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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7 对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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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 对峙
“外面的小猫,你们听够了也该出来了吧?”黑袍老者沙哑厚重的声音传到了两人的耳畔,语气戏谑中带着挑衅。两人俱是一惊,他们将对话的声音压得极低,在羊角辫女孩哀鸣的遮掩下,即使耳力极好的人也是无法听到的。可见,这名老者有一双精细灵敏的耳朵。
“哗!”,密室的门被老者操纵着的灵力打开。已知避无可避,江毓拉着白衣少女缓步进入了密室。
一踏进密室,李思晨就挣开了淡衣男子的大手,跑到角落边,将狗蛋紧紧拥起。猫咪原本因惊恐而失去焦距的双眸渐渐变得柔和而温暖,一滴泪珠向外沁出,沿着沾满灰尘的白色绒毛向下滑落。它望着白衣少女发出喃喃嘤咛之声,然后深深地将身体往女孩儿的怀里蹭去,仿佛想要嵌入其中,永世不分。
那是一种温暖的情怀,温暖到即使世界上最坚韧的冰也会跟着消融。
树灵已然放下了干涸的七岁女孩儿。无数触角从女孩的血管抽出后,她那被树枝缠绕着的干瘪身躯,像是又一只破败的玩偶,被随意地抛在了地上。女孩儿降落到地面,像是一件很轻的纱衣,她默默地趴在地上,如同一件凝固的雕塑,看不见双眸。李思晨只是看到,羊角辫女孩儿浓密的乌发间已然破了一个小口,几缕血丝沿着密发流入脖颈,显然,女孩儿的脑髓已被吸光。
太残忍了!白衣少女扭头忍住呕吐不再看下去。“我要带走它!”她低头注视着怀中的白猫,碧绿眼眸中的鲜红越来越明晰。
“呵呵……带走它也容易,也不容易。”老人挪动法杖,爱抚的姿势好像是在抚摸恋人般。
树灵感受到了少女的变化,几根触角试探地向她伸出。电光火石之间,江毓用一根笔截断了树灵的两缕枝节,树灵自树眼发出阵阵的哀嚎,剩下的几只触角嫌恶似的迅速收回,不敢再向下试探。
“树灵大人仍旧饥饿,他一定不同意……”老者沙哑的笑声交织着无辜女孩儿的可怖死状,如噩梦般在李思晨的脑中不断回响。她抚着疼痛欲裂的额,眉头紧压,像一块化不透的云。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也不想知道。”李思晨抬头。“我只是想带走这只猫,仅此而已。”
“呵呵……真是可笑。”老者沙哑的笑声再度响起。“我们只是狩猎,你的猫是我们的猎物。这是一张生物链,树灵大人需要新鲜的血液来维持生存,于是狩猎,我们并没有什么错误的地方。这,是大自然的法则。”
“是吗?那么,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狩猎人类呢?”李思晨也跟着笑了,笑容的温暖不复存在,带着深海的冰寒。
“呵呵……可笑的小姑娘啊。难道说,人类就比动物伟大多少吗?我们人类还不是为了维持生存、维持虚荣不断地猎杀自然界中的动物。难道你觉得这些可怜的动物就该杀吗?这世间的种种是没有那么多为什么的。”
李思晨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从不吃肉。”
“那是你,而你只是个个体。”老者向白衣少女的方向走去,语气似一个慈祥的邻家老人。“个体改变不了历史的方向。”
“就拿这个小女孩来说。”他指着如雕塑般定格的羊角辫女孩。“她从出生就无法看见,她的家人很痛苦,而她却不知道,只是快乐地成长着。昨天,她一个人出去玩耍,想要被接纳的她却被孩子们嘲笑是瞎子,还把她推到水沟之中。所以,我将她带到了这里。”
李思晨扯动唇角,讥讽之气更胜一筹。“你擅自决定了她的生死。”
“对,孩子。但是,这样无疑是对她最好的。你知道吗?在这个孩子失踪后,她家人的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他们暗自欢庆,因为,他们以后的生活将恢复快乐。而这个孩子连带着她的记忆将跟着树灵大人永存。她不用再面对成长道路上的艰难坎坷,我们把她最宝贵的快乐永远留存了下来,她是应该感谢我们的。”老人已走到了白衣少女的面前,李思晨看到了老人唇角的几抹写满沧桑的皱纹,那一定是历尽人间风霜的皱纹呵。
“孩子,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中,你看到的白并不一定是正义的,而黑也并不一定是邪恶的。”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么多?”李思晨满脸戒备地抬眼望着黑袍老者。
“为什么吗?呵呵……也许是我过太孤独了……看着我周围的人一个个死去,我却成为了留下来的、最孤独的人。活着,并不一定是最幸福的,而死亡,也并不一定是最悲哀的啊!”老人自嘲地扯动唇角,松弛的皮肤扯出了更多的皱纹。
“孩子,让我来消掉你的记忆,你们离开吧,带着你的猫。”李思晨惊异地仰望黑袍老者,从这个方向,她看到了老者幽蓝色的双瞳,这双眼竟含着饱满的怜惜,和迷梦中的女神宫不断交叉重叠。
江毓轻笑,将白衣少女从幽暗的地板上托起,准备着随时离开这个鬼地方。
“呜……我不许!”树灵的无数粒树眼传递出同样的讯号,这句话被数张“嘴巴”共同演绎着,参差不齐的声音前后排列着,交替地击打着密室的隔音壁。
“树灵大人。”老者向树灵深深鞠躬。“希望您能遵守我们的承诺,只享用我提供的食物。”
“呵呵……涅尘啊,这个女孩不同,她拥有强大的灵力。吃掉她的话,我就不用继续呆在这个阴暗的角落里了,我已经几百年没有见到阳光了,我需要她。”树灵哀鸣着晃动枝干,希望求得老人的同意。
“树灵大人,我已经为您破格猎杀了人类,您越来越不知足了。”
“不管怎样我都要得到她,如果你反抗的话,你的族人会被我诅咒的。”树灵恶狠狠地将黑袍老者握着手杖的枯手缠住,几只触角惩罚地伸进老人的血管中,继而退出,几滴艳红的鲜血沿着手臂向外流淌了下来。
老人木木地站着不语。
片刻后,他扭动身躯对视着李思晨:“抱歉,孩子。我有我要保护的东西,你们逃吧,我只得两不相帮。”
倏的,江毓拉着李思晨的手向门外冲去,白衣少女回望老者,眼中的温暖一如平常,是啊,有些话未必要说出来。
谢谢,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