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秋》雪小桃

25、生产（二）

　　又一阵绞痛袭来，慕白重新握住了旁边的帘子。
　　“白知秋，你就不想看看女儿的样子吗？”慕白皱着眉，问到。
　　他还是那样，一动不动。
　　慕白手上用力过大，帘子被拽下来一半。医生见状走过来，重新把帘子装回去。提示慕白可以抓后面的床杆。慕白尴尬的点头，手举过头，摸到床杆。
　　汗水已经将额间和鬓角的头发浸透，慕白要自己忍耐，忍耐。可是越来越剧烈的疼，慢慢超过了她忍耐的极限。
　　“白知秋！白知秋！白知秋！”慕白终于忍无可忍。
　　医生摇摇头，说到：“姑娘，才开三指，省点体力。”
　　慕白蜷缩着身子，汗也越发多。“白知秋！我不生了！白知秋！啊……”
　　医生和护士们淡然的忙着自己手里的活，任慕白喊着叫着。
　　“白知秋！你个混蛋！白知秋，我不行了，我不生了！啊……”
　　此刻慕白才真正理解，人们为何把开宫口的过程俗称为“开骨缝”。那种疼，就是凿骨开缝，生生要将人撕裂了的节奏。
　　“白知秋，白知秋，原来生之恩大于养之恩！啊！啊！”慕白觉得要分散一下注意力，让自己想点别的，就莫名其妙的想起了白知秋的母亲。以前慕白和小桥曾经讨论过，生育之恩大还是养育之恩大的问题。当然到最后也没有什么结论。可此刻的经历，让慕白坚定的给出了上面的结论。
　　“白知秋，有机会去打听一下她的下落吧，看看她过得好不好，远远的看她一眼也行啊！”慕白抓紧了床杆，看着白知秋依旧平静的侧颜，提高了音量：“白知秋！你个混蛋，我说你应该去打听一下你妈妈的消息，你听到了吗？！啊！”慕白闭了眼，不再看他。
　　“小桥说的对，天下人都可负，唯独不能，不能辜负了，娘亲。”慕白的声音小了，除了疼，就是疲。
　　医生大概从来没见过疼成这样还自话自说的产妇，不禁摇头笑了笑。
　　“白老师！白老师！白知秋！白知秋！”无论想什么也转移不了这该死的痛啊！
　　医生见差不多了，招呼护士们上前，给慕白讲解用力的方法。慕白根据医生的要求调整姿势，深呼吸，按照口令用力，可还是忍不住一遍一遍的喊着白知秋，喊着混蛋。
　　医生严肃的喝令慕白不要再叫喊，专心按照节奏用力，慕白已经有些透支，剧痛让她五官不受控制的纠结在一起。她大口大口的呼气吸气，侧头看向旁边的白知秋。他的手指，分明是动了动，好像还轻蹙了下眉。慕白瞬间忘了疼，“他动了！他动了！医生！医生！”
　　产科医生顺着慕白手的方向看去，意会后马上让护士到门口叫等在外面的脑外科医生进来。
　　慕白大口大口的呼吸，似乎这颗心脏就要从嘴里跳出来。医生也被这个准妈妈感动，鼓励到，“咱们加油，来，跟着口令从上向下使劲……”
　　慕白似乎一下子重新有了强劲的力量，她喊着“白知秋！白知秋！白知秋！”
　　产科医生把两张床之间的帘子拉上，只留了慕白肩以上的空隙，以便她能看到白知秋。脑外科的医生围到白知秋旁边。产科医生给慕白加油，说着快了快了，再来再来。
　　大口的呼气吸气，看着自己身边和白知秋身边围着的两拨医生，一个恍惚，病房就好似突然静止了。白知秋穿着淡蓝色的衬衣，拉着行李箱，穿过玻璃旋转门，大步流星的走来。越走越近，越走越近，他衣领浸了血渍，头发蓬乱，满脸的胡茬，眼睛里的血丝散着炽热的光。他的怀那么温热，声音那么好听，赏日出日落，看四季轮转，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医生，产妇血压急剧上升，她的意识好像有点模糊了。”助产的护士慌乱的喊到。
　　“这姑娘的意志力应该是很强的，来，咱俩换位置。”产科医生说着绕到病床床头一侧，贴到慕白耳根处，一边拍她的脸颊一边大声道：“叶慕白，听着，就差一步了，白知秋和你们的孩子，就看你了！”
　　这句“就看你了”缭绕慕白耳边和脑海，余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震的她一个激灵，瞬间睁大了双眼。腹间的剧痛让她猛地清醒，她意识到刚刚自己差点晕过去了。不行，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生下宝宝，这是自己和白知秋的孩子。慕白深吸口气，快速的眨了眨眼睛，重新抓紧了床杆。
　　“她缓过来了 ！”护士兴奋的叫了一声。
　　“姑娘，集中注意力，跟着我的口令用力。”产科医生说着，轻抚了下慕白被汗水浸湿的额角。
　　慕白点头，按照要求发力。余光里脑外科的医生们依旧围在白知秋身边忙碌。想起他跟自己说的最后那句“丫头，等着我”，慕白使尽了最后的力气，喊着，“白知秋，我要你！就现在，白知秋！”
　　一声响脆的啼哭声传来，瞬间淹没了世间一切的嘈杂。伴着那声啼哭，晶莹的泪珠自慕白的眼角滑下。那是她此生听过最美最有魔力的声音，好像是要将人最心底的温柔和期盼一股脑全都挖出来。
　　“恭喜，恭喜，是个公主”，医生托着小家伙说到。
　　慕白嘴角漾起一抹笑意，侧了脸，便对上白知秋的眼睛，那双她魂牵梦萦，大海一样的眼睛。
　　“丫头，辛苦了。”他的声音那么的温柔，重合在小公主的哭声里，好听的让人担心耳朵怀孕。
　　慕白紧了紧闭合的唇瓣，嘴角不自主的抽动着。
　　白知秋吃力的伸出手，慕白的手也穿过帘子。感受着被他轻捏住的指尖上传来的温热，看着他眼睛里写满的心疼和眼角砸落的泪花，慕白觉得，此生无憾，一切都值得。
　　脑外科医生宣布白知秋情况良好，调理一下肠胃功能和肢体肌肉功能，身体就会逐渐恢复正常。护士把孩子抱到慕白和白知秋中间，报了孩子的身高体长。看着襁褓里软糯糯的小人儿，“谢谢你宝贝，谢谢你把爸爸带回来。”慕白哽咽。众人都被感动的湿了眼眶。
　　慕白双手合十，向在场的医生护士们一遍遍的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