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风云》枝叶扶苏

1、武林大会

　　『号外！ 号外！ 结果出来了，清苏少侠打败秦尧帮主，决赛人选已出炉，清苏少侠对景轩少侠。 』

　　日正当午，太阳的温度如开水般滚烫，但武林大赛的消息，倒是让许多人四处奔走相告，在大街上大声喧嚷着，给镇上更增添份热闹之气。

　　其中一名报童边走着，边路过间酒肆，那里头高朋满座，店里的小二四处奔波，招呼每位到来的客官，而掌柜坐在前台，面对这进进出出的人潮，露出了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一手拿捏着手中的碎银，另手轻轻拨弄着算盘，喃喃自语地说着。

　　“多亏了这武林大会，此月收入怕是能抵上好些年了，可惜比赛再过几日便结束了，下一届也未必选在此地，好日子的头也是短了些。”

　　虽说武林大会和他们这些平民百姓也扯不上半分关系，毕竟只有各大门派才有资格参与，就算是观看资格也是少之又少，他们也就冲着因大会赶来的诸方豪杰多赚了一笔，并增添不少饭后茶资罢了。

　　恰巧，刚好路过的小二听到这句话，谄媚讨好的对人笑了笑，赶紧停下脚步，对掌柜说道：”王掌柜，那咱们也可以趁机再赚一笔，我听晓对面的客栈和附近的茶楼，都搞了一点彩头做庄。听说收益倒是不少，反正也只剩最后一场，不如我们也来试一试，好让客官们也有点娱乐。”

　　“刚咱们也听到了不是吗？决赛名单已经出现，真是杀出一匹黑马，秦帮主竟惜败于那名清苏少侠，真是出乎意料。”

　　王掌柜听闻自此，眼珠子转了转，碎银随意放置一边，恍然大悟的大拍桌子一下，猛然站起身。

　　“甚好，之前没想到，现在到赶得及，小李，你去和其他人说一下，一块通知客官们，望月楼也是有彩头可玩的，顺便去大街上宣传，事成之后，好处也是少不了的。”

　　小李听到以后内心暗自窃喜，连忙点头称是，并快步离去，脚步也比先前还要快上那么几分，毕竟上头若得了甜头，下面的人也能有些好处。

　　而王掌柜在小李离开以后，本想坐回去，继续方才未完的算账，却看见门口站了两人，看似有些犹豫不决，却无人招呼，心里暗自埋念了小二一顿，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向前走去，大声地招呼着。

　　“两位客官，欢迎欢迎，不知是要用餐还是饮茶？”

　　“用餐，包厢。”其中一名身穿白衣的人率先开口，让另一人硬生生地止住未说出口的话。

　　王掌柜抬起头顺势打量了这两人，一黑一白，都是极为好看的人儿。

　　方才出声的青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眼神却是客气而疏离。容貌看似温润如玉、如沐春风，但配上那一袭白衣，有如天上谪仙，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如天边的那一弯明月，高不可攀，与此时人声鼎沸的地点十分违和。

　　而黑衣的青年则是截然不同，一双深邃的桃花眼，就像眼底有万千星辰一般，如静谧的夜空，神秘不可测的令人无法捉摸。高挺的鼻翼和薄唇，轮廓深的像是西域的色目人，而他始终冷着一张脸，
　　如腊月寒冬，了无生气。

　　唯一的共通点大概就是这两人透露出那若有若无的冰冷吧，还来不及细看，又或者本能地觉得不能继续这样明目张胆地欣赏，虽说人人都有爱美之心，但却感受到一股不明所以的杀气，赶紧回过神说。

　　“有的，有的。请两位跟着我走。”

　　王掌柜随后带着两人来到望月楼最好的包厢里，掌柜特地亲自当一回小二，为两人摆放餐具与冲泡茶水，平时总是不屑干这种事情，但心里总觉得这两人不可怠慢，一切准备就绪后，躬身站在两人前，等着记下菜名，而那两人也终于结束了诡谲的气氛 ，打破了僵局。

　　“认得这个吗？”原本默不吭声的黑衣青年，像是终于妥协般，从腰间拿出一块玉制令牌，上头刻了一个弯月形，夹杂着荆棘的图案，下头连缀着一戳青色流苏，冰冷的视线的对上掌柜的眼睛。

　　王掌柜定神一看，眼睛瞪大了好几倍，下一秒单膝下跪，战战兢兢的说。

　　“小的眼拙，没认出少主，还请恕罪。”

　　黑衣青年也没让他起身，神色没什么变化，低头继续打量着，就像蛇盯上青蛙，惹不起白衣青年，自家属下总能欺负了吧，于是在正准备开口说些甚么时。

　　“别闹了，让他上菜吧，挺饿的。”白衣青年没好气的打断，这么多年下来，他看到对方的笑容就知晓对方又在做甚么主意。

　　“看在你的面子上。”黑衣青年偏过头看了他一眼，顿了几秒微微勾了唇角，形成一个若有若无的浅笑，身上的危险气质倾刻间烟消云散，像是失去兴趣般地，摆摆手让人起来：”去把照牌菜都上
　　了，顺便来壶...... 算了，今日喝茶吧。”

　　“对了，刚在门口时听到你与小二说武林大会的彩头，是怎么回事？”白衣青年趁着王掌柜起身时，顺带随口问一句。

　　“明日便是决赛，下注能让大伙同乐，顺便多赚点彩头，所以小的就让他们也去筹备了，少主与这位少侠如若想玩个几把，可以交代小的。”

　　王掌柜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详细的解释，最后还不忘表忠诚，刷点印象分。

　　“嗤，这有什么好赌的，景家那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虚有其表、华而不实。”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黑衣青年不以为然地笑出声，从暗袋拿出一袋看来沉甸甸的小袋子，放置桌上：”不过我也来下点，去其他间茶馆把注下到清苏身上，下自己家的赢了也没多大意思。”

　　“您看好今年的清苏少侠？”听到自家少主如此肯定的语气，王掌柜也在心底暗自琢磨一番，心想要不跟着下注，但又有几度怀疑是不是少主对景家的少主有恩怨，才会如此作为。

　　毕竟景家少主景轩，是凌剑门近年来天资最高的弟子，以及下任门主接班人。

　　这几场的比试中，更是毫不费力地获得胜利，从一开始便是这届的热门人选。

　　加上凌剑门自开朝以来，因有着从龙之功，虽拒绝先帝的论功行赏，并随后引退江湖，但也不妨碍深厚的家族底蕴，甚至到近几日，大家便隐隐视年轻有为的景轩为首。

　　而清苏却是这次大会中的一道变量，不知师从何处，虽说之前早有他的名声至访间传来，而比起他自己一个人，他身处于的那几人人更是将锋芒盖过去，尤其是那听风楼少主枫鸣阙。

　　所以总是缺了几分考证，充其量知道他与这次主办的听风楼楼主关系不错，因此应邀而来，却不料成为一匹难以捉摸的黑马。

　　武功路数也不是江湖中可见的，就像是自成一派，比试中常让人摸不着头绪，看长相谈吐却也不像西域人，看起来亲切，但和所有人都只有淡淡的君子之交，没有过于深入，让众人也如云里雾里，但也因为如此，有那么一批人开始在背后支持他，引他为首。

　　黑衣青年听到这句话，偏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旁的人。

　　“师兄，你还需要别人的看好吗？”

　　清苏听问他嘴里的挑衅，没搭理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王掌柜，嘴角勾了勾，自信的说着：”爱看不看。”

　　似乎察觉自己不受欢迎的气氛，再度后知后觉的告罪，去筹备两人所交代的事情。同时刚才点的菜肴，也迅速地上桌，将桌面摆满。

　　掌柜的识趣，让洛淮瑾心情好上那么一些，虽然从被他师兄从山上拽下来之后，就没好过了。他看向被关的紧实的门，也稍微自在一些。

　　“淮瑾，你刚是知道这是洛冥的产业才不愿进来的吗？”清苏先用筷子夹起一块排骨放至洛淮瑾碗里后，顺便问了一句。

　　刚才就见他突然停顿在酒楼门口，表情还带着一丝凝重，察觉有异，才干脆拉他进去，没想到另有这般隐情。

　　洛冥教乃江湖□□之首，洛冥邪功更是能与自家师父所创的千机剑法不相上下，尤其在前几年间，洛冥教主将其魔功步步完善，将魔功易侵蚀心智，到一定程度便会走火入魔的危险性大幅度降低，滋长了魔教的火焰。

　　不过洛冥之所以能成为□□之首，更大原因也是因为三教九流皆有之，不问来历，不拘出生，亡命之徒、家破人亡或不被正派所纳之人，皆趋之若骛的投奔。

　　“不算，我是进来后才发现梁上有刻着洛冥的标志，才拿出令牌一用。”

　　摇头否定，洛淮瑾看了眼碗里的排骨，没表示其他意见。拿起清苏的碗，给他盛了碗老笋鸭汤：”这间的江南菜很地道，可以说是远近驰名，但楼下环境过于吵杂，而且容易有闲杂人等来骚扰，再加上包厢稀少，如果用着令牌拿了个包厢，那还不如找间人少清静一些也好，反正那玩意不用白不用。”

　　很多时候清苏都觉得洛淮瑾对他的出生感到厌恶与冷淡，甚至都不愿多谈，但方才却又因自己的坚持，而选择妥协，，并找出还说得过去的理由，唬弄过去。

　　这么多年下来，清苏除了几次的旁敲侧击，才对洛冥与他有了一丝的了解，但越是深入，越是捉摸不透，如同处于云里雾里那般神秘。

　　“不是我说你，但连自己底下的产业也不记得，你也对少主的身分太不上心了。”接过洛淮瑾手中热汤，用汤匙肴了几口，听到他认真的解释时，差点失笑出声：”我知你平常在咱阁里待久了，喜欢清静，这次要不是泽生被带回去，恐怕就没理由拉你出来。但在江湖上本该就是热闹一些，例如方才楼下虽吵，却总会发生一些很有趣的事儿，此次你虽未随我一同参与武林大会也着实可惜，不然景轩少侠估计得屈居第三了。”

　　论了解自家师弟的性格，清苏若自称第二，那天下绝无第一。那在外看似风流浪子、放荡不羁的样子，其实薄情又冷淡，甚至心狠手辣，彷佛天下没有什么是值得他去关心的，最多最多就是对自己这个师兄好一些。

　　“我从未觉得我属于洛冥，少主之位也只是与那人有血脉之连而已。”

　　洛淮瑾垂下眼眸，表情阴沉几分，甚至透出一丝杀意：”得了吧，洛冥的邪攻，天下仅此一家。我要是参加了，估计第一场就被那些名门正派认为是邪魔妖道而驱逐出去，然后将整个大会搅成一摊混水，刚好称那人的意，反倒便宜他了。”

　　洛淮瑾觉得清苏纯粹只是想看好戏，自己的魔功一出，在场上就是一个活脱脱的靶子，就算不知是洛冥少主，也会被看做洛冥一员，那到时，武林大会就变成讨伐魔教大会了，因为不管过了多少
　　年，那些正派都以驱逐异己为最高准则。

　　“至于热闹还是算了，有那时间不如练功。”洛淮瑾语气冷了几分，有些生硬的回绝，并将清苏惟恐天下不乱的提议彻底打回票。

　　“你不在意不就行了，反正师父一直都说从心便好，再说你是师父的弟子，也是我的师弟，这点是化成灰都不会更改的事实，你是少主或教主也只不过是身外之物，洛冥和名门正派皆是一丘之貉，更别提天下大道殊途同归，有何区别，还不就是那些自许清高的人所画出的规定。”

　　清苏不以为然的挑了眉，筷子夹了块糯米莲藕，专注于吃上，连眼神都不愿分去一眼：”修魔功的
　　一般都挺狂妄张扬的，你倒好，在外头不为所动，怎在我面前，就总想一堆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真是欠修理了。”

　　“...... 还不是因为你。”洛淮瑾动了动嘴，还是将前一句消了音，像是转移话题的将桌上其他的菜夹到清苏碗里，抬头恰好对上清苏的眼睛：”快吃，菜都凉了。”

　　“成成成，晚些再陪我过个招，都到了最后一步，要是失手输了，师父会气得下山打死我吧。”清苏对上那墨黑的瞳孔，停顿了片刻，嘴角微微勾起，不再多言，顺势随他心意转移方向。

　　“不会。”语音尚未落下，洛淮瑾马上接下去，特别笃定，且不容质疑的说：”我会在旁边看，快被打死时我会拉着你逃跑。”

　　原本还有那么一丁点感动的清苏，听到这句话，随即将多余的情绪收回去，嘴角微微抽蓄：”那你何不一开始就帮忙，反正师父记忆可好了，早救晚救不都一样。”

　　“因为我与你过招时，总是略居下风。想看看你狼狈不堪的样子，然后再向我求救，这理由你看如何？”

　　洛淮瑾半手托着腮，桃花眼弯弯的，透露几分邪气，似笑非笑的说着，在清苏打算起身开打时的前几秒再补上一句：”不过我相信师兄明日绝无落败的可能性，我这也只是开玩笑的痴心妄想罢了，莫要放在心上。”

　　“算你识相，不然今日必会让你疼到下不了床。”

　　清苏将碗盘放下，朝人浅浅一笑，眼神倒是透露出跃跃欲试：”走吧。找块空地，近日感悟颇多，赶明日前演练一番。”

　　“师兄若是技痒，那淮瑾不敢不从。”洛淮瑾虽不像清苏对切磋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但与强者过招，那感觉次次令人上瘾，自己也不例外，察觉清苏的话里有话，见午饭也吃得差不多了，顺势开口应
　　下。

　　虽说两人师承同一门派，但学的却从不是同一种内功心法，因此平时切磋总是难以分出高下。
　　尽管洛淮瑾长年略居下风，但习武之人过招的输赢，总讲求是一瞬间的空隙与疏漏，再加上两人也没用上全力打，真正在生死关头谁赢谁输，也没人说得准。

　　不过洛淮瑾生性较为低调内敛，再加上自己也不觉得会有与清苏生死相搏的一天，于是心甘情愿屈居第二。

　　“打扰两位少侠用餐，在下前来带句话。”门外却又在这时打断了他们的交谈，但听起来又不像先前的王掌柜，是一道清脆的女声。

　　清苏开口问道：”何事？”

　　“我家楼主希望清苏少侠明日能提早前去听风楼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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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兩個戲精開始飆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