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猫》流凰千度

28、诅咒，恶的力量

　　李万机嗤笑：“联手？你们联手去街头卖艺还差不多。”

　　“师父！”梅怀星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怎么能这么说！

　　“你嘴上说着想要入道修行，实则内心心思繁杂，又一叶障目，只看得到眼前的悲欢苦乐，遇见什么人都想插上一手，遇见什么事都要管上一管，就这样还想要修行？再过多少辈子你都入不了门。”李万机取下一坛酒，拧开喝了一口。随着他抬手，满臂的酒坛杂乱相撞，叮叮咚咚。

　　“.........”梅怀星嘴唇微启，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

　　余弃皱眉：“你这话说的未免太重了吧。”

　　“这是我们师徒二人的事，我教训徒弟，与你何干？”李万机瞧都没瞧余弃。

　　梅怀星忙在一边解释：“余兄别误会，事关修行，家师难免严格，也是我不好，这么多年都没什么长进，让师父失望了。”

　　“呵呵。”余弃冷笑：“不行换一个师父得了，这么多年跟着师父啥也没学到，下一个更香。”

　　“！！！”梅怀星垂直炸毛。
　　说什么呢余兄！！

　　酒香萦绕的李万机捏着坛子，笑道：“哦？听你的意思，似乎对我这徒弟很是关怀，都想着为他另谋出路了。怎么？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吗？该不会你二人真打算联手街头卖艺吧？”

　　余弃眸光流转，勾了勾唇：“该说不说，你这种量级的修者，连个凡人都教不好，是不是不行？对了，你不是去过我们那儿么，实在不行你下次再去的时候旁听旁听人家师范大讲堂，再不然考个教资再回来授业，别一天天的混吃混喝误人子弟，真当给人当老师没门槛么。”

　　啊啊啊！
　　为什么师父跟余兄会吵起来啊！
　　而且他们说的都是啥！
　　明明每个字都能听懂，怎么越听越糊涂呢！

　　梅怀星双手抱头，感觉夹在中间要疯了！

　　眼看李万机食指上紫光浮现，余弃乐道：“要动手？你就这气度？只许自己阴阳怪气，不许别人说大实话？还是说被我说中了，破防了？我反正不是你徒弟，才不惯你这臭毛病，想动手你就别磨叽。”

　　梅怀星冷汗直流，心说不愧是余兄，对上谁都是正面硬刚！
　　但但但你刚人也要分对象吧！
　　我师父真的超厉害啊！跟祭司那种臭水货不一样的！

　　“师父，千万别生气，我以人格担保，余兄绝无恶意！”梅怀星一个箭步，双手抱住李万机微微抬起的那条手臂，狠狠闭上眼，做好了即使被打一顿也不撒手的觉悟。

　　李万机却是一笑，把他从身上扯下来，别提有多温和地说：“你们兄友弟恭，情谊感天动地，为师不过开个玩笑，你就这么沉不住气，连‘人格’都拿出来替他担保了？”

　　这幅温和的面孔之下，分明是让人窒息的愠怒。

　　余弃承受着无形的压力，肋骨隐隐作痛，喉咙发甜，有点想呛血。

　　连小橘猫都感受到了危险，窝不太住，从衣襟里探出了半只耳朵。

　　但也只是这样了。
　　李万机并没有再多出手。

　　这就很不合理。
　　不，是非常不合理。

　　李万机这种量级的大佬，没道理对自己忍耐，更不可能看在徒弟的份上放过自己。
　　他要是真想杀一个蝼蚁，谁能拦得住？

　　说起来，自打李万机在沙门庙出现时就对自己有敌意，试探也好，激怒也好，层出不穷，让人十分不爽，却唯独不动手。

　　实力的巨大鸿沟面前，有什么理由会让他忍耐？

　　总不可能真的就是看在梅怀星的面子上吧。
　　余弃是万万不相信这一点的。

　　况且，谁说李万机来沙门庙是奔着梅怀星来的？
　　如果一开始他就是奔着自己来的，梅怀星只是意外或顺带呢？

　　还有李万机对小橘猫的态度。
　　小橘猫的来头有点玄机，谁都想拿走它。
　　祭司是来明抢，李万机却是“观望观望，不然再抢走”。

　　包括现在。
　　一开始余弃的确是听不下去李万机对梅怀星的打压和冷嘲热讽，可到了后面，确实有刻意激怒他惹他动手的试探成分。

　　这都不动手？
　　他修的总不可能是忍道吧。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也暂时揣摩不出来李万机的目的，但余弃有了点眉目：不到万不得已，李万机不会动自己。

　　算了，先不想了。
　　再观察看看。

　　余弃把探头探脑猫猫祟祟的小家伙塞进衣服里藏好。
　　突然间灵光一闪。
　　想到了李万机先前提过一嘴的“血契”。

　　难道是跟自己和小橘猫结了血契有关？

　　余弃：“.........”

　　就在余弃思索间，梅怀星和李万机师徒二人说着些什么，只从表面上看，似乎是消停了。

　　梅怀星高兴地走向余弃，拍拍他的肩膀：“余兄，我们一起走吧。”

　　余弃抬眼望向李万机。

　　李万机侧身而立，手里摩挲着酒坛子，笑里藏刀。

　　敌意似乎更重了怎么回事？
　　余弃：“.........”

　　刚刚平息了师父怒火的梅怀星心情很好，轻快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余弃嘴角微微一抽，说：“......去哪里都好，你别挨我这么近。”

　　“？”梅怀星无辜且错愕。

　　余弃：“......”
　　不知道为什么，李万机好像特别反感自己跟他的徒弟走很近呐......
　　是觉得自己一身邪气，会把他的弟子污染了带坏么？

　　话说，余弃最搞不懂的就是李万机为什么会收一个纯纯的凡人当徒弟？

　　算了。
　　再观察观察。
　　搞不好能发现拿捏住李万机的把柄？

　　***

　　城主府里，白发人送黑发人，气氛沉重而压抑，所有下人胆战心惊，闷声张罗着白事，不敢言语，一心避开城主，免得没对上眼，触了霉头，被送下去给少城主陪葬。

　　此刻，城主舒雁完人正在养心室气急败坏。

　　“祭司你亲自出手，居然没把杀了我儿的畜生带回来？药引也没带回来？这是什么情况？！”

　　祭司惨白如死人的脸上夹杂着灰败，几日里他虽补充了不少活人和死人，凑活将新身体调教得灵活了，却还是各种不痛快。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上一具身体凝结了那么多心血慢慢养成，说被毁了就被毁了，还是被个区区练气小儿毁的，这谁能受得了？

　　“祭司？祭司！”强忍着怒火的舒雁完人又唤了好几声祭司。

　　失去寄予厚望的唯一独子，对一个年事已高的老人来说，打击太过巨大，舒雁完人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变得更加苍老。

　　“祭司！我在等你的解释！”舒雁完人一拍桌子，加重了语气。

　　为了体现尊重和重视，舒雁完人对待祭司的规格对标自己，且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不客气。

　　祭司抽动面皮，不悦道：“你急什么，本座答应下来的事难道还会出错？”

　　“我唯一的儿子没有了，舒雁一脉到了我这里算是断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倘若我再不能成仙，那我就会沦为罪人，到时候死了，还怎么去见列祖列宗！”光是想想，舒雁完人就止不住的颤抖。

　　“本座已经下达命令，你且耐心等候就是。”祭司不想理他。

　　舒雁完人是真的急了：“祭司，你的谋划都是按年起步的，我可等不了这么久了啊！何况，我真的想不明白，连你亲自动手都没有抓回来的药引，下发通缉令交给那些没用的愚民能起什么作用？要是靠他们就能把药引抓到手，我——”我他娘的还贵待你这么多年做什么！

　　祭司抬眉，面部微微抽搐。
　　自从在余弃那里把脸皮崩破以后，他越发做不到心静如水了，就连表情管理都在日益失控。
　　他道：“第一，本座不是抓不回药引，这是计划的一部分；第二，按照计划，药引成功被本座重创，现在正是需要那些愚民的时候。”

　　舒雁完人不解：“可你之前不是说，只要抓回来放到鼎里炼丹就行了啊？受伤了岂不是更好？更好炖的入味？现在这个计划你有提前跟我说过吗？”

　　“大胆，本座的计划难道还要一五一十向你禀报？”祭司不满道：“知道药引为什么在舒雁城就不会死吗？”

　　“不知。”这个舒雁完人还真不知道。

　　他们家族一心扑在修炼成仙上面，一直只知道舒雁城里有着一味服下去就能立即成仙入道的药引，这个药引潜伏在舒雁城里，轻易不会出来，也许要等上几百年，也许要等上几千年，又也许永远都等不到。

　　“绣虎与仙山上的那位舒雁道人一样，都是世间绝无仅有不可多得的大妖，据说......他们都是修真界第一宗门大荒流的大能。
　　绣虎虽在千年前就死了，气脉却没完全断绝，一直延绵到几百年前才稍微式微，舒雁道人这才有机可乘，将这里拿下，占为自己所有。
　　据舒雁道人说，药引与绣虎同源，绣虎的气运会给他提供一些庇护，只要它在舒雁城里一日，再借助一些其他力量，便是肝肠寸断，神魂破裂，也能不死不灭的苟活下去。”

　　舒雁完人更加不解了：“药引为什么会肝肠寸断神魂破裂？”

　　“......”
　　这个，祭司也不知道。
　　祭司也都是修炼邪法时才一知半解知道的这些。
　　如果不是馋虚弱的药引，他压根不会来舒雁城。

　　祭司道：“总之，本座太过厉害，出手时不慎将药引伤得过于重了，这时候即便抓来药引炼丹，也不能发挥出全部的力量，可能会导致功亏一篑让你无法成仙，懂吗？”

　　“竟如此严重！”舒雁完人不明觉厉。

　　“好在，其他力量会让药引好起来。”祭司缓声道：“药引需要‘恶’的力量，即便它伤得只剩骨头了，有绣虎的气运为它吊命，在众人的憎恶与厌恨中，它也能重新生长出骨肉。”

　　舒雁完人：“还有这种怪事？被人憎恶与厌恨反而能不死？难道我们凡人家会生老病死，是因为太受人爱戴了？”

　　祭司耐着性子说：“愚蠢，你们只是软弱的凡人，药引再不汲也不是凡物，如何相比？何况，被人增恨着厌弃着，永远活在诅咒中，你觉得这是件什么好事吗？”

　　舒雁完人：“......”

　　祭司：“它是可以活，但它注定只能活得虚弱，活得狼狈，活得不堪，不如不活。还好，本座可以解救它，将它炼成丹药，让它成为本座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