠了两年的税我能给你平了，就是日后蜜桃和辣椒姐妹俩的嫁妆我也愿意添上一笔。”

　　一听二毛子这话，崔氏就知道真正棘手的事来了，不过她可不傻，昨晚就叮嘱了家里人，就说那两个公子是远房表亲，过来探亲的。

　　这个说法整个赵家都知道，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昨晚一早去睡觉的梅团。

　　可是梅团再傻也不至于胳膊肘往外拐，更不会把家里的事说出去怂恿二毛子来逼婚哪。

　　看来这背后嚼舌根的另有其人。

　　崔氏冷笑一声：“怎么，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倒是连我两个亲生的女儿都安排上了。看来给你出主意的人也能得不少好处吧？待会午饭的时候我就出去转转，看谁家饭桌上多了平日里舍不得吃的菜我就有数了，不把那家从上骂到下我就不姓崔！”

　　二毛子最听不得崔氏骂人，那真是能从人家祖宗十八代骂起，能把人骂诈尸了。

　　真要让崔氏这么一搅合，以后谁还敢帮自己盯着赵家？

　　再者崔氏这脾气是出了名的臭，不套出背后嚼舌头的人是不肯罢休的，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上头，不如先干点正事。

　　二毛子索性站了起来，恐吓道：“你也别管我到底给别人多少好处，我再给你半天时间考虑，等我从河西收税回来，你最好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二毛子刚走，钱四娘就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晃了进来，满脸堆着笑。

　　崔氏见她又挎了个菜篮子，一定又偷菜去了。

　　都是些嫩得滴水的小青菜苗苗，谁家舍得这么小就采了吃啊，钱四娘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不等钱四娘虚情假意，崔氏就没好气地端起一盆洗衣水冲门口泼了过去。

　　钱四娘吓得原地跳起，骂道：“你这个丧天良的，这么冷的天想冻死姑奶奶啊！”

　　“我丧天良？我丧天良怎么没生个傻子啊！”崔氏冷哼着转身进了屋，半句也不想多说。

　　钱四娘闹了个没趣，知道崔氏拿她家傻儿子编排她呢，却还是舔着脸走了进来。

　　“我说妹子，你哪来这么大火气？又是叫梅团那小蹄子给气的吧？要我捡来这么个败家玩意儿我也气。你说那山脚下的地多硬啊，就算能刨成菜地，那种的菜能活吗？也就你好糊弄，任由她糟践那些种子。”

　　崔氏一听，钱偷菜果然是从梅团那里吃了瘪过来的。

　　在梅团身上吃了瘪，所以就找二毛子去嚼舌根子，想让梅团嫁给死了老婆的人恶心死梅团。

　　可是她也不想想，梅团再怎么说也冠上了老赵家的姓，崔氏她自己多使唤使唤梅团就算了，外人算个什么东西？

　　她连场面话都懒得说，直接将钱四娘挎着的菜篮子抢了过来，故作惊喜道：“哎呀，还是老姐姐你心善哪，知道我那倒霉孩子把种子拿去糟蹋了，特地送点嫩青菜苗苗给我降降火，我可真是，哪里修来的福气哦。谢谢老姐姐啦！”

　　钱四娘一见菜篮子飞了，篮子里那馋得人滴口水的青菜苗苗也飞了，顿时跟要了她老命了一样，哭着喊着就要来抢。

　　这时候屋里走出一个一瘸一拐的背影，脸是冷的，声音更冷。

　　赵娟一把将篮子从崔氏手中接了过来，跛着脚走到院子里的水井旁，二话不说给洗了，洗干净后又一言不发径直往厨房走了过去。

　　等钱四娘终于想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青菜苗苗已经下了油锅了。

　　这回可亏大发了，钱四娘赔了夫人又折兵，气得脸色铁青，话都说不利索了。

　　她指着这姑嫂俩，哆哆嗦嗦地发狠：“你们，你们给老娘等着！”

　　等钱四娘终于走了，赵娟才从厨房出来，劝道：“嫂子，看来钱四娘就是二毛子的眼线了。这些小吏最懂得两面三刀暗箭伤人，你当心他再拿别的什么事做文章。”

　　崔氏嫌弃地剜了赵娟一眼：“你没必要在我面前抖机灵，要不是你，咱家也不用多交一个人的税！”

　　崔氏冷哼一声，也忘了自己本打算去做午饭的了，转身回了里屋，数落她男人赵德来去了。

　　赵娟垂下眼睑，无奈地咬紧了双唇，思来想去，还是去厨房将炒好的青菜苗苗端上了八仙桌。

　　“嫂子，大哥这两天腰疼做不了活，地里的活都叫梅团一个人做也忙不过来，我出去帮把手，午饭我就不吃了。”赵娟说罢，不甘心地看了她大哥赵德来一眼。

　　随后收获的是又一次的失望——赵德来别过了脸去，一点要帮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算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赵娟把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逼退，一瘸一拐地扛上扁担和水桶，往后山走去。

　　她原以为这个家不会有任何人理解自己的处境的，直到前天，她看到梅团宁死不屈，一头撞在门框上，拼死抵抗被卖去青楼抵税的命运。

　　那时候她终于受到了触动，死寂的人生才迎来了新的希望。

　　是啊，要是自己当年和梅团一样勇敢多好，就不用忍受那些肮脏男人的作践，不用被推下楼摔成残疾了。

　　现在梅团遭遇了跟自己类似的命运，应该能跟自己稍微说上几句话了吧？

　　带着这样忐忑的期许，赵娟摸到了后山，老远就看见梅团半弯着腰身，在一垄一垄的播撒种子。

　　种地她会，老赵家的传统，男的出去学手艺，女娃在家种田。

　　她亲哥赵德来就是去邻村学的木匠，这本该是个挣钱养家的好营生，十里八乡的，谁家不要添个桌椅板凳啥的，加上每年都有嫁娶的，要新做婚床什么的，只要勤劳肯干，木匠家的日子一定是周围人里最好的。

　　可惜啊可惜，她大哥最是好吃懒做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是今天喊腿疼就是明天喊腰疼，简直可笑。

　　要不是他不务正业，老赵家也不会交不上税，她也不会在自己本该议亲的那年被抓走卖去青楼抵税。

　　自己也不会摔成个废人，成了人人嫌弃的累赘！

　　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赵娟没等走到梅团身边，就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团子正播种呢，听到哭声直起腰来看了眼，就看到原主腿脚不便的小姑挑着两只空水桶下地了。

　　这可了不得，团子可不是那种一点怜悯心都没有的人，她再怎么不愿意伺候那一大家子，但还是愿意照顾一个腿脚不便的人的。

　　嫌弃小姑累赘？这种想法她是不会有的，人生在世，谁能算得准明天？谁能保证自己没有需要家人帮衬一把的时候？

　　尤其是女子，在这个男人为天的世界艰难求生，如果不能同类相扶持，那还有什么盼头呢？

　　团子忙丢下手里的活，起身迎了过去：“小姑，你怎么下地了，有我呢，你赶紧回去歇着吧，啊？”

　　赵娟不知怎的，听到让自己歇着这句话就更委屈了，她也想活蹦乱跳的啊，她也不想成为累赘啊，她好恨她好怨哪。

　　她把脑袋枕在团子肩上，哭得站都站不稳了，一拳一拳捶打着团子的后背，呜咽声声，控诉着命运的不公。

　　团子任由她哭够了哭累了，才开口：“小姑要是不想回去，那就帮我撒种子吧？”

　　赵娟已经平静了下来，她扶着团子直起身来，用力地点点头：“好！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