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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同爻】篇 ...

  •   “你小子可算想起我这来了!”

      双平镇最繁华街上,这烫金镶玉匾额上写了“花楼”二字,姿媚飘逸笔笔画画都是勾人意蕴,一眼望着便知造价不菲。可比不得那门口袅袅婷婷站着的两位姑娘,轻衣薄纱,粉黛颜色,一颦一笑皆是浑然天成的风情柔弱。
      哪怕这午后时辰无客来门,也自是姿态妩媚,丝毫未有懈怠。
      “君有多愁,旦来花楼”,这便是远近闻名的温柔乡了。

      沈戚沉冷着一张俊脸,俊脸上木着一双死鱼眼,不吭不响进了花楼三层最里间厢房,厢房门上挂了木刻雕牌,题有“归居”二字。
      老鸨似是认得他模样,阻止了几个搔首弄姿想上前去勾搭他的姑娘,而后匆匆掀了珠帘去找自家掌柜的了。

      这厢沈戚沉刚坐下不到一刻钟,外头廊间便有熟悉嗓音。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屋内沈戚沉还是一副债主脸,却是放下了手中茶盏,离座起身。
      同时厢房的门被随意推了开,进来个朗儒男子,看似而立之年,唇沾笑意,一身宝蓝色锦袍,金丝勾勒纹样,腰间戴副龙凤纹腰带,身姿挺拔,仪貌堂堂。

      都是表象罢了,门一关,屋里便热闹了。

      “还记得我不,小子,还认得你叔不?”
      “双平和同爻中间就…啊!几步之遥,你小子倒好,就去年来过一日,我让你常来,常来,你说说你……”
      “万归门都散了,我让你跟着我来临昌,你非要去江阳!”
      “好吧你非等先去报仇,你小子,你毛都没长齐呢你跟人……”

      沈戚沉看这转着圈喋喋不休数落自己的人,嘴里“顾叔”两字,到底也没得空唤出来,站在桌旁听他念叨,估摸差不多了便倒一盏温茶与他。

      顾叔是沈戚沉已故师父挚友,曾在万归门待过颇长一段时间,也是这花楼的主人,别的没有,话和钱有的是。
      顾叔正口干舌燥,接过来“咕嘟咕嘟”喝下去才觉顺了心,不知从哪掏出把折扇,示意沈戚沉坐下。
      “说吧,找我干啥来了,可是没银子花了?”

      ……这话不好回。

      沈戚沉眼里此才浮出些许迷茫,他其实在沈宅里转身一瞬便后悔起来,都是前后加起来活了四十多年的人了,怎么还和那抢糖吃的黄口小儿一般意气用事。
      再者前世阿辞本就是郁青之妻,为他洗手作羹汤自是正常之事……
      “嘭!”
      手下瓷杯顷刻碎裂成渣。

      顾叔将折扇收起护在胸前,咋舌赞叹:“好内力。”

      沈戚沉微不可闻叹声气:“也无何事,随意走着就到您楼里了,喝了盏去火茶,我这便回去。”
      他自昨日起就心思脑子不比平常,尤其心里颇不是滋味,重生后的阿辞明显对他并无半点女儿家心思……

      顾叔一双眼睛跟狐狸似的,心道这小子心思不正常,凑近了笑的鸡贼:“要不要?嗯?今晚留在这?”
      没等他答话,又一副体贴样子:“你也老大不小了,这其中滋味,都没尝过吧?”
      “给你安排个干净的,放心,我这儿的姑娘都是自愿而来,再说你小子这模样生的也好看,跟你顾叔说,喜欢什么……”

      沈戚沉冷冷打断他:“您这花楼…是开够了么?”

      顾叔知他性子,再说下去估摸他真要拆楼了,便清了嗓子不做挽留,待沈戚沉翩然起脚欲使了轻功离去时,他突然“哗”一声打开折扇,好似才想起来,冲他说:
      “哎,抽空领你那俩徒弟过来我楼里玩啊,管吃管喝……”

      沈戚沉定身,缓缓扭头看他。
      屋外骄阳明媚,日头高照,可厢房内却温度直降寒如霜降。

      顾叔心知自己错言,那俩徒弟着实尚小,便故作冷静,挥着折扇真开始赶人了:“咳咳,走走走赶紧走,憋耽误我做生意”。

      -

      沈戚沉回到宅子时,阿辞正睡了晌起来,听见动静忙从后院出来,日头下小小影子掠过前院,直到门口师父跟前儿。
      “师父,你回来啦?”脆生生的音里,带着一点儿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阿辞心里没底,师父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这番突然撂了碗筷离家出走一个多时辰,也不知是饭菜不合口味,还真是她与师兄话多影响食欲……

      沈戚沉不知她心里那些弯弯绕绕,淡淡应了一声,将手里食盒递与她:“拿回屋里吃吧。”阿辞接过,一路跟着去了书房,随手放于桌案上,而后拿起先前罚写,乖巧递给沈戚沉。
      沈戚沉看一眼便觉头疼的厉害,“从今儿起,你每日多练一篇大字给我。”
      阿辞点头,刚好也能不漏痕迹慢慢把字写好,天可怜见的,担心笔迹一下子变化而故意写的丑也是个技术活儿啊。

      离下午识字还有近一刻钟,沈戚沉默不作声看起了剑谱,阿辞百无聊赖,又读不进书,便将先前放在桌上的食盒打开。
      木顶刚一掀起,清甜味道扑面而来,小包小包油纸里裹着各色点心酥酪,还有一壶茶,阿辞捻起一枚梅花香饼,唇齿留香,甜而不腻。她搓搓手指,将点心包好,想着待师兄起了一起吃。

      又觉得口干,便拿起里面那碧色玉壶,沈戚沉听见茶水流入杯杓声音,接着眼底便见有一双小手捧盏茶,拇指翘着,一股子机灵可爱。
      待师父接了茶,阿辞才又倒一杯,自己咕嘟灌了满口,入嘴甘甜清冽,咽下去却直觉烧心,她愣着,嗅嗅鼻子,眸里渐生疑惑:“师父,这好像不是茶……师父?!”

      沈某人已然双颊绯红,头朝下倒在剑谱上,丝毫意识也没有了。
      书房里酒气氤氲开来,带着醉人的甜香,阿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师父这是喝醉了?才一口?

      她取了薄毯,垫在沈戚沉头下面,看着他喜庆味儿十足的酡红面颊,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前世竟也不知,师父原是个不能沾酒的。
      可未喝下去时分明是茶的气味……再说这不是他自己拎回来的么,怎么是茶是酒都不知。

      此时的花楼里,一位顾姓中年男正摇头晃脑吃着茶,心情悠哉,满足咂嘴喟叹:“我这花楼里的茶,真是风情浓味叫人难忘啊……”

      阿辞又凑近杯盏,使劲嗅了嗅,闻着清冽,入口更是甘爽,过了喉咙便火烧火燎似的,接着就是回味无穷的绵软悠长。
      “好酒。”
      阿辞掬着杯,又喝一口,前世离开同爻之前,她也从未沾过一口酒,入宫后才偶然发觉,自己原是个千杯不醉的。

      等她有一口没一口的将杯子里的酒都吃完,红晕也悄然爬上双耳,眼里仍一片清明。
      简凌醒了来书房,站门口怂两怂鼻子,一嗓子嗷出来:“什么味儿!”
      阿辞忙竖起手指“嘘!”
      “师父喝醉睡着了——”阿辞拿了食盒,与简凌一同轻手轻脚去了院里。
      又怕屋里酒气太浓,回身开了一扇窗户通风。

      简凌坐桌前听完始末,挠头:“不会吧,这酒这么厉害?闻着明明是茶。”眼看着就要倒一杯自己喝了,阿辞一掌打掉他不安分的手:
      “小孩子不能碰酒!”
      “你明明就也喝了!”
      “我那是!”阿辞说一半住了口,突然福至心灵,“我正准备学酿酒呢,此番先试试口感。”

      简凌顾不得指尖糕点碎屑渣子,伸手摸她额头,“没烧啊,怎么最近老是说些莫名其妙话?不是扣门就是酿酒的……”
      阿辞却来了劲,越想越觉这事儿可行,她本身对酒就颇有兴趣,前世在宫里偷摸喝过的好酒也不少,而且……
      “我可以找酒娘学酿酒的。”

      “你哪有空?又要练武又要习字,傍晚还要教虎子哥招式……”
      小丫头蹙起眉头,其实这两日她有在考虑要不要继续跟师父学武,此番练了除强身健体,往后也没别的用,前世她十三岁时,意外中毒,内力武功皆废,能捡条命回来已是万幸。

      而且……若不是这一身武功,她也不能前世多管闲事救了郁青与李昭雪,生出后日颇多事端。
      简凌看她不似说笑,也托着下巴不解:“所以你为何要学酿酒?”

      “当然是学了再开酒肆赚银子了,你说得对,师父的钱是师父的,我们又不能一辈子傍着他。”
      “再者”,阿辞撇撇嘴,“师父的钱也不给我们花啊。”
      “你是掉进钱眼里了?”
      “你还小,总有你哭穷那一日。”

      她将玉壶封上,去书房明窗下踮起脚尖歪头望进去。

      沈戚沉不知何时已醒了过来,面上红晕褪了些,但仍粉如三月桃花,青丝睡得略有些散乱,雪缎外衫不似平常那般齐整,给他凭添几分不羁散漫。

      师父在看阿辞,阿辞也在看他。
      眼底逐渐恍惚,原来师父也可俊美如斯,撩人心魄,眉与眼与唇,让人不自觉生出想碰触的欲–望。

      忽一缕薄风拂过,阿辞缠下发带被吹得飘起,她回神,笑的有些羞赧:
      “师父醒了啊?”
      沈戚沉定定望着她:“嗯,醒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同爻】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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