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丝绕》升远

13、第十三章

　　郭殊平日不着调，治病救人时却是认真非常。苏洪溪散了围观的弟子，为了方便只留了两名女弟子帮忙。

　　苏少冲夫妻伤势不重，最要紧的是庾后那血毒，余生安与两人不同，一身的外伤。

　　看着唬人，却没有苏少冲夫妻棘手。杜若欢拿着布巾擦拭余生安伤口，打斗时内力震碎了衣袖，如今清洗起来倒是十分方便了。

　　郭殊用金针度穴之法，散了瘀血，细细观察伤口后，写了药方，交由一名弟子。

　　杜若欢看着余生安一臂的陈旧伤口，刀伤鞭痕交错斑驳，红了眼不忍再看。

　　侧身的缘故，郭殊看不见杜若欢的脸，只留个窈窕背影，让人遐想。

　　“郭殊，你可知她一身的伤，从何而来？”声音如泠泠清泉，压抑着不明的情绪，听起来生多几分不忍拒绝。

　　纵使郭殊对于杜若欢多是不满，不满她介入自己同余生安游戏人间两人行，亦是不满余生安为了她失了分寸。

　　说到底，除了相处八年的同病相怜，余生安对于郭殊而言，除了结拜义妹，更是自己最完美的“作品”。

　　郭殊停了手中动作，支开剩下的那名女弟子，转到杜若欢面前。

　　这下两人隔着余生安，面面相看，郭殊不得不承认，杜若欢真的极美，虽已三十岁，武林第一美人也是实至名归。

　　杜若欢美在皮，更美在骨。郭殊修长的食指轻放在余生安手腕一处细小的疤痕上，指尖微陷皮肉。

　　“这道，是我割的。为了接她的手筋，让她可以重新习武。”

　　郭殊突然蹦的话语，震住了杜若欢。郭殊见杜若欢眼中闪过心疼、不解与迷惘，心中欲加开心。

　　或是为了继续看杜若欢露出这样的表情，或是出于炫耀。郭殊又指了几个裸露之处的细小伤疤，“这些都是我割的，还有她身体上其他地方，你应该也见过，我就不给你指完了。”

　　“至于她的鞭伤，剑伤其他的什么，我就不太清楚了。”

　　郭殊摊手，露出无能为力的表情。说着随手扎了一根银针在余生安心口偏上，余生安瞬间抽动一下，又没了反应。

　　杜若欢总觉得余生安面色有些狰狞，许是因为疼吧，杜若欢这样想着。

　　“经脉寸断，断骨重生。”想起郭殊所言，杜若欢只感觉，这十年，将俩人活活割开，毫无关联。

　　几日前，自己有意引诱，两人行情事之时，余生安用红纱覆了自己眼睛。如今想来，是不愿让自己看见这满身伤痕，可笑自己当时竟以为情趣，真是色令智昏。

　　用手明明也感受到了，却耽于爱河。
　　杜若欢牵起余生安垂下的手，放于两手之
　　间，粗厚的茧扎的有些生疼。

　　“前几日，她回来对我说，自己和你行了云雨之事。”突然说起的话题，杜若欢有些脸红。

　　郭殊继续道，“我看见你第一眼，我就知道，她肯定忍不住，你们俩迟早滚到一起 。”

　　“这些年，生安她有关系的女子不在少数，你想知道原因吗？”郭殊狡黠的笑道，他知道杜若欢一定想要知道。

　　“听说丹鸿教有一种剧毒，叫封安。我很有兴趣，你给我一瓶，我告诉你，好不好。”

　　杜若欢这才认真仔细的打量了郭殊，郭殊此人，远比自己想的有趣。

　　“说吧。”

　　郭殊挑眉道：“当初为了救她，用了一株名为熟菊草的药物，这药物有点副作用。”郭殊用拇指和食指恰在空中，笔划起来。

　　“这药，易诱发情爱憎欲，情绪起伏过大，用功过度都可以诱发。即使她什么都不做，一个月也会有两次情潮。”

　　“上次我们去谷商阁，生安同玉玲珑做的事，被你搅了。忍了一次还好，想来是送你时没有忍住。这些年为了治这个毛病，我可废了不少心思，也没办法。”

　　郭殊不缓不慢的说完了，或是保留，或是添加，连他自己都不知。

　　“那日，不是她没忍住，是我主动的。”杜若欢直视着郭殊，郭殊被盯的有些心悸。

　　“我不知你同我讲这些为了什么？你以为我会生气？会妒忌怨恨又或是甩袖离去。”杜若欢放下余生安的手，起身。

　　郭殊半坐于地上，杜若欢的手搭在了郭殊肩上，像是几株花柳垂下。“是为了给我说，我和她以往的女人一样？但是郭殊，你我心知肚明，她的心中我的地位。”

　　柔荑顺着肩膀，抚上了脖颈。“我可以不计较她的过去，因为我不在。可如今我在她身旁，便不许出现如何变故。”

　　郭殊感觉到杜若欢的手，突然加深了力道，呼吸似乎在一瞬间停止。

　　随后，杜若欢松了手，蹲在郭殊面前，“无论这变故，来自女人，还是来自……你。”

　　郭殊感受的到，杜若欢在哪一瞬，的确起了杀心，那柔若无骨的纤纤细手又回到了自己脖子。

　　郭殊感觉浑身不自在，又怕刚刚那窒息突然到来。

　　杜若欢却突然离开，“不好意思，我没想到掐颈会这么轻松。”

　　红纱遮住了杜若欢的脸，郭殊却知道，她说这句话时，一定再笑。

　　“义妹，愚兄真的佩服佩服。”郭殊心道。

　　“我刚刚着实有些生气了，有些失控。”杜若欢伏在余生安前 ，两人挨着愈发相近。

　　郭殊用手遮住眼睛，眼光却从缝隙中流出。“这么刺激？”郭殊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到来。

　　杜若欢贴到余生安耳旁，“阿生，你还要装到几时？”

　　郭殊一听，心道，“完了，这女人知道！”抛下一句，“好妹妹，哥哥帮你尽力了。”眨眼提起轻功，闪至房外，还颇为贴心关紧房门。

　　“郭大夫，你怎么出汗了？还跑的这般急？”支开的女弟子拿着药材回来，郭殊一把拉过女弟子。

　　“病人吹不得风，不能开门。”

　　“可你是大夫，你走了可以吗？”少女天真的问道，郭殊点头，“可以，当然可以！带我去看看你们长陵大好风景，走走走。”

　　“不是，大夫？”少女在迷茫之下，被郭殊拉出庭院。

　　余生安睁开眼睛，也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对着杜若欢傻笑。

　　杜若欢一个眼刀飞来，余生安笑容凝固的彻底，“对不起”余生安不知说什么，也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你没有对不起我。”

　　余生安撑起身子，低着头，“这些年，你受
　　苦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余生安埂着脖子，“十年了，气还没有消？”杜若欢扶起余生安低下的头。

　　深情的看着余生安，熟悉的爱人却不熟悉的面容。“你还记得吗？你十八岁那天，给我说过的话。”

　　余生安带着哽咽，还是吐出那三个字：“对不起。”

　　杜若欢气极反笑：“你只会说这三个字吗？”

　　余生安看着那神情无奈的眼睛，想到这十年自己的所作所为，想起了十八岁那天。有些羞愧，“我食言了。”

　　“阮居白，我找了你十年，你一句对不起，一句我食言了？你让我怎么办？是像你这些年形形色色的女人，转身相忘于江湖，还是想让我像你这样，麻木躲避。”

　　杜若欢控制不住，即使知道余生安身上有伤，知道她经历了这种种磨难，知道十年前是自己的错 。

　　还是控制不住，余生安拉开那红纱，精致无暇的脸，伸手想要擦干杜若欢的泪水。

　　却似怎么都擦不完，余生安知道，此刻应该拥她入怀或是低头亲吻，却只能继续，“忘了吧，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

　　药房里，时空似冻住一般，任由这句话蹦出。听到这句话，杜若欢的情绪收敛的很快，哽咽抽泣声缓缓停止。

　　余生安默默等着处决，或是杜若欢转身离开，若是被刺一剑。

　　什么都没有等来，畏畏的看了一眼，余生安没想到，杜若欢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眼中带着妩媚，这副模样，十分熟悉，杜若欢算计之时，定会是这样。

　　“断刀客每与女子相近，便会答应女子一个要求，对吗？阿生。”

　　转变的话题来的太快，余生安摸不清眼前女子的心，点头。

　　杜若欢突然凑近，献上自己的唇，魅惑的说道：“我要当你的药。”

　　余生安知道，这是杜若欢在妥协，在原谅自己的软弱，在为了两人继续努力。

　　“义兄啊，我又败了。”余生安心道，酝酿了十年的铜墙铁壁，却在这一吻间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眼眶再也控制不住，开始决堤，“你是我的药。”余生安哽咽着，说出。

　　两人又复而相吻，许是顾忌着余生安身上有伤，杜若欢将手捧着余生安的脸，“招惹了我，你便走不掉了。”

　　“那便不走了。”理智早就飞走，余生安只想享受这片刻温柔，两人温存之际。

　　突的，房门被拉开，阮散枫看着房间内的一幕，手中抱着的珍贵药材瞬间砸落在地。

　　“你！你！气死老夫算了！”阮散枫留下满地珍贵药材，怒气冲冲的把门砸上。

　　一嘴骂骂咧咧，“青天白日，不知羞！污了老夫的眼！”

　　余生安听着阮散枫的骂声，笑道：“师傅还是同以前一样。”

　　“那现在，我们来算算你那些红颜知己的账。”

　　看着一脸笑意的杜若欢，余生安捂着胸口，咳嗽：“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