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悲伤留给自己》懒虫要改变

7、雨夜遇歹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的时候，这一天从上午开始天就阴朦朦的，空气里一股子死气沉沉的燥闷！过了正午没多久便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直到晚上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会所的客人也格外的稀疏！若宣便由着自己的喜爱弹着曲子。
　　她弹了一首舒伯特的《小夜曲》，那是她曾经有一段时间非常喜爱的曲子，很久没有弹了，这时又突然弹起，好像再一次陷入热恋的人一样，不停地对这个烂熟于心的旋律有着欣喜的新发现，简直要怀疑是不是这曲子随着时间累积产生了变化。她其实忘了，佛有曰：“旗未动，风也未动，人心在动”！她到底是长大了！
　　她一曲弹完，周围的人竟啪啪地鼓起了掌，将她从舒缓悠扬的旋律中一下子扯了出来。她忙站了起来羞涩地笑着向大家点了点头，她看见振轩也趴在吧台那里，看着她，冲她微微笑着。
　　这时便有一张纸条递了过来。等她演奏完，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她刚准备合上琴盖，又来了一个字条。这种事情前几天倒也见过！客人的兴头是不好扫的！她于是又弹了一首。谁知刚弹完，又一张纸条递了上来，上面竟是点了三首曲子。若宣怕误了公交车的时间，便跟送纸条的人说了一下，让他跟客人商量可不可以下次再弹。
　　送纸条的人叫李玉，这时她走到刚才点歌的那桌客人面前，笑着解释了一番。那桌位上坐着两个30多岁的年轻人，他们刚进会所不久，可能是从隔壁酒吧喝了酒出来的，一身的酒气味儿！俩人一听李玉的解释，便大声嚷嚷道：“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是吧？刚才还在那里摇头晃脑的弹着，轮到我们哥们儿了，就没有时间，要下班啦？”
　　李玉连忙又一番赔笑解释！那两人却嚷嚷的更大声了，其中一个梳着中分头的人猛地一拍桌子，喝道：“叫你们老板过来！我倒要好好问问！”
　　李玉又忙笑道：“今天下雨，我们老板没来！”
　　若宣见闹成这样，赶紧走了过来，说道：“我弹我弹！”
　　于是，她又坐下弹完了他们点的曲子，总算得以息事宁人！
　　可这一弹时间又过去了很久，若宣心里想着公交车肯定是赶不上了，只好打出租车了！刚这么一想，振轩走了过来，说道：“今天这么晚了，肯定没车了！我送你回去吧！下着雨，这里也不好打车！”
　　若宣还想说些什么，他又抢着说道：“就这样说了！我先下去把车开到门口，你到下面等我！”说完，就走了出去。
　　若宣一想，也罢！确实有些晚了！一个女孩子搭车总会有些提心吊胆！

　　她收拾完东西，走了出去，来在下面大厅的门口，刚站没一会儿，那个点歌闹事的中分头也一个人走了下来。他确实是喝醉了，脚步踉跄地差点没把自己绊倒在地。若宣看了他一眼，向他点了点头。他站在若宣身边，咧开嘴笑嘻嘻地说道：“小姑娘，你的钢琴弹得不错呀！”若宣向他淡淡一笑。他见她笑了，更加上了劲头，索性把张脸直伸到若宣眼面前，嘿嘿的低声笑道：“不如你今晚跟我一起，我会给你很多很多钱的！”他的口气里浓浓的酒味，笑声也带着种猥琐的浪荡，听起来让人既发怵又恶心！若宣不由得转过头，往边上退了退！他却又涎着张脸紧贴了过来。若宣赶紧说道：“对不起，我要回家了！”他一听，更加欢快的笑了起来，腻着嗓子说道：“是，要回家！不过，回的是我的家，是吧？小美人！”若宣这才确定这人是个十足的无赖！她扳起张脸，又退开几步，眼睛镇静地看着前面，心却扑通扑通地狂跳了起来。
　　那人见她不予理睬，仿佛恼羞成怒，瞪起了眼睛，猛地捏起她的手，将她向外面拽去，嘴里恶狠狠的骂着:”老子他妈的今天一定要你陪，你个黄毛丫头敢他妈的不给老子面子…”
　　若宣被他突然原形毕露的凶恶吓懵了，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世界上有的是无赖凶残的人，可是如果没遇到过，是永远没有办法体会到那种心情。她使足全身力气想要挣脱，可那只手像铁钳子一样死死的卡住她，她感觉手腕像要碎了一样。她把双脚使劲抵在地上挣扎着，可毕竟经不住一个男人的力气，她的身体不由‘通’一声向地上摔了去。那人还是不放手，竟拖着她往前走。她这才想起来要呼救，啊，啊，大叫了几声，又呼喊道：“救命啊！救命啊！你放开我！”，周围黑暗暗的，没有一个人影，她声嘶力竭的叫声回荡在空气里，扩散开又传了回来，显得异常的凄惨突兀。那个人停了下来，回过头一脸狰狞的看着她，咬牙切齿道：“不要叫，别妈的敬酒不吃就罚酒！”她似乎忘掉了害怕，脑子里只想着要摆脱这个人，生存的本能驱使她直往那人的手腕上不顾一切地狠狠咬下去，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条丧失了理智的疯狗，好不容易咬住了猎物便死也不能松口！那人痛得哇哇的乱跳，手终于松开了。她还没来得及站稳，左脸就被狠狠地抽了一巴掌，一下子又摔到在了地上。她感觉不到任何痛，只惊恐的看着那张可怕的脸慢慢接近，似乎要把她碾碎吃掉一般。她想站起来逃走，可是腿却不受控制，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就在她觉得最绝望无助的时候，金振轩来了。他飞速的直往那人脸上冲去，不由分说就是几拳，重重地砸在那人的脸上。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晃了几下，倒在地上，好像晕了过去。
　　振轩也没再去理睬，转过身，几步冲到若宣身旁将她扶起来，一边上下打量着她，一边急切地问道：“伤着哪里了吗？”
　　若宣感觉双腿直打颤，一点力气都没有，若不是被他的胳膊支撑着，恐怕早就又跌在地上！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摇摇头，想告诉他没事。
　　振轩扶着她的两只胳膊，不停的安慰道：“别害怕，没事了，没事了！”
　　缓了好一会儿，若宣感觉心不再似刚才那般狂跳，她看了看他，说了声：“谢谢你！”
　　振轩一手扶着她，一边低下身用另只手把地上她的包捡起来跨在肩上，说道：“上车吧，我送你回家！”说完，就揽过她的肩膀往车的方向走去。
　　若宣感觉自己像是被他抱着往前走的，她的脚几乎没有着地，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但现在也顾不上这些了，她实在没什么力气！

　　进了车里，振轩轻轻关好车门！车灯亮了起来，穿透黑暗，细细的雨点子立刻清晰起来，噼噼叭叭的直撞向前面的玻璃。
　　开过会所，转弯进了条宽敞的公路，车子平平稳稳的向前驶去！
　　也许是温暖狭小的空间可以给人一种安全感，若宣的身体渐渐暖和起来，不再发抖，她的意识也慢慢的回归，左脸上有了痛的感觉，火辣辣的，肯定是肿了起来。嘴里也有股又甜又咸的腥味，她想那应该是血的味道，于是冲着面前正上方的车镜看了看，果然嘴角处有些血迹。车子突然变道开到马路一边停了下来，振轩打开车里的灯，朝她迅速得瞄了一眼，又马上转过头去，气恼地说道：“便宜了那个坏蛋，刚才就应该把他送公安局！”
　　若宣抬手想擦擦嘴角，才发现手腕抬起的时候，手会抖得厉害。刚才那一幕又跳到眼前，若不是金振轩，今天晚上不知会发生什么，说不定她的命运会从此改变！她不禁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说了声谢谢！
　　振轩伸出手要去拍拍她的肩，她的身体却条件反射似的向后缩了下。他的手停在半空，顿了顿，又退了回去。
　　他关了车灯，转过头发动车。虽然只有昏暗的光线，若宣还是能看到他的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忍住了！汽车又走了一会儿，他说道：“你小舅家的地址告诉我吧！”
　　她突然很踌躇起来，这样回去，若被小舅妈看到了，还不知道会说些什么难听的话，万一再告诉她小舅！她想了想，说道：“我今天晚上去学校住！”
　　振轩看了看她，问道：“怕家里人担心吗？”
　　若宣问道：“你送我去学校方便吗？”
　　振轩说道：“方便的很！”
　　若宣拿出手机给她小舅妈家打了电话，编了个理由说她在同学家过夜，她小舅妈阴阳怪调的问了句真的吗，就嗯了几声，没再说什么。若宣挂了电话，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振轩侧过脸看了她一眼。
　　后来两个人就一直没有说话。振轩一直把车开到了学校对面的停车场里。若宣下了车，见振轩也下来，要跟她一起回学校的样子，就说道：“你回去吧！不用送我！我没事！”
　　振轩走在她旁边，说道：“我不是送你！我本来就在学校住！”
　　若宣有些惊讶，他一个人本地人，假期为什么会住学校。
　　振轩说道：“我家反正也没人在，小维又出国，我住学校反而还能有点人气！”
　　若宣也没再说什么！两人向对面走去。

　　学校门前的公路因为时间有些久了，有些碾压坏的地方一下雨就会积水。尤其那天又连着下了大半天的雨，路上这里那里时不时会冒出一坑水。
　　若宣正低头小心走着，振轩突然急跨一步回来拦在她身后。一辆的士飞奔而过，身边水坑里的水溅起半人高，扑在他身上。
　　若宣吓了一跳，回过头一看，歉意地问道：“衣服湿了吧？”
　　振轩做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笑道：“看来今天老天爷是要我们俩体会一下祸不单行的意思！”
　　若宣看了看他的裤子，后面到大腿那里全都湿了，便说道：“咱们快点走，穿着湿衣服，很容易冻着的！
　　振轩笑道：“怎么会冻着！这样不知道多凉快呢！你以为我们男人跟你们女孩子一样，弱不禁风呀！”
　　振轩送她到了公寓门口，她催促道：“你赶紧回宿舍吧，记得回去后就要把衣服换掉！”
　　振轩笑道：“好！知道啦！”
　　她向他挥挥手，转身走进公寓里。
　　电梯到了6楼，悄无声息停了下来，她走了出来。走廊只有尽头处亮着一盏微弱的灯，整层楼一片静寂，她加快走了几步，脚底下的凉鞋发出意外响亮又紧密的嗒嗒声，回荡在走廊里，像是身后紧跟了个人急急得直往背后扑来。她赶紧放慢了步子，镇定地拐过转角，抬起头向前看，一眼瞥到离她宿舍不远处有个房间里射出来日光灯白白的光亮，她的心一下子落了地，像是得到了极大的安慰！
　　她拿出钥匙开了门，打开灯，把门关好。灯光很亮，把房间里每个角落都照得清清楚楚的。她坐在桌子旁，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一会儿，她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她被这叹息声吓得回了神，才知道是自己不知不觉中叹了口气。她看了看时间，刚好9点钟，爸爸妈妈应该还没睡觉，她突然热切的思念他们。她拿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响了好几声后她妈妈的声音终于在耳边响起，是种明显的睡着的人被吵醒的声音，带着惺忪的睡眼，沙哑后面藏着丝疲惫与躁烦。她清了清喉咙，用一种轻快的语气说道：“妈，是我！你睡了呀？”
　　她感觉到她妈妈点了点头，她接着说道：“我也没什么事！就是问候一下你们。爸爸没什么情况吧？”
　　她妈妈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那叹气声像电流一样，穿过长长的电话线，直压上她的心头，“没什么情况，还是那样，慢慢恢复。你不要担心！在你小舅家还好吗？要懂事一点，别让小舅和小舅妈操心！”
　　“我都知道，你就不用担心我了！妈，那就先这样吧，你好好休息，我也要去洗脸了！挂了啊，妈妈！”她妈妈刚说完好，她赶紧挂了电话，泪水便扑面而至。她先是低低的哭着，那如哽如咽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更增加了她心里的悲伤！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感升腾而起，一层重似一层的向她袭来，裹得她有些透不过气，她索性放声哭了起来！

　　泪水终归有流干的时候，但生活却不可能随之干涸终止，一切毫无选择的必须向前进！若宣又坐了会儿，还是抹掉了眼角挂着的最后一滴泪，起身拿起脸盆和毛巾，走去洗漱间。她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简直有些没认出来。她的左脸很明显的肿了起来，眼圈周围一大片又红又干，也是高高的胀起来。她接了些热水，将毛巾浸湿，在眼睛上敷了好一会儿，感觉好了一些后，又用凉水擦了擦脸，最后打了些水回宿舍洗脚。她脱鞋的时候发现右腿膝盖的部位有很大一块瘀青，用手按一下，痛的厉害。她想肯定是刚才摔倒的时候磕的，这么长时间竟没有察觉！她将自己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灰蓝色的连衣裙上这一块那一块的泥水印子，已经干在了衣服上，皱巴巴的像老太太的脸！她莫名的干笑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