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相》大兄弟君

4、做噩梦

　　月上中天，两人草草洗漱了一下准备睡了。昨晚两个都不清醒倒也没什么尴尬，今晚就不一样了，一个赛一个的清醒。
　　沈沉倒是坦然，自己睡在里侧，拍了拍外侧，示意洛萳秋睡下。
　　洛萳秋只能硬着头皮过去，虽说昨晚也没吃太多痛苦，可是从醒来到现在那隐秘之处便一直有不适感，毕竟不是承欢的地方，要是今晚再来一次，哪里还受得了？
　　他吹灭了房里的灯火，借着炭火的微光掀开了被子献祭一样躺了上去。他想：如果看不见，应该会好一点吧……怎么更害怕了？？？
　　黑暗剥夺了视觉，一切都变得更敏感。
　　他感觉到沈沉在慢慢靠近自己，衣物和被子摩擦发出了轻微的声音，然后……然后搂住了他。
　　沈沉觉得怀里的人一颤，忙道：“小秋，别怕，我不动，我就抱抱你，可以吗？”
　　沈沉感到怀里的人渐渐放松下来，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小秋，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像草药一样，很安心。”
　　“大……大概是因为我的香囊吧。”
　　沈沉对那个香囊倒还有印象：一个麻布香囊，针线活挺细致地，绣了一株不知道是什么的草，只是布料实在是差，陪佩在那身上好用料的衣服上显得格格不入。
　　“那个是我娘给我缝的，里面放得是晒干的萳草，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的说萳草能安神，便一直让我配着，也不知道这是第几个了，竟成了他留给我的唯一的遗物了。”说到最后一句洛萳秋的声音已经低下去了。
　　沈沉见洛萳秋提起了伤心事忙转移了话题：“萳草？是你的那个‘萳’吗？”
　　“嗯，萳草其实就是一种野草，在南方遍地都是，贱的很，到了秋天会开黄花，成片的黄色，倒也挺漂亮的。我们那说取贱名好养活，便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像草一样好养活。”洛萳秋不可闻地冷哼了一声，“果然好养活啊。”
　　沈沉紧了紧怀抱道:“北方可从来没见过这种草，所以你在我这那就是就是金贵的宝贝。”
　　洛萳秋听了这话不免心里一怔，头一次体会到了被人看作是重要的人的感觉。
　　没一会儿两人都沉沉地睡去了。

　　不知到了几更天，洛萳秋突然感觉自己在向下坠落，周围是一片黑暗。
　　很冷，很冷，冷的感觉就要死掉了。
　　耳边全是男人的咒骂声，女人的哭泣声，仔细一听，是父亲和母亲的声音，原来自己在家啊，这么习以为常的声音。
　　突然，声音消失了，接着是哗哗的水声，掺杂着一声声的求救和尖叫。
　　洛萳秋感觉自己在下沉，快要溺死了他猛地一伸手，似乎是抓住了什么，这东西是温暖的，有力量的，可以依附的。
　　抓着这东西，耳边的声音在消退，身子也暖了起来。渐渐地，耳边似乎有沉稳悦耳的男声轻轻叫着“媳妇儿”。
　　媳妇儿？洛萳秋有点奇怪，但是这种归于平静的感觉过于舒适，他不想去纠结，只想抱着那东西沉沉睡去。

　　沈沉是被细碎的声音弄醒的，在战营里要时刻保持警惕，所以他睡眠浅的很，只要一点声音就能吵醒他。待他辨别清声音后，发现是旁边人发出的。
　　“冷……好冷……唔……救……救救……我……”
　　沈沉一下子清醒过来，推了推旁边的人：“小秋，小秋，醒醒……”
　　谁知他的手一碰上对方肩膀，就被洛萳秋一把抱住，还不断往上攀，楼住了沈沉的脖子，沈沉感觉又躺下了，洛萳秋立马像八爪鱼一样紧紧抱住了他，头埋在他的颈窝里，梦呓道：“别走……求你……不要走……”
　　沈沉被抱的死死的，一低头就能碰到身上人的头发，他用唇亲了亲洛萳秋的青丝，一只手轻抚着对方的背，柔声道：“媳妇儿，不走，我不走，我一直在。”
　　怀里人好像听见了一样，慢慢停止了颤抖，最后归于梦乡。
　　洛萳秋是睡踏实了，沈沉却是睡不着了。
　　身上人的味道是他第一次开荤时的味道，绕的他血气翻涌，手上的安抚也渐渐变了味道。
　　洛萳秋的脊骨节节分明，还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不久沈沉就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
　　沈沉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初尝甜头后食髓知味，若是可以，他真想丢掉什么正人君子的风范天天和媳妇在床上欢好。
　　可他想要的是怀里人的心，想要的是带着情爱的欢合，他不想去强迫这个人，他想这个人也带着同自己一样的爱意和自己在一起。
　　秉承着“谦谦君子”的风格，发扬“柳下惠”精神，沈大将军只能躺在床上，脑子里开始了“人之初，性本善……”的漫漫背书平静法。

　　翌日，两人醒来的时候，发现沈沉的胳膊被洛萳秋压麻了。
　　洛萳秋因为不好意思，主动帮沈沉穿好了衣服，只是全程都低着头，不敢看沈沉。
　　沈沉看着洛萳秋红透了的耳朵尖，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景象着实像妻子给丈夫更衣。
　　他怕两人直接在这种暧昧的气氛里直接熟了，忙扯开话头道：“小秋，你有什么爱好吗？什么玩的看的，我去给你寻来，也好给你在府里打发打发时间。”
　　洛萳秋认真想了想，回答道：“看书。”
　　“这个简单啊！”说罢，沈沉就要拉着洛萳秋出去。
　　“哎！”洛萳秋刚给沈沉穿好衣服，自己还只穿着内衫呢！
　　沈沉一拍脑袋，拿过边上准备好的衣服，给洛萳秋穿上了。
　　昨天他特意嘱咐了下人准备厚实点的衣服，果真今天这件就很厚实，通体月白色的大氅，还带个兔毛领子，洛萳秋穿着就像只雪白的小动物一样，沈沉没忍住，就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洛萳秋看了他一眼，没反抗。

　　沈沉带着洛萳秋穿过花园的鲤池，来到一间屋子前，那屋子不大不小，比东院的主卧稍小点。打开门，扑面而来的墨香味——自然是书阁了。
　　书阁里一排排的书架子上摆满了成套成套的各色书，书架中间有一张红木的书桌，笔墨纸砚都齐全。
　　“这里的书你先看着，可能有点年头了，我再叫人给你添些来。这些大概都是小时候给买的了，也不知道看过几本。”沈沉自嘲道。
　　这间小书阁是他小时候老侯爷专门给他建的，本来是想用书卷堆出个状元，好免了战场的危险。
　　奈何沈沉天生就是个武将，四书五经是一律看不进的，倒是艰涩的兵书被他看的滚瓜烂熟的。知道家里不想他看兵书就悄摸地塞在床底下，愣是把床垫高了几寸，老侯爷看了也只得叹了口气让他去了。
　　洛萳秋看着这些书眼睛里都冒着星星，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书，统共也只在镇子里老秀才那见着了几本破破烂烂的书，靠着这些个才算考上了秀才。
　　沈沉看着这人终于露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眼神，心里不禁有些欣喜。他拉着洛萳秋在书架前挑了几本书就回了卧房。
　　——书阁生不得炭火，冷得跟冰窖似的，沈沉哪里舍得媳妇儿在里面受苦。
　　卧房那间小书房虽然小，但是五脏俱全，处理一般事情完全够了，这也是沈沉几乎没在进过书阁的原因。
　　沈沉让洛萳秋坐在平时自己的位子上回身把丫鬟刚刚送来的早饭给他端了过去。
　　待食盘放在书桌上时，洛萳秋手里的书已经看了四五页了，沈沉心道：还是个书痴！
　　“小秋，先把早饭吃了。”
　　“嗯，好。”洛萳秋一只手拿勺喝粥一只手还捧着书看。
　　沈沉在一边看得有趣，便悄悄地把洛萳秋快吃完的碗换了自己那碗满的，洛萳秋果真没发现。
　　知道沈沉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地笑了出来，洛萳秋才发现自己已经快吃完了两碗粥，没忍住也带着羞赧低笑起来。
　　“好啦，书待会儿再看也不迟，先吃早饭，今天厨子做了小笼，府上的小笼可是皇城有名的。”说罢，夹了一只小笼包递到了洛萳秋嘴边，洛萳秋下意识想躲，却被沈沉那炽烈的眼神撩动了心神，张口吃了进去。
　　侯府的小笼皮薄馅多，个头也不大，刚刚好塞到嘴里，晾了一会儿也已经不烫了，更是鲜美的难以复加，洛萳秋嚼了两下就咽了下去，心道这侯府的小笼包果真是一绝。
　　沈沉看着洛萳秋吃的欢喜，便也给自己夹了一个吃，俩人你一个我一个地吃完了一屉小笼。
　　用过了早膳，洛萳秋马上又看起了书，沈沉暗叹：这是给自己找了个情敌啊！
　　无奈间只能也找了本兵书，坐在一边的躺椅上翻看着。
　　有了书，洛萳秋感觉侯府的日子变得值得期待起来。
　　沈沉正值休沐，连带着年休皇帝准他十五天不上朝，于是也每天在家配着小媳妇儿猫在家看书，只奈何这些兵书他早就看过百八十遍了，虽说“书读百遍，其义自现”吧，但翻了这么多遍还真就翻不出花来了。
　　于是只能看到勤勤恳恳的小媳妇儿正襟危坐地在看书，一边大将军没姿没态地在躺椅里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