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逍]元明风云录》君子有礼217

102、第七十章

　　大年初一的应天，除了街道张灯结彩外，大红灯笼高高挂，家户店铺，神祠会馆都燃灯庆祝，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嬉闹，杨家马车在熙攘的街道里艰难前行。
　　好不容易终来到河岸码头，待马车停稳，换上一身深灰色棉袄长袍的杨逍从马车下来后，仔细撑扶着晓芙，雪貂斗篷、雪帽、手炉一样都不少。另外一车三个小丫头身披狐皮短斗篷，小手上套着朱绫纹罗露指短手套，头戴貂鼠卧兔儿，逐一被翠柳抱着下车，丫头们脚一落地，便结伴跑到一艘两层高，挂满彩灯的船只前，瑶儿叹道：“这就是画舫？看上去像把一座富贵人家的房子放在船上。”
　　沐英在她们头上笑问：“怎么样？喜欢吗？”丫头们狂点头，小不悔问，“船上有什么好玩的吗？”沐英献宝道：“等一下我们会乘船沿着秦淮河游览，看风景，那种景观跟你在岸上看是完全不一样的，船上有各种好吃的，还有还有，我还请了一些艺人上船表演，保证让你们乐不思蜀。”
　　杨逍挽着晓芙，在他沐英身后调侃道：“这手笔，不是你个人准备的吧。”沐英咧嘴讨好笑道：“确实是我准备的，只是我的，还不是我义父给的，这船是鞑子里皇宫贵族享乐用的，被我们截了下来，翻新了一下。先生平时为义父谋划辛苦了，年后又要随义父出征，所以这下就好好和家人聚聚，放松放松。”
　　沐英向后看了看，大声道：“人都到啦？那咱们上船吧。不悔妹妹，走吧。”小丫头们手牵着手，蹦蹦跳跳欢天喜地地上船了。

　　顶上黄漆，朱柱雕梁画凤，近看才发现每盏彩灯个个人物都刻画得栩栩如生。沐英把丫头们引入大舱内，映入眼帘，就是几个百事大吉盒。小不悔眼睛一亮，随手拿起楂糕往妹妹们的嘴里塞去，自己则顺了个柿饼。小不悔贪吃的模样甚是可爱，让沐英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粉嫩的脸蛋。
　　随后跟过来的晓芙，笑道：“小胖猪走到哪都只知道吃。”小不悔委屈的样子让一双大杏眼显得更圆，小嘴不断嚼动，直到把柿饼咽下才反驳道：“民以食为天，再说，小哥哥准备了这么多，不就是知道我爱吃。”
　　“是是是。”沐英道：“尽管吃，有得是。”在请杨逍出山这件事上，小不悔无形中帮了他不少，沐英一直都记在心里。
　　春夏秋冬，秦淮河水，盈盈不息，波光粼粼，通江达湖。河两岸的景致也随着季节的变换而呈现不同的景色。冬日阳光下，皑皑白雪覆盖在屋顶上，花卉树叶凋零，偶尔见得松柏屹立和梅花绽放，站在船头，迎着冷风望去，悠长而宁静。
　　杨逍陪晓芙在船头站了一会，便劝道：“风凉水冷，我们进去吧。”晓芙憋屈道：“我没事，你可能不知道，孕妇的身体比常人热，我又穿了这么多，我不冷。”
　　杨逍皱眉道：“我不是怕你身子冷，我是怕你的头冷，离开百花谷时胡先生特意叮嘱我，你的头受不得寒气，入冬初雪时，你就有点头痛了，后来在屋里加了火炉，出门戴抹额才没事。”杨逍又检查晓芙的雪帽和拢了一下斗篷的帽子，确保没有一丝寒风吹入。
　　晓芙撒娇道：“我头没痛，好着呢，你给我定制的这帽子和斗篷可暖和了，你不如去担心女儿冷不冷。”杨逍俊眉一挑，“她？你也不看看她总是蹦蹦跳跳的，和瑶儿雁儿从船头跑到船尾又跑到二楼，三个丫头现在肯定都热乎乎的。”
　　杨逍实在劝不住，他知道自己在这种事情上是拗不过晓芙的，只好偷偷地给沐英使了个眼神：又说准备了很多节目，怎么都让大家在外面吹风看风景？
　　沐英何其机灵，立刻嚷声说风景看得差不多了，让大家入内，他精心准备的娱宾节目要开场啦。

　　将近晌午，中饭时间到了，沐英道：“时候不早了，我先让人上菜，咱们边吃边听曲，我这次请的伶人人美声甜，乃应天府一等一的艺人。”众人立刻拍手叫好，三个小丫头欢腾雀跃。
　　船舱内各人分坐案几前，杨逍晓芙上座，三个小丫头坐在左上侧，翠柳薛大娘一桌坐在丫头们的下方，范遥一人右上侧，旁边是沐氏姐弟，隔壁是小燕子和徐迪。
　　奴仆们鱼贯而入，一个皮肤黝黑，满脸风霜满布皱纹的老头子在丫头们的案几上放下一小盘蛋饺，等他离开后，雁儿难得开口，小小声对两位姐姐说：“刚才那叔叔两根手指断了，好可怜哦。”姐姐们认同地点点头，小不悔道：“断的时候一定很痛。”回想起自己练武时的磕磕碰碰，已经把她痛得直飙泪，手指断了，那更不得了。
　　这话让沐英听去，摇头道：“他才不可怜呢，他那是活该。”
　　杨逍道：“他是赌徒。”
　　沐英双手一揖，佩服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先生的眼睛。那莽汉姓许，曾是船夫，船上功夫不错，只可惜好赌，欠下一身赌债，还闹得个家破人亡，老婆儿子都死了，只剩下一个女儿。他女儿才可怜，那时他老婆还剩口气躺在床上，他女儿为了救母救爹，只能被迫去当人家小妾，本来都准备和情投意合的人拜堂成亲了。”叹了一气，“她那男人，一开始贪图她的美色，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听说又对她不好了，后面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倒是那许老头，老婆儿子死了都无动于衷，独独极疼这闺女，女儿下半辈子的幸福被他害没了，他竟然大彻大悟，自砍手指把赌给戒了。”喝了一口范遥带来的屠苏酒润嗓，“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我看他既然肯为女儿改过自身，又熟悉船务，就把他留下了。”
　　在座众人多数出生自苦难之家，听到这种事皆唏嘘不已。沐英举杯畅饮，眼珠子一溜，道：“看我都说了些什么，大过年的，不要被这种事情扫了兴致，咱们还是听曲吧。”手掌拍了两下，一位仪态万方，娇媚可人的歌女抱着个琵琶带着两位侍女，侍女手里分别拿着班笛和笙，莲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