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秋》雪小桃

19、换我来照顾你

　　进入四月份，天气转暖，酒店的客人渐多。最近T市有个中日文化交流会，繁星经常会入住日本客人。酒店里慕白是日语口语最好的一个，所以经常要随叫随到。
　　这天夜班当值，因为要陆续接待几个日本团队客人，慕白没有在早八点的时候准点下班。一直忙到下午十六点，酒店客满，才得了空休息。她本想到热水间接杯水，却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晕了过去。众人慌了神，赶紧把慕白送到了医院。宋妍给白知秋打了电话。在帝都的白知秋，接到慕白晕倒的消息，便慌忙开车往回赶。
　　慕白被送到医院，医生做了检查，只是低血糖，没有大碍。吊了些葡萄糖，慕白很快苏醒，看看周围，确认自己在医院。
　　医生见她醒了，微笑着打招呼：“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不晕了。我是怎么了，医生？”
　　“哦，放心，只是低血糖，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还是要注意休息，孕期得加强营养。”医生叮嘱。
　　慕白目瞪口呆，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小腹。
　　“你莫不是还不知道，自己怀孕吧。没发现月事没来吗？已经三个多月了。”医生心道，如今的年轻人当真是糊涂。
　　慕白这才想起来，好像是久没有来那个了，她以为是太忙内分泌紊乱了，以前也经常这样，所以没放在心上。她想破脑袋也不敢相信，那次跟白知秋的一番云雨之后，竟然有个小生命悄然在自己的身体里萌芽。那时候，经历了找不到白知秋的焦急后，看到那样的白知秋出现在眼前，除了跟他合二为一，她找不到其他可以表达情绪的方式。可是，那之后，两人却又默契的退回到了“发乎情止乎礼”的地步。
　　慕白轻轻摸摸自己的小腹，那是种奇妙的不可思议的感觉，她和白知秋的孩子，在这里面生长呢。想到白知秋，她赶紧找电话，发现身上没有手机，便跟医生借了手机，拨通了白知秋的电话。
　　白知秋已经快到医院，看到陌生电话，心里一紧，“喂，你好。”
　　“是我”。
　　听到慕白的声音，白知秋一颗心总算松下了，赶紧问到“丫头，你没事了吧？怎么会突然晕倒呢？”
　　慕白嘿嘿的笑了。
　　白知秋有些狐疑，这笑声咋这么耐人寻味。
　　“白知秋，我怀孕了。”慕白偷偷瞥了眼旁边的医生声，压低了语气。
　　怀孕两个字一入耳，白知秋差点从车座位上蹦起来，“丫头，你先等一会儿。”
　　慕白心里一紧，难道他不想要孩子？
　　白知秋焦急的搜寻，终于找到路边的一个停车位。停了车，深深吸一口气，解了安全带，关了蓝牙，拿起手机：“丫头，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白知秋紧张兴奋的像个孩子。
　　“哎呀，我说怀孕了，三个多月了，你要当爸爸了！”慕白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
　　这下白知秋真的直接跳了起来，撞到了车顶，瞬间吃痛，可是顾不上疼。“我有女儿了！丫头，等着我。”
　　慕白想问为什么是女儿，却听到一声猛烈的撞击声，慕白一遍一遍喊着白知秋的名字，直到声音嘶哑，电话再没有了回应……
　　慕白再得到白知秋的消息，已经是后半夜。她呆坐在手术室外，面无表情。助手和大超赶来，交警说道路监控显示一辆卡车径直撞上了停在路边的白知秋的车，对方酒后驾驶，已经扣押了司机。大超和助手静静呆在慕白身边，三个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大超的眼神一直在慕白身上，他心里祈祷着她的他能够没事，祈求如果可以就用他的命来交换手术室里的人平安。这种眼见她痛却无能无力的感觉，让人窒息。
　　终于，手术室的指示灯灭了，三人赶紧围上出来的医生。医生说身上的伤不算重，已经做了处理，休养一段时间便能恢复，但头部的情况比较复杂，撞击让颅内脑干神经损伤，导致病人处于重度昏迷状态，目前只能用药促进脑部积液和血块化解吸收，避免并发感染。
　　慕白稳了稳心神，问到，“医生，他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蹙眉，“这种情况很难说，根据经验受伤后的前几个月是恢复的黄金时期，病人的个人意志力也是重要的因素，家属可以帮助刺激病人的意识，多跟他说说话。病人要转到重症监护室，家属暂时不能探望”。医生说完转身离开。
　　慕白面无表情，站在原地，这种烂大街的桥段不是小说和电视剧里才有的吗？难道自己小说看多了，在做梦？
　　大超和助手把她扶到座椅上。两人安慰着她，要她相信白知秋，一定会好的。看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慕白拜托助手在医院盯着，有消息随时通知她，然后和大超回了酒店。大家让慕白休息，可她坚持交班。大超只好让她呆在监控室，如果客人多了再出来帮忙。大超让餐厅做了一碗面，看着慕白吃完，才放心回到前台。
　　慕白窝在监控室的沙发里，一只手轻放在小腹上，看着屏幕上人来人往的画面。那个傻瓜，那时候藏在这，计划着求婚的时候，是不是心里紧张的小鹿乱撞啊？看到陈星出现，自己失态的跑出去，他是怎样的失望无助啊？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大超进来，看着眉头紧锁睡着的慕白，心疼的有些窒息。他取来毯子，慢慢盖在慕白身上，转身轻轻推门出去。
　　快中午的时候，慕白把在监控室写好的辞职信递到了宋妍手中。宋妍听说了白知秋的情况，安慰了慕白，至于辞职，她没批，说会和酒店经理商量一下。
　　下班，慕白没有换衣服，直接去了医院，大超要陪着，慕白没同意，让他回去休息，自己出门打车。医院里助手和孟晓光都在。慕白在重症监护室外的走廊，望着里面躺着的人，头上包着纱布，戴着呼吸机，完全看不见脸。额头贴着监护室墙上的透明玻璃，玻璃的冰凉提示着慕白，这不是梦，躺在那里面被一堆冰冷的仪器环绕的人，是她的白知秋。那句“我有女儿了！丫头，等着我”还萦绕耳边，可此刻隔着这道墙，她感受不到一丝温热。
　　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后，慕白感觉有温暖的手搭上了她的肩，是叶老师白老师。慕白回身，看着满脸焦急的父母，微笑，“爸爸妈妈，你们来了。我没事，知秋他，也一定会没事的。”说着慕白又望了望监护室里的白知秋。白老师轻抚慕白的背，轻轻点头。
　　助手上前，劝慕白和叶老师白老师回去休息，慕白没有坚持，透过监护室的玻璃看了看白知秋，和叶家二老回了一城枫景。
　　站在花房的画板前，慕白看着画板上的过山车发呆。那天他说，等下个秋天枫叶红了，带她去帝都的欢乐谷坐过山车。
　　白老师进来，劝慕白回房休息。慕白靠着妈妈的肩，“妈妈，我有了他的孩子”，说着慕白轻轻抚了抚小腹。白老师一惊，叹了口气，轻抚慕白的发，“雪儿，你有了自己爱的人，还有了你们的孩子，他们会给你超乎想象的力量，相信妈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慕白听了妈妈的话，回了房间。
　　早晨，阳光透过落地窗，洒满房间。慕白缓缓睁开眼睛，医院的护工打来电话，医生通知，白知秋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慕白忙的出门，来到医院。
　　七兄弟得到消息连夜飞来T市，看到白知秋转到普通病房，众人松口气。
　　跟大家打过招呼，推门，慕白轻轻走到他旁边，纱布包住了头，看不到他原本乌黑的发，没有血色的脸衬得他的眉和睫毛愈发黑浓。慕白慢慢坐下，轻轻触碰白知秋的脸，一滴泪水不自觉的在慕白脸上滑下，滴在白知秋带着输液管的手背上。
　　“傻瓜，是不是很疼？你要加油，别怕，我们会一直陪着你”，慕说着看看自己的小腹。再看看白知秋，心想，“为什么你这么笃定是女儿，你知道吗，那天你一说有女儿了，我脑子里就出现那个帮你送信的小女孩，她怎么那么可爱，那么柔软，那么萌？”深深一口气，“白知秋，你累了就好好休息，换我来照顾你。不过别让我等太久，知道吗？”慕白在白知秋耳边，像讲故事一样缓缓的说着……
　　在宋妍的斡旋下，酒店同意慕白即日起停薪留职。坚持送走了父母，慕白开始日夜守在白知秋身边。大超不愧是大超，一个电话就给白知秋转到了一间带卫生间和陪护床的高级病房。
　　也难怪没有人知道，谁会想到T市市中心医院院长的独子，从小乖张叛逆，懒散至极，成绩倒数，勉强读了个中专，毕业后就到了繁星，前台接待员一干就是七年。每每父亲苦口婆心的劝他出国去念个书，他都会摞着方块儿回一句，我就是没追求没要求的人。两年前最后一次争吵，院长放话，“刘子超，除非你改头换面按我说的出国深造，否则你这一辈子都别求我，你不是没追求没要求吗？从今天起，你再没资格享受我提供的物质生活。”就这样，大超搬出家自己租了房子，车子被没收，那些附属信用卡也全部被停掉。
　　助手给白知秋找了护工，叫张小宝，小伙子为人憨厚，有丰富的护理昏迷病人的经验。但关于白知秋的一切，慕白都亲力亲为。慢慢小宝的工作就成了日常的食堂买饭、超市买些水果和日用品等等跑腿的事项。叶老师白老师以及七兄弟不时会来医院探望白知秋和慕白。大超和助手三天两头的也会往医院跑。慕白除了定期到医院二楼的妇产科产检，很少离开白知秋病房所在的十六楼。每天早晨醒来，慕白都会看着旁边床上的白知秋说一声早安，然后一边跟他聊天，一边给他擦擦脸和手，按照医生教的方法给他做全身按摩。按摩完依偎在他床边，给他耳朵塞上一只耳机，跟他一起听着杨宗纬。下午，慕白会给白知秋念一些报纸杂志和网络上的新闻，告诉他今天外面的世界又发生了些什么。晚上，护工下班，慕白会偎在白知秋床边，念一念那些育儿书，讲讲他们小公主未来的样子，直到觉得累了，撩起衣服，把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用手机拍张照片。然后给他擦擦身体，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