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同爻】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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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叔派人驾一辆马车送走师徒三人。
不知为何，出了花楼门，阿辞就觉得师父师兄有些不对劲，脸上表情一个赛一个冷。
她试探腆笑着：“顾叔楼里的早点真好吃，师父我们以后能常来吃嘛？”
“不能。”
“…哦。”她闭着嘴再没吱声。
沈戚沉和简凌好似达成一致，谁也没有再理阿辞，直到进了沈宅大门。
阿辞刚要回后院，就被喊进了书房，沈戚沉在桌案前长身而立，简凌也关上门，双臂环抱胸前面无表情。
“干、干嘛……”
沈戚沉没出声，倒是简凌先开了口，句句质问：“傍晚出门是去找酒肆铺子？”
“半路既然醒了为何不逃，武功都学猪脑子里了么？”
“不是，师兄，你你听我说……”
这个阵仗阿辞是真没见过，她心虚开口欲解释。
简凌好整以暇：“编，你这次又要编出个什么花花理由来哄骗我。”
他本铁了心要狠狠训她一顿，可看着阿辞慌乱无措，还有些委屈神色，简凌还是皱眉软了心肠，收起咄咄逼人气势，叹气走上前去拥住她。
“为何不告知我与师父，你一个丫头片子纵使学了几招武功也不可如此莽撞啊，你知道我们有多着急吗？我当时，我当时有多担心你知道吗？”
沈戚沉默不作声从桌后走出来。
阿辞鼻子一酸，眼里啪嗒啪嗒往下掉：“对不起…师兄…我只是，我觉得我自己可以……”
“你一个十二岁的丫头，你可以什么？家里两个男人摆在这，不够你使唤吗？你想查你跟我们说，多一人也是多个帮手啊。”
阿辞知道师兄都是为她好，带着哭腔点头应下，待简凌撒开手，她自觉转身准备听师父再一顿数落。
沈戚沉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她低垂眉眼。
在得知阿辞极大可能被歹人掳走以后，他本是满腔怒火，气自己保护不周让人钻了空子，气阿辞瞒着他俩只身去管此事。
可进了寨子时见到她时，有多生气，就有多心疼，他简直不敢想象，若是他晚去一步会发生何事。
到底沈戚沉也没再凶她什么，只淡淡嘱咐一句：“往后别这样了。”
“我……们很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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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晌饭，只有阿辞和沈戚沉在吃，简凌昨夜与师父分开寻阿辞的，颇久才得到消息，仅仅睡了两个时辰，疲累到极点，沾床便倒下去，呼噜打得震天响。
阿辞吃到一半，忽然想起来：“哎！忘了问顾叔那酒是如何酿得的了！”
沈戚沉夹起一筷子糖醋肉，放到她碗里，不在意道：“想去随时可去问的。”
“可那到底是烟花之地……”
“行的端，坐的正，有何顾虑？”
阿辞将糖醋肉放到嘴里，酸甜正好，美味四溢，她满足眯起眼，口齿不清：
“唔，也是，听说那里面的姐姐们长得都跟那仙女儿下凡似的，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真的吗？”
沈戚沉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好像是的。”
阿辞戳着米饭，笑的揶揄：“有师父喜欢的模样吗？”
“没有。”
“啊……”她遗憾叹气，小声嘟囔：“师父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师娘啊？”
沈戚沉静默片刻，抬眼看她：“饭后将食不言寝不语抄五十遍。”
又来！明明师父也说话了！
阿辞压下心中不服气，腮帮子鼓鼓的，把碗里剩饭吃得气势汹汹。
沈戚沉心里却舒坦不少，慢条斯理吃完，告诉她将今日罚写完成后可回房休息，下午不需识字。
五十遍罚写听起来多，可一遍来来去去就六个字，再者这六个字阿辞也被罚过多次，是以她做的飞快，满满写了两大页，字字清秀，轻轻吹干，用镇纸压好，才出了书房。
今儿日头甚好，一改先前春雨连绵的阴沉天气，阿辞在院里坐一会儿，颇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悠然自得。
“师父。”
“何事？”
“我想去酒姐姐那儿，快晚膳时就回来。”
“嗯，去吧。”
阿辞得了应允，一溜烟去了小酒馆。
酒娘的酒馆只在饭点儿开，这会儿子是闭门没客的，阿辞熟门熟路从后面翻墙而入，酒娘正从屋里端了酒坛出来，嗔笑着怪她：
“你个小丫头也不怕摔着。”
阿辞嘿嘿笑着，拍拍手上刚沾泥土，乐颠颠接过她手中沉坛：“看样子我是来巧了，姐姐今日开的什么酒？”
“还没取名字，我埋了才有半年，先尝尝滋味，小阿辞要不要来一杯？”
“要得要得！”
酒娘看她馋样儿，忍不住笑出声来，朱唇皓齿，秋波流转，阿辞一时看呆住了，心里恨自己不是个男子，否则定要追求一番。
院里栽有一棵杏树，被春日暖阳照着，已有含苞待放之态，树下置有四四方方小石桌，那便是品酒之处了。
阿辞拿着小槌，先在地面把坛上作密封用的黄泥敲碎，而后用力抱起将其抬上桌子，掀开底层蜡纸，便闻见浓郁醇香。
“怎么样？”
酒娘从屋里拿出长柄木勺和两个小杯，一人给满了一杯。
味道闻着很是香浓，阿辞凑近杯子，液体清冽纯澈色泽光亮，轻轻抿进去一口，没有过分辛辣刺激之感，反而顺滑绵柔，喝下去从嗓子眼到五脏六腑皆是服服帖帖，万般舒畅。
小姑娘眼睛都亮了，真心实意赞道：“好喝！”
酒娘也为自己沽酒一杯，葱白手指执起杯盏，送至红唇前，轻轻张口，舌尖蔓开玉露深沉柔意，她也笑，袅袅余音里都带着让人闻之欲醉销魂：
“确实不错。”
“姐姐用的什么？颜色透亮，口感还如此细腻。”
“这是去年秋末埋下的，用我在秋日里采集的晨间叶上晶莹剔透露水制成，果真是好水酿好酒，不枉我日日早起往郊外跑。”
“不过——你那小沈师父昨晚是怎的了？”
这话题冷不防一转，阿辞还反应一会：“昨晚？师父？怎么了？”
酒娘手托香腮，一双桃花眼里风情种种，边回忆边道：“昨日晚上我刚开酒馆儿，就见他着急往前赶，脚下停也不带停的，面色还颇有几分凝重，你说他是去干嘛？”
阿辞听着描述干笑，应当是去寻她的。
但是——
“酒姐姐你昨儿晚上几时开的门？”
“和平日里一样，近酉时了。”
阿辞陷入思索，照常来说，她一般酉时过一刻回宅做饭，师父万万不可能提前预知她有危险出门来找，除非……
除非他跟在后面眼见着她没的。
“谢谢姐姐这盏酒，我先去趟家，回头再来。”
酒娘就拈着杯，眯眼见她咕嘟咕嘟喝完，翻墙就没影了，不禁娇笑：“这师徒俩，倒一个赛一个的有趣。”
自言自语完，又似想起什么，轻轻蹙起峨眉，恹恹笼起愁绪。
“日子都到了，怎么这杏花儿还不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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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戚沉又在檐下拿着本剑谱看，见阿辞回来，眼里掠一抹惊讶：
“这么早便回来了？”
阿辞“唔”声，去书房里搬个椅子出来在他一旁坐下，而后问道：
“师父，你是怎么知道我不见的。”
这本剑谱略些复杂，沈戚沉看着心里默默比起招式，坦然回道：“没见到你，便知道了。”
“嗯？”阿辞扭脸看他：“所以师父你跟踪我？你早就知我在保护双喜了。”
沈某人手下翻页动作停下，面上还是不在意状：“恰好出去散步，跟你走同一条路罢了。”
“对了，”他好似才想起来，“说到跟踪，你应是在跟踪那个叫双喜的姑娘吧。”
“我那是保护她，怕她遇险！”
“简凌和我都挺疑惑的，”沈戚沉目光又回到剑谱上，接着说道：“镇子上姑娘那么多，你为何偏偏去保护那一个，莫不是你提前预知她会有危险？”
糟糕。
阿辞心里咯噔一声，她迅速反应过来：“谁说我就单单护她一个了，好多姑娘放课回家都走那条路呢，哦对了，师父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蹩脚的话题转移啊。
沈戚沉面上浮现浅浅笑意，转瞬而逝，顺着她回答道：“你不是留了发带作记号，沿着它找到的。”
“可那寨子在半山腰啊，你和顾叔的帮手是如何上来的啊？”
“轻功。”
“哇，那么高呢！”阿辞圆圆张着嘴巴，不敢置信，“轻功上不去吧。”
旁边人将剑谱再翻过一页，低声应道：“嗯，崖上有藤蔓可借力。”
“哦……可师父那么重呢，藤蔓撑得住吗？”
沈戚沉视线从剑谱上移开，转脸看她，面无表情：“你又没抱过我，你怎知我多重？”
阿辞哑然，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
沈某人心里重重冷哼一声，起身进了书房。
他前脚刚进屋，沈宅大门便响起来，阿辞赶忙去开门。
“咦，虎子哥怎么来啦？”
她将门外今日拾掇颇利落的少年迎进门，接着说道：“对啦，明日起可恢复晚间习武了。”
李大虎一直背着手，目光追随阿辞，问道：“你昨日没事吧？”
今早关于寨子后续顾叔和师父都同她讲过，她也知官府的人是虎子哥找来的，对他知道此事并不惊讶，只点头回道：“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虎子哥这时来有什么事吗？”
李大虎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
阿辞眼底便见一束簇开花朵，鲜艳烂漫，在风里颤颤巍巍，可爱可怜。
“阿辞，我，我喜欢你。”
书房门未关，沈戚沉在里面将这句话听得真真切切。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同爻】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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