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十年·直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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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外甥还真是让我胆战心惊啊——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十年前的事情了吧。”
将手插在裤管里少年轻蔑地笑着走进来，语气轻快。他身后跟着比他高半个头的一条拓麻。
而玖兰枢站在书桌之后，双手抱胸侧身而立，面容在黑暗中显得朦胧。
少年向前走了几步，停下斜斜侧立，继续说道：“我说过了吧，枢，那天，被你整的粉身碎骨的身体——为了恢复原状整整花了我十年的时间，不，这一点上我还真要感谢这样都不会毁灭的纯血种的生命力了。”
“对了，你让和我有婚约的闲消失在这个世界，说实话我还真是松了一口气……”说着，少年微微眯起眼，伸出指头指向自己的脑袋，“让她像这个母亲那么顺从，我觉得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少年波澜不惊的话语里透着噬骨的寒冷，他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站在落地窗前背对他从容而立的男子，渐渐狭长的眼眸里，不复存在原先的慵懒无所谓，精光闪烁不停。
这是夺取自己儿子身体前来的复仇者，玖兰李土。
枢眺望着窗外的一切，月亮被遮蔽的夜晚，万物萧索可怖。
“太好了，你还是想以前一样健康啊，叔叔……这样，我杀你的时候，就可以没有半分顾虑——叔叔，我倒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既然你能够恢复原状了，为什么一直呆在小孩子的体内？那个支葵家的幼子……”
枢渐渐转过身，平淡地看过来，微垂着头，略长的发丝掠过眼前，眼底沉淀着深红。
危机感一触即发，那种威胁感觉在长久的凝睇中埋藏，紧紧包裹而来，携着万钧掀地之势。
平整的地面迅速裂开，碎石飞到空中，下一瞬间——激射而来！
尖锐的锋芒逼近，几乎就要刺穿脑骨。
突然，一条闪身挡在支葵面前，表情坚毅不屈。毫不退惧地看着石头堪堪停在面前。
就在他开口叫出枢名字的时候，一个惊讶中带着些迷糊的声音从旁侧的门里传来。流霜理了理落到眼前的头发，倚在门沿上，长长的睫毛微微抬起，琥珀色的眼睛直直望过来，倒是清晰的一望见底。
“咦？你们在干吗？”
流霜在一条惊讶的目光中毫无自觉地走出来，随手招来一把椅子，坐下来，翘起二郎腿，手肘撑在把手上，几只纤长的指头扣住了下巴，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
李土的眼神晦暗不明，竟也没有出声。
“难道是枢抛弃了你们？你们合谋来讨一个说法？”
恩……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在某人大煞风景的语言下一下子失了色彩。
枢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走过来狠狠地拍了下她的头，语气却一般的宠溺温柔：“说吧，你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唉？下手轻点！”流霜不满地抬头瞪了他一眼，然后风轻云淡地瞥了一眼站在一起的一条和李土，“只不过是闻道一个熟人的味道，来看看好戏。”
“恩，很臭的味道。”说着，流霜还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说罢，敛眼，长长的头发落下，掩住了神色，火红的色调，在黑暗中夹杂深沉。
“琏琦流霜，你这么说，我就伤心了。”笑着，李土从一条身后从容走出，反而拦在他面前，面容挑衅，“放心吧一条，枢不会杀我——那我就住下了，请多指教了，玖兰宿舍长。”
沉默了很久，终于，定在半空中的石头失了力道一般渐次落地。
李土最后看了一眼两人，不置可否，微微一笑，耸肩，转身离开。
“啊对了，其实，你们还要感谢我，不是——琏琦，以及，玖兰？”
ξ
李土来的这几天，怎么说，鸡飞狗跳？
流霜蹙眉，仰首将玻璃杯里的水喝尽，然后随手放下，转身上楼，期间，有几个学生看到她，鞠躬。她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走上楼，转角——“流霜大人。”远矢莉磨站直，背靠窗户看过来，嘴唇抿成一条线，面无表情地少女脸上难得露出迷茫。
“恩？怎么了？”流霜走上前，微笑着询问。
莉磨迟疑了片刻，最后开始鼓足勇气开口：“大人，能告诉我千里怎么了么？”
为什么一回来就似乎谁都不认识了，而且，嚣张不羁，只要他望过来，就会觉得全身鸡皮疙瘩起来，不由敬畏不敢逼视。千里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莉磨。”
流霜的目光越过她的肩头看向外面，不知何时起，天气已经转凉，树间翠绿在不断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光秃秃的枝桠，狰狞的难看。
竟然深秋了。
不知不觉中，又是一年光阴如水流逝。
“千里只是睡着了，现在站着的这个人，你能离越远，越好。顺便去告诉你的父亲，从今天开始，请管好自己的爪牙，不要轻举妄动，直到——一条家族，支葵家族的覆灭。”
“大人？”莉磨的眼中渐渐盛满恐惧，不由牢牢地盯住对方，“您的意思是？”
流霜巧笑嫣然，樱红唇瓣开启，眉宇间的明晰让所有的一切无所遁形：“我不管以前你的父亲违背我的意思做了多少事情，但是这一次，如果踏错一步，不要怪我不留情面——元老院，我是不想留下了——当然，我也不希望我今天和你说的话，有第四个知道，明白吗？”
“……是。”
莉磨慢慢弯下腰，膝盖弯曲，单膝跪地，手撑在冰冷的地砖上，那寒冷顺势流到四肢百骸，冻结了一切。
她明白很多事情，她不能问，不能说。
因为这个世界，贵族再怎么翻云覆雨，都逃不出纯血种的五指山。
倏忽，一阵强大的威压，伴着不甚清晰的呼叫声传入耳朵。
莉磨下意识地抬头，却只见空中的残影依稀，而流霜早已飞驰而出。
默默地咬了下嘴唇：似乎是琉佳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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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力推开门，流霜一手迅速按住想要继续行凶的人，眼中的不悦让李土看着很是开心。将对方狠狠逼到墙壁上，流霜慢慢凑近，眼中红光闪烁不定：“玖兰李土，你最好老实点。”
李土眨着异色的眼眸，深红的眼睛凝视着，浅蓝的眼睛目中无人。然后他很愉悦地笑着：“琏琦流霜，我来这里，会老实吗？不然，我来做什么？”他顿了一下，继续说，“找你和枢的白眼看？”
“还有，你最好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哦。当然我也知道你是一个守信的人，对不对。”
握紧他的手腕，流霜只想立刻把它折断，但是，扫过对方挑衅的目光，不由在心底啐了一口，愤愤地甩开，语气阴沉得可以捏出水来：“不要太狷狂，必自毙。”
“嗨嗨，谨遵教诲。”绕过流霜，李土甩甩胳膊，似乎无意间扫了瘫在另一个角落里的琉佳，看着她不安地缩了缩脚，然后抬起下颌，示意寻声而来的一条跟他出去。
期间，笑容依稀。
太嚣张了！
流霜几乎要咬碎银牙。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流霜转头看向被丢弃在一旁的琉佳，不意外地看见架院晓温柔地将她扶起，但比较意外地看见她的目光落到了别的地方，柔情似水，但又忐忑。
忙着替她整理衣摆的架院晓没有看见，倒是流霜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玖兰枢单手撑着门框，定定地望过来，见流霜看到了，安然浅笑，眼眸深深，纯粹的浓烈红色。
就这么看着，流霜心底刚刚涌起的烦躁消弭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涓涓暖流，脸上也渐渐展开笑容，带着蹙起的眉头展平，就如同三月的柳芽舒展身形。
流霜上前几步站在他身边，听着他对着架院晓慢慢交代好好照顾琉佳，然后对望一眼，并肩离开。
“流霜大人。”架院晓在背后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叫住她，脸上写满疑惑，“我哥说大嫂最近有些不太正常，经常半夜吓醒，而且，有时候一整天都不见人影。”
妹妹？她怎么了？上次去的时候还说好把事情全部交给自己来办。明明让她好好过平静日子的，而且，她也应下了。
果然，是自己太过于乐观了。
流霜担心地蹙眉，指甲慢慢掐入手掌：这么深重的恨……压得你喘不过气来了吗？
枢默默地伸手，轻轻掰开她的指头，平静地说：“担心就去看下吧。这边有我。”
流霜抬起头，轻轻应声：“那你也小心点，李土来势汹汹。”
ξ
所有的人都离开了，琉佳慢慢蜷起身体，双臂将自己围拢。眼泪抑制不住地从眼眶里流出，她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刚刚的对话——
架院晓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很久，但他依旧沉默，良久道一声“好好休息，我走了”便要抬脚离开。
是自己不好，忍不住问了他——“枢大人和流霜大人怎么了？”
“琉佳，有的时候，看清一点比较好。不要执著了。”架院晓顿了会儿，继续说，“自从这次枢大人把昏迷状的流霜大人带回来以后，他们就几乎形影不离。”
声音越来越小：“我以为你会死心。”
死心？
琉佳开始笑，眼泪划过弯起的唇角，执拗地落到嘴里，那味道，咸的心发痛。
她也想死心，但是，但是，她的心早已不属于自己了，她没有办法控制啊。
晓，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该怎么做？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十年·直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