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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同爻】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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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子,晚上去沈家时,把娘刚蒸好这笼包子送过去,别忘咧。”
“阿辞说这半个月不过去了,她有事要忙。”
李寡妇把手放腰间系着的围襜上擦擦,从厨屋出来,面上有点急:“你再过两个月就要去双平镖局面试谋职,哪能就这样停了,虽说有熟人在里头,可这看中的还是本事……”
“娘!”李大虎难掩脸上不耐之色,“我又没说我一定要去镖局。”
“这,这三年前咱不就说好了?要不我让你去跟阿辞学武干么子?跟街上那些小流子打架啊?”
“我不想离开镇子。”
“撒?”李寡妇没听清这声喃语,凑近又问一遍。
李大虎已长有七尺身高,眼底见她头顶俨然有白发生出,心里更添烦闷,索性抓起食笼出了门。
刚拐出巷子就见到熟悉身影,李大虎面上一喜:“阿辞!”
鬼鬼祟祟的丫头被这气沉丹田一声喊吓得脚下一个趔趄,惊诧回首:“你怎么在这?”
这不是同爻来往人最多的一条街么?
李大虎前后看了看,又不是什么胭脂铺子水粉店,他怎么不能来,可还没来得及多想,就突然被阿辞扯到墙根处猫下身去,像是要避开什么人。
李大虎觉得自己脑子嗡嗡作响。
不是因为被扯太急撞到了墙,而是阿辞与他离的甚近,匆忙间紧紧攥着他手腕。
与平日里习武时凌厉感不同,少女纤细手指紧紧贴着他腕部,鼻翕间淡淡萦绕淡香,感觉……
好软。
他僵着身子,逐渐红了面庞,讷讷着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阿辞拍拍胸口,面上惊魂未定:“还好没被发现。”话说完又转头问一旁大气也不敢喘的少年:
“不是同你讲过这半个月先不用来沈宅了吗?”
“我……咳,我记得,那个是我娘刚蒸了包子,特来送一笼给你们吃。”
“啊,替我谢谢李婶儿。”
索性刚见得双喜已经被她母亲接走,应当今日无碍,阿辞站起身子,准备回家。
李大虎赶忙跟上去:“你刚刚在干啥呢?”
“我在……散步。”
“跟个贼一样的散步?”
“贼”这字眼对于阿辞来讲,就如同那老虎不能不能被摸的屁股,小姑娘挺直了腰杆,怒目圆睁:“说谁是贼呢!”
李大虎被唬一跳,迟疑道:“刚……在后面看着……感觉有点不像好人。”
阿辞皱眉,不自然整整衣衫:“真的?”
不应该啊,身为背后默默的护花使者,她难道看起来不是正义凛然么……
因恰好如今学堂放课早,在做饭之前她有空当在后面护送双喜回家,可听虎子哥这么一描述,倒显得自己像个跟踪狂。
“算了算了,回家。”
李大虎点头没再追问,将食盒换一只手拎着,一路送她到沈宅门口,走之前还又嘱咐她一遍:
“最近晚上不要乱走了。”
阿辞笑眯眯关上了门,前世她并未遭害,故而心里也并无担忧。
穿过影壁,就见师父正低头在檐下看书,想着也不便打扰,阿辞轻手轻脚拎了食盒直接去后院。
待她身影消失,院内沈某人“啪”合上书,抬起一张债主脸。
暮色四合,正往家走的李大虎,不知是不是之前下过雨的原因,总觉得背后一阵瘆人阴凉,冷不丁打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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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婶儿的包子真心一绝,褶儿也好看,馅儿也味鲜,阿辞热了七八个,又炒盘儿豆干,拌一碟子赵婆婆给的椿菜,简简单单上了饭桌。
沈戚沉一如既往吃相斯文安静,却无端有压迫之感,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徒弟滚远”气息。
吃完便回了自己房里,空留师兄妹俩大眼瞪小眼。
“你惹师父生气了?”
“没有啊……”
到底也没讨论出个四五六来,阿辞将碗筷收于托盘准备去收拾,简凌却又出声叫住她。
“听说你最近晚上不教虎子哥练武了?”
未等答话他便停下擦桌子的手,正过身来皱眉看着阿辞,面上一改平日里嬉笑,颇有些严肃之感:“你是不是在追查兰儿那事?”
“没有啊……”阿辞摇头,“有官府呢,我一丫头片子瞎掺和啥。”
简凌看她一脸无辜,将信将疑:“可自你听了这事儿后就一直神不守舍的,上午练剑错了好几处不说,晚上还出门不让我和师父跟着……”
“是吗?有吗?”阿辞干脆将托盘放回桌上,将本就想好的说辞讲出来:“我傍晚出门是去看铺子的。”
“铺子?”
“啊——就是开酒肆的铺子。”
“酒肆?”简凌仿佛听了个笑话,“你要自己开酒馆了?”
怪不得他不当回事,三年里阿辞平日没事就去街上那小酒馆晃悠,帮着打酒收钱,为此赵婆婆还数落过她好几次,说酒娘那卖的哪里是酒,那扭腰露颈卖的是风–骚,阿辞去了才不学好呢。
可阿辞深知,酒娘的酒,却实甚佳。
前世在宫里府里,虽是个空架子公主不受宠夫人,可到底是见识过不少世面也赴过甚多酒席,在品酒这方面上,她倒也能说上一说。
大多数百姓家的酒,都是收剩的谷物搁置霉变制曲再发酵而得,液体混浊,浮有异物,口感实属一般。
酒娘不同,她有独特制块曲方法,块曲相对平常散曲来说,温度和水分更稳定,曲为酒之骨,好曲自然酿得好酒。
但前世酒娘给阿辞留下深刻印象,倒不是因为酒卖得好,而是她曾大胆追求过沈戚沉很长一段时间。
镇上的人少见到师父,再者他又总冷着脸,故而邻里街坊冷不丁碰着都恨不能绕道走。
除了酒娘。
想到这阿辞还颇认同点点头,酒姐姐模样好也就算了,眼光还挺不错的。
他师父典型面冷心热,武功又高,银子也多,长得……
“在想何事?”
简凌取笑阿辞两句后就已经回自己房间,空留阿辞一个人傻兮兮站饭厅桌旁,被这么一问,她自然而然就顺着心中所想说出来:
“长得也真好看。”
沈戚沉年已弱冠,少年感褪去,身形极为修长,半束长发,眼角眉梢俱是清冷之意,淡淡开口问道:
“谁长的好看?”
“当然是……啊…没谁……”
阿辞看清来人,突然一阵心虚,口不择言:“那个……虎子哥!之前虎子哥有点胖嘛,现在瘦下来也是有模有样的。”
说完她就拿了托盘,迅速躲进了厨屋,也不知在躲什么。
“有模有样。”沈戚沉喃喃着重复这四个字,面上辨不得情绪。
“没用!”
另一边阿辞恨铁不成钢敲自己脑门,心虚个啥!
先前唬师兄自己是出门看铺子的厚脸皮劲儿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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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阵子来同爻查案的捕快们无功而返,日子一连过去十日,阿辞也盯着双喜放课回家足足盯了十日。
丫头自以为瞒的紧紧的,却不知从她第一日出门做“护花使者”,沈戚沉便如闲庭散步般悠悠在后跟着。
可今日他被发现了。
发现他的人自然不是前面那姿态猥猥琐琐的小徒弟。
“沈十?我没认错吧,哎哟真是沈十?”
“十”是沈戚沉在万归门时排行,他是万修鸿收的最小也是最后一名弟子。万修鸿四年前因病逝世,咽其前嘱咐着,万归门解散,大家各奔前程各寻归处。
此番他是头一次遇着先前师兄。
燕林生惊喜的很,一副他乡遇故知模样,熟络拉了沈戚沉就往饭馆子里带,真是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生怕这冷酷小师弟扭头走了。
自沈戚沉入了江湖,一剑成名后,也是头一次被人这样揪着。
就在燕林生差一步把他扯进门时,沈戚沉皱眉站定身子,燕林生感觉身后一股大力,脚下踉跄险些摔倒。
“我有要事”。
言下之意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无事就滚。
燕林生比沈戚沉还年长一岁,却自在门派里时便不敢招惹这位不苟言笑的师弟,刚刚太过兴奋,倒忘了少时比剑惨输情形,此番看他面无表情,霎时间怂了。
嘴巴张了张:“…哦。”
沈戚沉朝他稍点个头,按着阿辞路线继续走了。
走出去十步有余,眉头皱起来。
目之所及不见阿辞身影,他面色凝重,也不顾在街上,足尖用力使了轻功往前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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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阿辞正在窄巷里,面前蹲了一个穿着破烂眼睛通红的小女孩,脏兮兮的脸颊也掩不住她明艳模样。
阿辞是被呜咽哭声引过来的,她本是见得双喜已经安全进了家门,这才放心回去,却在经过这巷子时听到有小声抽泣。
“小妹妹……你是迷路了吗?”
那女孩约么九岁上下,抬起哭红肿的双眼,抽抽搭搭:“我,我不知道这是哪儿……”
果然是迷路了,阿辞蹲下去看她:“你父母呢?跟他们走散了吗?要不我带你去找找?”
“真的吗姐姐?”
阿辞突然笑了,她想起来四年前江阳城,她在听到沈戚沉要收她为徒带她走时,也是这样惊喜又小心翼翼的询问真假。
“真的。”她回答,然后伸出双臂去掺她起来。
“那真是……谢谢大姐姐了呢。”
小女孩也笑了,阴测测如此说了一句,话音里哪还有委屈与哭腔。
阿辞心道不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闻到一股迷香,顿时再无意识。
原来发3000+才有粉花花的……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同爻】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