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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第五章

      等陆新宜的新戏杀青,十二月也到了末尾。圣诞节那天,他在巴黎为卡地亚站台,收工后在酒店大堂碰见了周凭。

      他身后一如既往地跟了一众神经紧绷的安保,陆新宜远远见他迈大步从旋转门进来,身形高挑出众,戴了副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在进门时摘掉了,穿了一身黑,大衣敞开,一条烟灰色围巾也没搭起,就那么垂在身前,随着迈步的动作摆动,手里握着刚摘下来的小羊皮手套。

      本就人员稀疏的大堂以他们为中心形成一个行注目礼的圆,而后又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

      众人纷纷在宽敞的空间里为他们让行。是让行,也是下意识的躲避。

      有法国记者压着声音低呼了声“周”,但也只是一声低呼。在周凭进来之前,就早有人来明确警告过禁止拍照。

      他没看见陆新宜,隔了十几米远的距离目不斜视地路过人群,在酒店高管的指引下上了电梯。

      这场碰面实属意外,常昊和杜安确实一直都在沟通双方的行程,但最近周凭忙起来时常见首不见尾,陆新宜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新年前后会有假期。

      结束短暂的群访后,陆新宜也回了房间。

      “刚才大堂走进去特拉风那个,你们知不知道?就前阵子在纽交所上市的大陆方舟,他是法人代表、最大控股人、CEO,三合一实实在在的大老板。”大套间里,负责整理礼服的小姑娘边装箱边说。

      摄影小林“哇靠”了一声:“我还以为是本地黑手党!”

      小王丢给她个斜视,小林故意蠢兮兮地笑,回了会儿神接着感慨:“真的很帅啊,超想拍来着,可惜有贼心没贼胆。你早说是咱们同胞那我就拍了,造福工作室的姐妹!”

      “可别。”小王说,“你看哪个跟着他的哥们儿像吃素的?”

      小林叹气道:“我只知道大陆方舟,但是一直不知道大陆方舟的老板。老天呐,我可以这三个字我已经说倦了。”

      小王也憋不住开始痴汉笑 :“维基百科说他未婚,而且外网吃瓜群众翻遍犄角旮旯都找不出他的绯闻,被偷拍到就那么几次,身边还都是保镖,连只母蚊子都没有,哎……谁知道这口肉最后落在谁嘴里呢?”

      小林奇道:“这么天菜,为什么国内没什么消息?”

      小王平时也没闲心翻墙,纯粹是因为这两天在巴黎,闲来无事才上上ins和推,刚巧墙外群众都在讨论大陆方舟。

      她随口道:“据说资产分割的时候,大陆方舟带走华音好些核心资料,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感觉不真的话,国内也没必要这样封锁消息吧。”

      常昊插进去问:“华音旗下品牌多了,带走一点儿有这么大影响吗?况且分家有什么好封锁消息的?”

      眼看着一群人都成了好奇宝宝,小王只好不那么有自信地科普道:“那是因为外网都说现在大陆方舟的老板主要倾向跟德国或者法国合作,公开见面就有两回。”

      “橄榄枝伸到外头去了,这事情可大可小,国内应该是怕短时间内舆论失控。”

      “大头里他们割走了重工业和人工智能,你觉得应不应该有影响?”

      常昊:退出群聊。

      小王和小林两个小姑娘凑在一起,又吸引了几个人围过去继续叽叽喳喳。

      本来工作室的年轻人少有关心这方面新闻的,就算有,也少提起来说。也就是因为刚才在下面疑似看见了最近的新闻当事人,大家都有热情,七嘴八舌讲个不停。

      其中一个说:“那还能有假?大陆方舟要没东西,C轮融资之后,都不算在华音的持股份额,周凭光靠大陆方舟身价就能跻到富豪榜前五?那也太小看富豪榜了。”

      几个人唏嘘一阵,“行了。”方丹说,“老天下雨你娘嫁人操白心。收拾好没有,好了下去吃饭。出去吃的赶紧去,不出去叫餐也可以。”

      她看向陆新宜,陆新宜说:“我叫餐,你们去吧。”

      打发走了呜呜泱泱的一群人,常昊也给陆新宜买饭去了,只剩下方丹和陆新宜。

      “累了?”方丹问,“再坚持一天,回国以后能空一段。”

      本来早就接了电视台的跨年晚会,前几天陆新宜才问方丹能不能推掉。

      他没无缘无故推过工作,方丹同意了。

      “回去以后尽量别有什么动静,微博发一条新年快乐就成,本来咱们临时退出就给人家添了麻烦,我推的时候也咬死了不是有别的安排,就是身体吃不消直播晚会。你说再要是不小心帮别人带了热度,那就真说不清辩不明,得罪人得罪到家了。”

      陆新宜说:“知道。”

      “对外说的是你回老家陪家人,以防万一,别说岔了。”她撩了撩头发,“粉丝挺理解的,早就喊着让你歇歇,这次也合她们的意。”

      陆新宜看她一眼:“可我没有家人啊。”

      方丹挑眉道:“那说什么,说你搞了个我听都没听说过的对象,我前一晚知道,你第二天就搬出去跟人家同居,不管一天上工多少个小时,只要能回去就不在外边儿睡,推工作也是为了他?”

      “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提起这茬,陆新宜少有的严肃了点儿,“你们也不要一天到晚给那么多暗示。我是拍戏的,让我唱歌我也唱,跳舞也能学,但不会做她们的男朋友,大家都明白的事情,所以也不想白使唤人家不心疼。”

      陆新宜自认不清高,甚至非常庸俗,他对公司的营销一向配合,甚至绯闻也在剧播出的时间段合作着女方炒过几次,但就是从来不乐意方丹她们往自己身上安“男友力”的标签。

      任何事都可以不纯粹,这个世界就不是一个纯粹的世界,但不纯粹一旦涉及感情,就有骗的嫌疑,因为感情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说不清楚、没有道理,也是掺了不纯粹之后最能伤人的东西。

      一个人杀人放火、抢劫偷盗,犯任何罪行,也许都可以找出身不由己的理由,只有感情上的欺骗不能。

      一个欺骗感情的人,不需要搜证、问询,就可以直接被审判为卑劣的代名词。

      方丹听他这句话听多了,从始至终都认为他就是拗,且是小学生水平的拗,叫人觉得幼稚,现如今打着这个名号去营销都至多只能引来一顿嘲的“不圈女友粉”,所以并不接话。

      过了会儿,自然而然地转移话题说起另一件事:“我知道你什么人,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陆新宜,咱们俩是利益共同体,你要是不打算在那位身上得指甲盖大点儿好处,我可以理解,我只求你别找麻烦。”

      “你身上有多少代言,接洽中的合作有多少,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要有多少利益关系受损你自己清楚,对不对?”说着说着,她声音有点抖了,露出点焦虑。

      陆新宜又点头:“我知道。”

      她接着快速问:“你们怎么好的,什么时候?”

      陆新宜眨眨眼,一贯的非暴力不合作态度,方丹只好问:“那位知不知道你在巴黎?”

      陆新宜说:“不知道。”

      方丹将信将疑:“最好真的不知道……网上说什么的都有,虽说外网的东西也不一定全是真的,但也有空穴来风这么一说,刚他们说的你听见了,最近但凡有动静你都得跟我报备,不准自己做决定,更不能独自出行,记住没有?”

      陆新宜回来就卸了妆,脸上白白净净的,唇红齿白,不犟的时候头微微低下,显得很乖,方丹嘱咐他,他就点头说:“记住了。”

      方丹看了看他,想说什么,最后又憋回去了,只问:“这都快一个月了,常昊说你那地儿他都不能常待着,放下东西就得走……他不能欺负你吧?”

      后面那个“他”说的是周凭,陆新宜听懂了,抬起头说:“没有啊,我们挺好的。”

      “是么?”方丹抱着胳膊,身体重量倚在右腿上,闲散的站姿,脸色却止不住得严肃,“这个人……实在是,陆新宜,你要是跟个艺人,素人也行,我都不会这么担心。”

      她低声说:“怎么就跟这么尊佛粘在一起了?”

      “你笑什么?”过了会儿,方丹奇奇怪怪地盯着他,“还想你老公呢?”

      陆新宜收了笑,愣了愣才干巴巴道:“怎么了?”

      方丹崩溃道:“你脸红什么!”

      她实在觉得无法与陆新宜沟通,甩门走了。

      这段时间两个人都没怎么私下聊过,陆新宜工作忙是一方面,他不愿意怎么细说也是一方面。

      至今每一次那边来人跟他们对接安保,冗长的确认工作之后,发现周凭只是来片场接一下陆新宜下戏,还是坐在车里不露脸的那种,她都会反复去想手里背景平平无奇一步一个脚印红起来的艺人怎么就跟这种鬼见愁扯上关系了。

      陆新宜在那部垃圾网剧播出刚开始有要火的苗头的时候,方丹就把他查了个底朝天:一个小屁孩儿带着一个爷爷,爷爷先得了白血病后得了肾衰竭,天降大灾,在普通家庭能把全家人血吸干的病,遑论这副担子下面只有一个十九岁的陆新宜。

      接着就是陆新宜被一块儿打工的朋友介绍拍平面照的入圈故事,老套,但是真实。

      除了那些,方丹也掐头去尾地听过一些陆新宜没撞大运之前的事。

      为了多挣一点一天搬掉两卡车矿泉水晚上直接被送急诊给两条胳膊都缠了厚厚的绷带;在片场等盒饭次数多了被副导演直接指着鼻子骂;有一回拍个需要下水的广告群演画面晕倒了,最后发现是被饿的。

      还有很多类似的事情,其中极少的少数被一些“曾经的朋友”爆给营销号,为他圈了几波粉,人群来来往往,消息正热的时候,网络上不乏心疼陆新宜的留言,但其余的大多数,连同他手腕上说不明白的疤一样,那许多年的苦和忍,像尖刺的棱角分明的石块包裹在贝肉中,都是在他自己的心里慢慢消化掉了。

      酒店的晚餐不错,红酒也不错,方丹喝了两杯,刚好微醺的程度,放松了很多,回房间的时候她又想,陆新宜是傻、是一根筋、是天下少见的天真,但他本质上也是吃过苦的孩子,他应该懂得给自己留退路。

      跨年那天,周凭赶在晚上十一点到了家,陆新宜在沙发上睡着了,不过睡得不实,周凭的外套刚搭上他肩膀,陆新宜就醒了。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你回来了。”

      陆新宜一直很瘦,宽松的家居服把他的锁骨露出来一点,最近头发好像有些长,柔软漆黑的发丝衬得他过于白了点,睫毛很长,睡着的时候嘴唇微微抿着,眉目舒展,毫不设防的样子。

      周凭维持俯身的姿势好一会儿,一手圈着陆新宜,脸跟他挨得很近,等陆新宜清醒了大半,放下揉眼睛的手看过来,才收回帮他盖衣服的手直起身。

      他身上带着罕见的风尘仆仆,像赶了很远的路,陆新宜边起身边说:“饿了吗?还是要先洗澡,我去帮你放水……”

      “等一会儿。”周凭说。

      陆新宜听话地停下脚步,周凭却不说话了,他等了一会儿,又揉起了眼睛,带着困意小声说:“我去放水吧。”

      周凭洗完澡,正好陆新宜把最后一个菜热好端了出来:“常昊送过来的,因为我不太会做。”他说的有些局促。

      周凭却很宽容的只是“嗯”了一声。

      房间里很安静,陆新宜在睡着之前把电视调成了静音,正在播跨年晚会,他见周凭没有要看的意思,就随手关了。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饭,跟之前的很多天一样。

      自从住在一起,从方丹看来陆新宜简直像被绑在了这个房子里,有空就要回去,但其实两个人也没说过什么话。

      有时候方丹担心的不行,生怕陆新宜被骗或者被欺负,问他细节,陆新宜一半不想多说,一半也因为没什么好说的。

      他们就是吃饭,有时候□□,睡觉。

      关灯以后,周凭搂着陆新宜不够地摸,不过好几天没做,他没多折磨陆新宜,很快咬着陆新宜的嘴唇给了他痛快。

      折腾了大半夜,原本昏昏欲睡的人突然惊了一跳,抱住周凭脖子流着眼泪呜呜咽咽地求他“别在浴室”。

      陆新宜眼睛都睁不太开,哭得红了,还有些肿,周凭问他为什么,他就把下巴磕在周凭肩上,闷闷地小声咕哝就是不好。

      周凭用脚踢开浴室的门,把他放在洗手台上,拿手去碰他发烫的眼皮:“累了?”

      陆新宜困得死去活来,抓着周凭的手磕头似的重重点了两下头:“很累了。”

      对着这样的陆新宜,周凭很难装出什么凶恶的样子,那对他来说应该是世界第一难的事情了。

      他又把陆新宜抱到身上:“这么乖。”

      陆新宜一直没说话,久到周凭以为他睡着了,才听见他小声说:“你开心吗?”

      周凭顿了顿捏他后颈的动作,反问道:“什么意思?”

      “想让你开心。”陆新宜的话说得含糊不清,说完又很依赖地往他怀里钻了钻,周凭觉得他的心不会跳了,但又好像跳得极快,超出了科学可以解释的范围。

      但是接着他又听到陆新宜说梦话似的嘀咕:“让你结婚之前开心一点,好不好?”

      周凭慢慢僵住动作。

      在小蓬莱碰见的那天晚上,一开始两个人谁都没落好,陆新宜疯了一样,周凭狠狠摁住他的手,挨在他面前压着声音吼:“你不乐意,多的是他妈往我跟前凑,陆新宜,你算什么东西!你问我回来干什么,你以为来找你吗?我告诉你,我他妈回来结婚的,听见没有?!”

      “你算什么东西!”

      陆新宜好半天没反应,过了好久才又哭了起来,周凭心里没谱,想看他到底伤着了没有,手刚伸过去就被陆新宜轻轻攥住了,他没好脸色地看过去,陆新宜就抽抽搭搭地问:“你什么时候结婚?”

      什么时候?周凭忘了当时怎么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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