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手吧，别皮了》苏梦期

5、第五章

　　末日来临的第二十天，我开着从邻村搞来的一辆车，驶向通往县城的公路。

　　风和日丽的情况下，我曾经无数次走过的这条公路，现在再走又是另一种心境。

　　值得一提的是，离我们村子最近的两个村，我都没有见到幸存者。

　　我怀疑他们可能集中撤离到附近的大村里，不过还没什么机会验证。

　　离县城越近见到的丧尸也就越多，一路上尽是大片大片已经凝固的血迹和残肢。

　　我一个没留神，车子压在一条断了的胳膊上，车身狠狠的颠了一下。

　　后座的煤球喵了一声，我定了定神打着方向盘稳住车子，回忆了一下自己常去的超市和药店所在的位置，就直接开了过去。

　　超市近在眼前，再往前走是蛋糕店，对面则是水果店，熟食铺，药店。

　　我深吸了一口气，打开车门，背着剑，拎着斧头，对准在超市门口徘徊的丧尸砍了过去。

　　县城里危机爆发应该是在白天，所以超市的门大开着，但是有厚厚的布帘挡着。

　　踏足此地的幸存者，应该不止我一个，因为我注意到附近徘徊的丧尸非常少。

　　去找药之前，我打算先进超市看看。

　　煤球早就在我开车门的时候，跳了出去，率先钻进了超市。

　　我收拾完丧尸，它也回来了，“门口没有，里面我大致转了转也没有。”

　　我点了点头，放心的掀开厚厚的布帘，保持警惕进了超市。

　　门口的购物车染着大片的血迹，货架有的已经倒下了，我随手抽出一个干净的封包带，往里面走去。

　　粮油区已经空了，面包方便面更是一点不剩，罐头区还有一点水果罐头。

　　我径直走向虽然凌乱，但是剩余比较多的家居区，拿了两包没开封的筷子，然后把看着结实好用的刀具，挨个挑了一把。

　　然后我又拿了很多干净柔软的毛巾，正准备去多拿一些卫生巾，一直紧张的为我放哨的煤球，终于忍不住吐槽，“都世界末日了，你怎么还爱干净上了？以前也没见你天天都要洗澡。”

　　我说，“这你就不懂了吧？末世要是十年八年不结束，以后我上哪去买卫生巾？这些干净的毛巾，迟早要派上用场。”

　　煤球还是不明所以，它刚想说什么，却突然竖起了耳朵，“门口有人来了！”

　　我立刻紧张起来，压低声音，“是人吗？”

　　煤球摇了摇头，“我去看看。”

　　说完立刻敏捷的蹿了出去。

　　我握着一直没有离开手的斧头，屏气敛息躲在了货架后头。

　　很快我就听到一个女孩惊呼了一声，“有猫！”

　　我舒了一口气，原来是人。

　　然后是一个压低了的男声，“小声。”

　　两个人低语了几句，听脚步声是在小心的往里走。

　　我可不想一会儿撞见他们，被他们当成心怀不轨的人，连忙探出头去，“嗨！”

　　＊

　　来超市搜集物资的一男一女，是一对兄妹，就住在附近，哥哥叫张铭安，妹妹叫张雨宁，初见时我们都有些戒备，但是几句话之后，确定彼此是活人，而且没有恶意，气氛便略微轻松了下来。

　　张铭安年纪与我相仿，是个沉稳且健谈的人，妹妹张雨宁看着比我小两三岁，极为腼腆，都不怎么好意思和我说话。

　　我从在与他们的交谈中，了解了当下的局势。

　　我们这种小县城的武装力量，基本上属于只有五，顾及不到太多地方，远方的大城市情况不可知，估计对我们同样鞭长莫及。

　　所以现在的县城基本上一盘散沙，人们基本是靠自救。

　　各个地段冷清，或是离超市，食杂店近的小区，都被幸存者清理干净后，做为暂时的防御基地。

　　这种情况并不出乎我的预料，我也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村子里还有两三户幸存者，我和他们一起清理了丧尸。这次我想着看看县城里的情况，顺带弄些日常用品和药。”

　　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在实际幸存者的情况上，我说了谎。

　　张雨宁看着我手里那把染血的斧头，似乎特别羡慕，“你好勇敢啊！”

　　我也觉得自己别的不行，就心理素质还行，十分谦虚的对她笑了笑。

　　张铭安望着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你想不想来新苑小区，那是我们住的地方。村子里现在虽然安全，但是防守性太差了。”

　　我摇摇头，“以后我还要北上去找父母，呆不了太久，就不麻烦你们了。”

　　他似乎早有预料并不失望，点了点头。

　　“我的话以后还做数，如果你想来，可以来找我，我给你做担保人。”

　　我点点头。

　　我们分开，各自在超市里寻找自己需要的物资。

　　那两兄妹主要在搜集食物，我则偏好一些日常用品。

　　当然临出超市的时候，我捡了个漏，从货柜底下捡到了一些散装的巧克力和糖果。

　　出了超市，街对面就是一家铺面不大的药店。

　　药店门也是大开着，不大的店面一目了然，我扫了一圈确定没有丧尸后，留下煤球为我看门，进去寻找药品。

　　药店里的情况还是比较好，架子上的药还有很多。

　　我按照标签找了一些常用药，又拿了一些纱布，棉签，一次性口罩等等。

　　这个过程没有什么值得细说的，我把东西装上车后，打算去火车站看看。

　　我记得通往那里的必经之路上，还有一家新华书店，这两个地方是我能想到的，地图的来源处。

　　出门在外肯定需要地图了，尤其是我还是个路痴，虽然不太严重，但也挺麻烦的。

　　我正在思考究竟走哪段路线遇到的丧尸会比较少时，那对兄妹也出来了，他们直接推了超市的购物车出来的，这倒是非常方便。

　　因为他们住的非常近，所以并没有开车，我估计他们也不会开车。

　　“我送你们一程吧！你们拿了这么多东西，万一路上遇到丧尸袭击，多不方便。”

　　张铭安点点头，对我道了声谢。

　　张雨宁羞涩的笑了笑，感激的看着我。

　　我看出这小姑娘似乎有点崇拜我，有点不好意思。

　　新苑小区很快就到了，从我发动车子开始算，大概只有五分钟。

　　下车的时候，兄妹两个又道了一声谢，我看着他们，“你们快进去吧！车子发动机的声音这么大，估计已经引起了丧尸的注意。”

　　“没事，附近的丧尸被我们清理过了。”张铭安虽然这样说，但不代表周围一点危险都没有。

　　他推着购物车侧着身子，跟我道别，“祝你一路顺风。”

　　我给车挂上档正准备离开，脑中还在思索着去书店的路上，要是有什么变故该怎么应对，就突然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般的惨叫。

　　那惨叫声非常的凄厉和刺耳，已经盖过了汽车的引擎声，我呆了呆，看向已经坐到副驾驶上的煤球。

　　煤球正好也在看我，同样迷惑。

　　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张氏兄妹都说了四周的丧尸已经被清理过了，而且就算遭遇突袭，也不至于发出这种令人浑身发寒的惨叫，而且我们才分开不到一分钟。

　　“我进去看看！你就别下车了。”我对煤球说，“要有个什么万一，你以后就和招财搭伴过吧！”

　　招财是小黄猫的名字，我感觉跟汪星人的人旺财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这话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煤球没理我，也就这么说话的功夫，我已经把车开进了小区院里。

　　第一眼看去我竟然没找到人，直到透过倒车镜，我才发现那对兄妹，就在离我不远处的单元楼门口。

　　我把车倒了过去，四周环视了一眼，没有丧尸，不禁十分纳闷。

　　我拿着剑跳下了车，“你们怎……”

　　我口干舌燥，一个字也说不下去了，就一眼，我这个外行也能看出张铭安活不成了。

　　他的胸口不知被什么穿透了，血已经把他整件外套都染红了。

　　他脸色惨白的一手按着心口，一手抓着妹妹张雨宁的手。

　　或者说他妹妹抓着他的手更准确。

　　我正在发愣，突然听到煤球喊了一声，“小心！”

　　我下意识的蹲了下去，没有关上的车门正好挡住了我，只见一根枯木枝夹杂着，一股惊人的力道，咣的一声穿透了车窗，玻璃哗啦一声碎了一地。

　　我这下终于有点明白，张铭安身上的伤口哪来的了，是院子中央那棵松树。

　　天，植物也变异了！

　　我的脑子瞬间闪过这个念头，然后几乎本能的去摸车子里被我用纸盒装着的燃.烧.弹。

　　我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点燃了瓶口的布料，迅速向院中央那棵树扔去。

　　随着瓶子碎裂的声音，里面的液体淌出，火焰迅速的蔓延灼烧开来。

　　我的准头有点偏，而且怕一个不够，又丢了两个过去。

　　枯枝与松针像雨点一样朝我袭来，我几乎爬着进了单元楼，把那扇铁门关上了，楼里的光线一下子变得十分幽暗。

　　我松了一口气，蹲下身看着张铭安，“你……”

　　我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一切都太突然了。

　　张铭安却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关注我这个相识不到一小时的外人了。

　　他看着自己妹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目光里都是担忧，不舍，还有恐惧。

　　“好好活着……坚强，别轻信……”

　　他似乎有太多的嘱托，要告知自己的妹妹，可是勉强吐出这两句话后，他突然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我也……有点怕啊……”

　　随后他抽搐了两下，头一歪，靠着墙的身体倒了下去。

　　已经哭的泣不成声的张雨宁，在这一刻几乎要晕厥过去。

　　我盯着雪白墙壁上的血印，也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这个瞬间，这个幽暗的空间，已经是这对兄妹的地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