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Part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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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学期对于秋来说是场彻头彻尾的灾难。魔法部的女官员乌姆里奇担任黑魔法防御术教师一职，从此他们被迫在这门课上收起魔杖，背诵那些干巴巴的咒语条目，所有学生团体被解散，包括拉文克劳球队和天文社，与之相伴的是高压氛围下所有人对神秘人复活一事的讳莫如深。
大家像是在乌姆里奇的影响下集体失忆，只能在无人处窃窃私语，这微小的声音如影随形，几乎将秋逼疯。塞德里克的死亡像是头脑中一块巨大的空白，她无法抽丝剥茧地看清楚，却同样无法真正放下这一切。就像是有人从她的情感中挖走了一部分，留下的空洞透着彻骨寒风，只有无边无际的孤独将她包裹。
球队重新组建后的第一场飞行，秋的表现十分糟糕，刚刚就任的队长还算体谅她，但一周之后也组织了大规模的找球手选拔。蕾妮原本就是最有力的竞争者，在选拔赛上拔得了头筹，尽管秋不想就这么被踢出去，可面对大大降低的成功率，不得不苦涩地主动请求蕾妮担任正式球员，自己则成了替补。
六年级的课程难度大大增加，训练异常不顺，校规陆陆续续挂满了一整面墙，从坐上霍格沃茨特快那一刻开始，秋·张原本令人艳羡的生活似乎疾速滑向深渊，完美的男友、叽叽喳喳拥在身旁的女生们、高超的飞行技术都烟消云散，每一天早上睁开眼睛，她都无可避免地感到压力如同砸落的天花板，要将她整个掩埋起来。有次秋在塔楼底下遇见卢娜，那个看起来有点奇怪的姑娘说她总是不知不觉流泪，秋道了谢，开始随身携带手帕，以求尽力掩盖自己的无助。
在艰难生活的间隙，哈利·波特的脸频频出现在她的脑海中。秋无法放弃这个念头：他们是一起消失的，只有他，只有哈利·波特一个人知道当时的真相。她迫切地想问出这个问题，甚至不再矜持，也刻意不去考虑哈利对自己的旖旎心思，数次试图主动找他搭话，可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赫敏·格兰杰和罗恩·韦斯莱总是围在他周围，秋根本找不到机会单独和他说话，除此之外，玛丽埃塔也在一个下午神情严肃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喜欢上哈利·波特了？这么快？”
她神情讥讽，说话的时候像是在看着一个讨厌的姐妹，既掩不住熟稔，又带着锋利的怨恨。这诘问如一柄匕首，陡然从正面刺进秋的胸腔，哪怕早有预料，也依然带来了尖锐的疼痛。
“没有！”她下意识反驳，却在话出口后才反应过来，这并不是应有的答案。可没等她开口，玛丽埃塔已经冷笑了一声：“最好没有，大家都在说你才没了男朋友就去找救世主，总归不太好听。”
秋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苍白。
她联想起那些令人不快却无从躲藏的窃窃私语，不知道有多少人冷眼旁观她过于明显的搭讪，而背地里又会怎样消遣他人的琐事。
秋·张，一个一直以来都备受瞩目的女生，曾经淡定走过无数人嫉妒或羡慕的目光，如今在穿过那些被人群填满的走廊时，又这样沐浴在带着轻蔑的眼神中。
会有人觉得她轻浮吗？觉得她的爱是廉价的，轻易便能转嫁他人？还是觉得她热衷于救世主的名头，在神秘人复活的时期去试图依附这个比自己小的男孩？
想到这些很可能都是针对她的，秋一直以来高高筑起的尊严的围墙陡然一震，被羞愤和难堪争先恐后地攻破。排山倒海的委屈一时间涌上心头，几乎要溢出来，两三个呼吸之后，又如潮水般缓缓褪去，剩下深深的无力和失望。
在有人充当恶语的媒介之前，那些东西从来都不能真正伤害到她。
秋盯着面前的人，极力控制着自己的颤抖。
“他们没有说过你一直以来都对别人的男朋友过于关心了吗？”
玛丽埃塔冷下了脸，一言不发想要离开，但秋同时挪了一步，逼迫自己看着她的眼睛。
“我从前做的很不称职，玛丽，你比我好，不管出于什么心理，你都告诉了我大家对我的负面看法。可有一件事我想你也应该明白——”
她放慢了语速，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从没有打扰你的情感，而塞德里克并不是你插手我私事的借口。”
玛丽埃塔涨红了脸，嘴唇翕动，可半晌也不知道说什么。秋不想等待她继续依着性子回击，也不想昔日亲密的好友彻底变得难堪，只是沉默地将手帕搭在她肩上，转身回到了塔楼。
路上她看见赫敏·格兰杰抱着一摞书，似乎刚从图书馆回来，行色匆匆，经过她的时候却抬起了头，仿佛特意观察她一样。秋自嘲地想，恐怕她也和拉文克劳的其他人有相同的想法，觉得自己对哈利·波特有意思。
她冲赫敏点了点头，没再留意，径直想大门走去，直至站在盥洗室的镜子前，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泪水已流了满脸。
当晚她做了梦，在拉文克劳星空般的蓝色帐幔之下，那些曾经可怖的记忆卷土重来，但不像从前一样难以忍受。有时秋发现自己身在迷雾的中心，大声呼唤塞德里克的名字，紧接着出现在身后的却是哈利·波特的脸，穿着勇士的服装。她惊惶地四下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另一个勇士，只有那个格兰芬多的男孩朝她伸出手——
“秋，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参加舞会吗？”
这话语不断循环，逐渐和听不清的纷纷议论混杂在一起，仿佛恶意的重唱。她猛地推开面前的人，却发现倒在地上的并不是勇士模样的哈利，而是带着受伤神情的更加稚嫩的他。当秋愧疚地想要伸手搀扶时，玛丽埃塔讥讽的脸再度出现，一遍遍提醒着她：“这么快就喜欢上救世主了吗？大家的话可不太好听。”
秋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喘息着。天还没亮，窗外是一片沉沉的漆黑。
没有人醒来，旁边玛丽埃塔的床位是空的。她脱力似的倒回床上，将脸埋在枕头里，等待浑身的汗慢慢消下去。
塞德里克是她的执念，她数次想要从不那么熟悉的哈利口中询问他的死亡，可并没有人觉得那近乎于搭讪的举动不是出于暧昧，更令秋绝望的是，她似乎也渐渐没那么确定自己的想法。有好几次当她走过霍格沃茨的长廊，发现自己正不自觉地搜寻着哈利的身影，而每一次她和他简短地交谈时，他眼中毫不掩饰的迷恋总能令她暂时忘却孤独，感到一种隐秘的欣喜。
没有人不喜欢被爱，从前她拥有塞德里克，因此对哈利的好感只是礼貌拒绝，可当她一无所有，这点曾经被她拒之门外的爱恋像是无边寒夜中微茫的火光，温暖着她几乎冰封的心。
也许蕾妮是对的，一段新的关系或许真的能够治愈阴影。她的确值得被人背后议论，但如果这样能缓解孤独，人言也并不可畏。
秋大睁着双眼望向天花板，想了很久很久，直到那些银线的星星在晨光中渐渐亮起来。
次日，她在图书馆又遇到了赫敏·格兰杰，那个五年级的格兰芬多女孩正抱着和她一样的书本，已经开始啃六年级的魔咒。她坐在了秋的对面，然后装作起身还书，将一张纸条推到了秋面前。
“星期六下午两点，哈利在猪头酒吧教授黑魔法防御术。”
秋咬住了嘴唇，垂眸思索了一会，把纸条夹在了书里。
乌姆里奇的黑魔法防御课确实十分糟糕，在这种时期，能挥动魔杖练习一些实用的咒语是很有必要的，和哈利·波特本人没关系。尽管父母一再告诉她要乖，不能惹事，可在塞德里克死亡之后，从前循规蹈矩的乖乖女也撕下了束缚，满心期待着给粉饰太平的魔法部找些麻烦。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在一次令人厌烦的黑魔法防御术课后找到了几天没和她说话的玛丽埃塔，将纸条摊开在她面前：“也许会有些用处，要一起去吗？”
玛丽埃塔瞪着她，久久不语，秋也没有强求，又将消息告知了蕾妮，只不过她以周末需要给社团熬制魔药为由推脱了。
到周六，秋以为自己会一个人前往猪头酒吧，但就在出门前，玛丽埃塔神情别扭地背着包追上了她。
“是你拉着我才去的。” 她嘟囔着。
秋一哂而过，装作她们从没闹过不愉快一样，和玛丽埃塔一起来到了霍格莫德。推开猪头酒吧的门时，角落里已经围了好些人，白得发光的卢娜和火红头发的金妮·韦斯莱十分显眼，捣蛋大王双胞胎、格兰芬多的纳威·隆巴顿也在，她还看见几个赫奇帕奇的学生。阿不福思屈尊冲她抬了抬眼皮，玛丽埃塔几乎是和秋同时向这个臭脾气的老头问了好，这更令秋惊讶，她一直以为玛丽埃塔没来过这里，正想问的时候，就听见她酸酸地说道：“你还真是受欢迎，哈利·波特一直看着你。”
秋猛地回过神，瞥了一眼人群中间的哈利，不轻不重地回嘴：“看来你也一直关注着他，不然怎么会知道这个？”
玛丽埃塔抱着书包扭过了头。
来参加集会的人很多，但并不都是像秋这样想学东西的，有相当一部分只是为了过来看哈利想搞什么花样，以便嘲弄他。赫敏·格兰杰简单地做了开场白以后，扎卡赖斯·史密斯就开始发难，秋不快地想，如果不支持哈利，为什么不干脆去向乌姆里奇举报呢？
哈利没有被打扰，不过整个人都透露着肉眼可见的紧张。秋聚精会神地看着他，听他讲关于黑魔法防御术的事情，有好几次哈利说着说着目光便和她碰到一处，变得结结巴巴，她主动挪开眼睛才好一些。
赫敏·格兰杰的意思是组建一个地下集会，由哈利担任教师，带领他们练习黑魔法防御术的魔咒，代号是——
“不如叫D.A.？”秋主动开口：“邓布利多军的缩写。”
“非常好。”赫敏在那张让大家签名的羊皮纸上写下了D.A.，然后开始在人们之间传来传去。秋毫不犹豫地在卢娜的名字下面签了名，递给玛丽埃塔，她看了秋一眼，不情不愿地也加上了自己潦草的名字。
“每人一个假加隆，它发热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上面会显示我们集会的时间和地点。”
所有人签完名后，赫敏开始分发联络工具，哈利手里也拿了一个，看起来不确定是不是要过来亲自交到秋手上，但他犹犹豫豫地摩挲了许久，也没能鼓起勇气，只好把那块假加隆递给纳威。
交流完所有事项后，大家陆陆续续离开了猪头酒吧。秋磨磨蹭蹭地收拾着背包，想和阿不福思聊聊，同时也想尝试能不能和哈利单独说上一两句话，但玛丽埃塔已经在门外开始催促，她只好背上包，跟了上去。临出门的时候，秋忍不住回过头，哈利还坐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她，当她冲他露出笑容时，脸一下红到了耳根。
秋的心情忽然明亮了起来，好像阴雨连绵的天空怜悯地洒下一点阳光，给予她一点久违的暖意。
第一次D.A.训练如期到来，玛丽埃塔依然冷着脸，却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仿佛是特意监督着她一样。练习缴械咒时，因为哈利走到旁边盯着，秋一时紧张，不小心烧着了玛丽埃塔的袖子，她狠狠地剜了哈利一眼，好像一切都是他的错一样。
“你让我紧张了，我原先做得挺好的。”秋沮丧地垂下魔杖，而哈利对此只有前言不搭后语的几句安慰，随后便有些僵硬地走开了。秋有些失望，她本以为哈利会像塞德里克，至少温柔地对她笑笑，得到的却只有这些。
玛丽埃塔冷笑了一声，低头将被烧掉的袖子整个扯下。
“看起来撒娇并不管用——他什么也不会嘛。”
对此，秋的回应是干脆利落地举起魔杖，缴了她的械。
她们一直是一组，自从杰西卡死后，尽管渐生龃龉，玛丽埃塔也只有她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和从前不同，秋与蕾妮相处日久，也可能是在和塞德里克的恋情中备受宠爱，原先柔和的脾气渐渐有了棱角，因此面对玛丽埃塔一如既往的火爆性子，有时也会针锋相对。
塞德里克死后，两人难免都情绪低落，从前不曾显露的种种问题都浮出水面，这导致她们现在的相处模式总是有种带着刺的亲密，好像彼此看不惯的姐妹。可秋总是有种错觉，哪怕如今她们看似形影不离，但实际上玛丽埃塔已经拥有许多不会对她说的秘密，譬如为何熟悉猪头酒吧的老板，又为何在有个魔法部官员母亲的情况下同意参加D.A.的训练。
隔阂永远令人怅惘，但秋并不感到遗憾，她自己也有了无数的心事，在想要倾诉时并不会第一个想到玛丽埃塔。
圣诞节前夕，还有最后一次训练。哈利决定让他们练习之前的魔咒，而把守护神咒留到开学，这个决定无疑让很多人失望，不过在这段时期，哈利积累了一定的威信，没人对此真的提出异议。
巩固基础是永远不会出错的选择，秋现在已经能够克服紧张情绪，很好地掌握那些高难度的咒语。作为拉文克劳，她从不担心自己的学习能力，除了占卜稍微差一点，如今黑魔法防御术这个短板被补上，连带考试都有了很大进步。
有求必应屋被家养小精灵用雪球和彩色卡片装饰起来，充满节日的氛围，当大家带着满身的汗纷纷结束训练和哈利说再见时，秋环顾四周，忽然想起了似曾相识的场景。去年的圣诞节，她还和蕾妮约定好互相帮对方梳头发，塞德里克在塔楼下等待，一场盛大的舞会恭候着他们赴约。那些欢乐的日子如今好像隔着险峻的群山，被永远地留在了过去，她放眼望去，只有不确定的未来，和举步维艰的现在。
秋的目光落到墙边的一块黑板上，那上面原本什么也没有，可能是为了增加生活气息，今天被贴上了许多剪报。她收拾书包的动作慢了下来，近乎迷茫地望着剪报上那个意气风发的英俊少年，呼吸变得沉重而绵长。
哈利慢吞吞地收拾好垫子，等到最后一个人也离开，忐忑不安地来到了秋的身边，像是等着她开口，片刻之后，却只等到一声抽泣。
“怎么……”他听起来非常无措，又有种强烈的无力感：“怎么啦？”
秋摇摇头，抬起手擦了一下脸，袖子立刻湿了一大块。
“对不起。”她含混地说：“我想……只是因为……学这些东西……让我……我想起……要是他会这些……他现在就会还活着……”
哈利忽然沉默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期待消失不见，再开口时连声音都沉了下来。
“他使得很好，要不也走不到迷宫中央。可如果伏地魔真想杀你，你没有机会。”
秋茫然地朝他转过头，好像过了很久才明白他的意思——是神秘人杀了他，而整个霍格沃茨的勇士，魔法部提前发函邀请的青年才俊，连还手的机会都不曾拥有。
是这样吗？仅仅如此吗？
她想开口问他，塞德里克有没有给她留下只言片语，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呜咽。
塞德里克死了，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和哈利单独相处，听他亲手把这个消息在她面前变得确凿。
秋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从心底里开始发冷。
眼前的一切都在泪水的冲刷下变得模糊，她感到自己脆弱极了，几乎站不住脚，好像从没有哪一刻能如此渴望一个温暖的拥抱。秋仿佛不受控制般晕乎乎地向前走着，甚至看不到头顶徐徐生长的槲寄生，就已经靠在了哈利的肩头。
他笨拙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这样毫无芥蒂的安慰动作原本十分普通，可在这样的场景下却令秋的心难以抑制地悸动。
她默默流了一会泪，将头从哈利日渐宽阔的肩膀上移开。两个人的脸靠得那么近，恍惚间她从那双绿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哈利试探地挨过来，嘴唇相贴时，秋闭上眼睛，满心期望所有的孤独就此得到救赎。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Part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