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宰来自复仇者监狱》口关桑

18、入水。

　　今天天气很不错。

　　津岛修治仰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原本一直沉睡在身体里的自杀基因在此刻被激发，想要自杀的念头从未像现在那样强烈嚣叫过。

　　从前在复仇者监狱的时候，因为不想体验在他眼里生不如死的永生生活，津岛修治一直从来没有在百慕达眼皮底子下自杀过。但是这次不一样了，他身在日本，又没有受到百慕达的监视，如果说有什么最合适的自杀时机的话，那就是现在了。

　　因此，在经过一条看起来很不错的河湾时，津岛修治想都没想，便一头直接栽了进去。

　　河水迅速漫过了他的全身，却并不冰凉，在阳光的照射下带上了几分温度。津岛修治在水中缓慢睁开了眼睛，看着被水波扭曲成碎片的太阳。

　　死亡于他而言不过只是一场人生必经的事情罢了。当找不到继续活着的意义时，死亡也便成了最好的结果。

　　如果能就此离开这个腐朽的无趣世界的话……

　　濒临窒息的时候，意识也已然接近模糊。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帧帧幻灯片，但画面上的人影面容却被打上了马赛克，看不真切。

　　据说人临死前会看到走马灯，看来这种话并非全无道理。

　　视线逐渐失焦，意识断片的那一刻，留在视网膜上的最后画面是一抹橘色。

　　那是来自阳光的颜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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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再次醒来的时候，耳边同时也响起了略带惊喜的声音。

　　“您醒了，先生？”

　　津岛修治忍不住剧烈咳嗽了几声，将喉咙里残留的水全咳了出去。他浑身湿漉漉的，头发紧紧地贴在脸颊上，十分难受。

　　“您还好吗？”

　　这时候津岛修治才看清了守在自己身边的人。那是一个白发青年，年龄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穿着白衬衫与背带裤，头上还剪着奇怪的斜刘海，其奇怪程度都可以与六道骸的凤梨头发型相媲美了。

　　津岛修治慢慢地眨了眨眼睛，开口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却是：“这次又没能自杀成功啊……”

　　此话一出，在场的两人均是一愣。

　　“呃……先生，这是什么意思？那个……自杀的念头是不好的哦，也请您不要再这么做了。”白发青年有些磕磕巴巴地劝解道。

　　他原本是路过这条河的普通路人，结果一看到河内有个人影在漂浮其中，似乎失去了意识，于是他想都没想就直接跳了进去救人上岸。

　　而津岛修治发愣则是因为，那无意识说出来的第一句话。

　　【这次又没能自杀成功。】

　　他为什么要说……又？

　　泡在水里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似乎多出了一些本不应存在的记忆，但是他却看不清记忆里人物的脸，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雾一样。

　　再继续想下去就只会觉得太阳穴突突作疼，大脑里提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津岛修治只得暂时作罢。

　　“……为什么要救我？”

　　津岛修治说出这种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没有成功被救的劫后余生，也没有自杀失败的失望感。原本象征着温暖的鸢色眼眸在此刻呈现出接近于无机质的纯黑。

　　望着这样的眼睛，野兽性的直觉令中岛敦无端感到心里发凉。

　　但他还是遵从本心回答道：“当然要救了啊，没有人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条人命就这样消失的吧？”

　　于是津岛修治没有再说话，他平淡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目光凉薄。

　　不知为何，中岛敦突然自心底里感受到这个奇怪的人……就像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幽灵，下一秒就会消失。

　　气氛尴尬地沉默了数分钟，中岛敦在心里酝酿了无数次的话语，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进一步询问的时候，津岛修治却突然站了起来。

　　“嗯……那么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的见义勇为，拯救了一个意图自杀的生命——你是谁？”

　　津岛修治问话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人气，原本萦绕在周身如影随形的沉寂气息也随之消失，仿佛方才的一切感觉都只是中岛敦的错觉。

　　被这样问到的中岛敦下意识地立正，一板一眼地回答道：“是！我叫中岛敦，是武装侦探社的实习生。先生，您的衣服湿透了，这样下去会感冒的。需要和我回武装侦探社更换一下衣服吗？武装侦探社不远的，离这里只有两条街的距离。”

　　“武装侦探社？”津岛修治心思一转，顺势答应，“行啊。”

　　早在来横滨之前，津岛修治就事前摸清楚了目前横亘于横滨的各方势力。

　　掌管白天的异能特务科、掌管夜晚的港口黑手党，以及生存于白昼世界与黑夜世界夹缝之中——也就是黄昏的武装侦探社，三大势力一同形成了守护横滨的三刻构想，颇有三权分立的意味。

　　一路上津岛修治有意无意地与中岛敦聊天，这个白发青年性格十分单纯，对外人几乎不设防，有问必答。短短几分钟下来，津岛修治套到了不少话。

　　就比如——这个叫中岛敦的青年过去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因为吃得太多而被院长赶出去了，流浪街头，饥寒交迫之下险些做出抢劫他人的危险举动。好在有好心人把他捡了回去，让他成为了武装侦探社的一员，虽然目前还只是个尚未转正的实习生，但至少混得有口饭吃，不必担心什么时候就饿死了。

　　顺带，津岛修治还知道了武装侦探社的主要职责，目前都有哪些成员。

　　无意识说出了大量信息的中岛敦得到的就只有津岛修治的名字而已，还只是个假名。

　　“大庭先生，到了。”

　　武装侦探社在两条路的交叉口，位于二楼，一楼是咖啡厅。中岛敦带着他上了二楼，敲开办公室的门。里面有几人正在办公，也有人在光明正大地摸鱼。

　　最先注意到他们的是一个金发男人，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的眼镜，看着跟在中岛敦身后的陌生黑衣青年，开口询问：“中岛，这个人是？”

　　“啊，国木田先生。因为他之前落水了，所以我就想借给他一套干净的衣服……”中岛敦解释道。

　　“是吗？”国木田独步不疑有他，“我记得宿舍里还有一套未拆封的衣服，宫泽，拜托你去拿一下好吗？”

　　“好嘞！”戴着草帽的金发蓝眼的雀斑青年快活地向应了一声，噔噔蹬跑着离开了办公室。

　　“中岛，你也记得去换一下衣服。”

　　“啊……好、好的。”

　　中岛敦之前为了救落水的津岛修治也跳进了河里，全身自然也像他一样浑身湿透。听到国木田独步这么说，他挠了挠头，抱有歉意地对津岛修治暂时告辞后，就回自己的宿舍去更换衣服了。

　　津岛修治这过程一直从未开口说话，只秘而不宣地观察着这个武装侦探社的办公室构造。办公室内人不多，除了那个金发男人和刚刚跑出去的雀斑青年以外，就只有抱着零食的黑发青年。

　　根据之前中岛敦无意说漏嘴的情报，武装侦探社里还有一个叫与谢野晶子的社医与一对谷崎兄妹，看样子他们都有事不在这里。

　　自津岛修治进门以来，这个戴着猎鹿帽的青年就停下了吃零食的动作，睁开了那双原本一直眯着的眼睛，墨绿色的眼瞳散发着冷莹的光芒，一眼不眨地盯着这个浑身湿透的黑发青年。

　　“打扰了，我是大庭叶藏，这次给你们带来了麻烦，实在是不好意思。”津岛修治露出了温和得体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十分无害的青年。

　　“啊，不麻烦，毕竟武装侦探社的职责就是要帮助有需要的人。”

　　国木田独步拿了条薄毯递给津岛修治，让他盖在身上，还倒了杯茶水，示意津岛修治在沙发上坐下稍作休息。

　　“你们每天的工作就是这样吗？”津岛修治啜了一口茶就放了下来，以好奇的客人身份用聊天的方式借机套取信息，“平日里都是等待客户上门委托任务？”

　　“对，一般就是找东西或者解决疑难案件之类的，不过我们有乱步先生在，往往不超过五分钟就能解决。”

　　“乱步先生？这么厉害哦？”

　　“那是当然，他可是我们侦探社的轴心。”国木田独步的语气带上了几分自豪。

　　原本被委托回去拿干净衣服的宫泽贤治也恰好回来，他将衣服递给津岛修治，天蓝的瞳眸闪烁着单纯的光芒：“给你！这是我按照国木田的身形尺寸拿的新衣服，没有人穿过，你的体型应该也和他差不多。”

　　“啊，谢谢。”

　　“更衣室在那边。”国木田独步指了个方向。

　　待津岛修治的身形消失在更衣室里后，原本一直在默不作声观察情况的江户川乱步突然发出了一声恍然大悟的声音。

　　“……啊啊，原来如此。”

　　他重新眯上了眼睛，旁边的国木田独步见他一副仿佛明白了什么的表情，不由得疑惑地出言询问道：“怎么了吗，乱步先生？”

　　“没什么。”江户川乱步收起自己的零食，从自己的椅子上蹦下来，“乱步大人要去找一下社长~”

　　社长办公室里。

　　福泽谕吉坐在自己的沙发上，双臂抱胸，旁边放着自己的爱刀。

　　“这是真的吗，乱步？”

　　银发男人神情严肃地看着沙发对面的江户川乱步，这个二十六岁的青年仰头望着天花板，鼻梁上不知何时架着一副半框眼镜。

　　“啊、没错。恐怕……中岛带回来的那个人，正是四年前在港口黑手党失踪的‘双黑’之一——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