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割》文晴

7、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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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见面是在陆勇介跟他外面的朋友喝醉酒回来。他打电话让恭离去校门口接他，说自己走不动，需要人扶着回宿舍。听他这么说，恭离心里咯噔咯噔跳得厉害，却不是因为害怕。
　　“我拿根拐杖去接你好了。”恭离提议。那根拐杖还是她前些日子跟许然一行去爬南山时以　　“放血价”买的。
　　“嗯嗯，你来吧！”
　　于是恭离就真的拿着根拐杖去接陆勇介，一路上丢人丢得想把它扔到外太空去，只是苦于纪念价值颇为深刻，有些舍不得，终于还是硬撑着拿着它蔵藏掖掖到了校门口。
　　陆勇介就坐在花坛边上，昏昏沉沉的样子，看到恭离手中的拐杖，还是忍不住撇过头偷偷笑出声来。他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莹润洁白。恭离暗自叹息：这就是我喜欢的人。不过，他此时的眼神，因为喝醉酒的缘故显得有些朦胧和浑浊不清。恭离坐到他边上，看着他的侧脸，又是欣羡，又是怜惜。
　　“你不怕我是坏人？”陆勇介双手拄着拐杖，把脑袋撑在上面，神智清醒地问。
　　“你是吗？”恭离抿起嘴笑着反问他。
　　他侧过脸看了看恭离，又侧回去，说：“是。你怕不怕？”
　　“小时候哦，”恭离正儿八经地告诉他，“妈妈告诉我，说自己是坏人的人就是好人。”
　　陆勇介又一次笑了，很快又摆回淡定的表情对恭离说：“那我是好人。”
　　“妈妈没告诉我，说自己是好人的人是坏人。”恭离甚至有些伶牙俐齿，在草样年华的兼职至少教会了她这个。
　　这时，陆勇介的同学走了过来，其中就有那一七零，另外还有一个胖仔。那胖仔几乎是把整张脸凑近恭离，把她看了个遍，然后问：“这就是离离啊，恭离离？”
　　恭离礼貌地笑笑。然后就听他们开始用H市话交流，竖起耳朵听，也只是略知一二。
　　“听得懂H市话吗？”陆勇介问。
　　“听不太懂。”恭离说，尽管在草样年华呆久了H市话对于她来讲并不像以前那样陌生。
　　“唉，头好晕，想回去了。我走不动，要人扶我，你们回去吗？”这句话，他是用H市话讲的，但恭离听得懂。
　　“回去。”胖仔不过脑地答，看不到一七零暗示的眼神。
　　“你跟你同学回去吧！我去外面，有班上。”恭离起身要走。
　　“这么晚还去？”陆勇介早在前两天就听恭离说自己在草样年华做兼职陪聊的事，所以，现在听起来也没有任何困惑，只是觉得，时间不早了。
　　“还好吧！九点半不到。”恭离看看时间，露出一脸的笑。
　　“那你小心点。”
　　“嗯。”
　　恭离走后，陆勇介就吐了，吃的喝的都吐了出来，滋养了不少细菌。混子，其实并不好做。
　　而恭离的两个老板，其实并没有打电话让她去上班，她只是不知道要怎样陪着他回去。到草样年华，跟林玲说了几句话她就折回学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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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之后，陆勇介开始有事没事约恭离见面，但每次话语都极其含蓄以至于恭离想假装不懂。恭离发信息给他，他都会回，甚至某一天，恭离也许是太忙了忘记联络他，他也会觉得不安。
　　“我老是给你发信息之类，你会烦吗？”又一次花前月下，恭离直直地问，还让他直直地回答。“你讲真话没关系，我承受得起。”
　　“不会啊。”陆勇介有些别扭的表情不像是个谎言，他又补充道：“我这样跟你说吧，我现在，如果一天收不到你的短信，会有一点点……一点点不习惯。”
　　这样的话，会让恭离的心灵为之颤动，至少他现在不厌恶自己。
　　“如果有一天，你觉得烦了……”恭离提先打好预防针。“我说，你觉得，对我烦了，一定要告诉我，然后我会消失的。”
　　陆勇介神情颇复杂地点点头，却也没说什么。
　　再有一次，陆勇介打电话告诉恭离：“我同学他们想找你谈谈，今晚有没有时间？”
　　“你同学？”恭离甚至有些恐慌，他的同学要跟自己谈什么呢！劝自己对陆勇介死心吗？关他们屁事。“有什么好谈的啊！我也许猜到了，是不是劝我放手之类的？我不跟他们谈。”
　　“啊？不是，就是找你聊聊天。”陆勇介听出来恭离的误解，又补充了一句，“你想太多了。”
　　“哦，我有时间。”恭离暗自猜想，该不会是他同学中的某个相中自己了吧？菩萨保佑。
　　事实上，谁知道是不是陆勇介自己无聊了，然后把自己的同学当成借口。他这样外冷型男生，做出这种事，是完全有可能的。只有恭离心里惴惴不安。
　　几个人聚在一起之后，恭离才放下心中的大石头。果然，只是他们无聊了。她陪着陆勇介和他的同学一七零还有胖仔一起逛校园的死角。
　　一七零和胖仔时不时会开恭离和陆勇介的玩笑，突然又问恭离叫什么名字，害得她冷不防下了一大跳，以为他们知道自己叫恭离而非恭离离的事了，当初撒谎，就连她自己也讲不清是什么缘由。不过，都差不多。
　　“都叫我离离啊。”
　　“不是吧！”胖仔坏笑，转而又问陆勇介叫什么名字。
　　陆勇介也错愕，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嘛。
　　“我们叫你陆妻。”一七零也笑着说。这位学长看起来比胖仔诚实稳重，开玩笑时笑容里也都隐藏着腼腆，尽管他长着一张容易看得出的娃娃脸。
　　“那勇介就是离君了。”胖仔接过话，捧腹大笑。
　　“不对，是离夫。”一七零纠正说。
　　恭离恍然明白过来他们在讲什么，顿时脸红了，天黑，谁也看不见。
　　“你们欠扁吧！”陆勇介故作生气，对自己这两个死党却也无奈。
　　曾经，一七零发过信息给恭离，说：“哥们强烈支持你追勇介。”得到这样的鼓励，恭离自然大有干劲。所以，他们现在开这样的玩笑，对恭离来讲一点都不过分，只是担心陆勇介会介怀。
　　回去，她把这件事告诉许然和Amy，从此，那两个女人就开始喊恭离“陆妻”，整整一个月。这个称呼，恭离听了觉得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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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爱情萌动的恭离来讲，陆勇介就是她的阳光，她的希望，她奋斗的所为。她想着：这个世界要是没有爱恋，那真的是完蛋了，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渐渐地，恭离从陆勇介口中得知，他女朋友是个刁蛮任性不服输的女子，而且占有欲极强，对爱情的索取远远大过付出，两个人交往已近两年了，他虽然宠她爱她，有时候也会觉得累，但没想过要分手。
　　恭离一开始听了觉得无所谓，后来听多了就有所谓了。心里酸酸地，她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女生，这样会让他觉得累的女生，可以让他那么执着的从来不去想放手不管。
　　而在这个女朋友之前，他还有一个女朋友。那时年纪小，恋情不到两年的限期就走向了尽头。那个女朋友，文静温驯，算可爱型，话说跟恭离在陆勇介面前表现出来的性格有很多分相似，却分手了。用陆勇介的话说，叫“跟她谈，没什么感觉。”
　　“她在你面前没有脾气，只能说明她对你，好到一定境界了。”恭离为那个女朋友打抱不平，说，“你真不懂得珍惜。”
　　“所以，也有点愧疚啊！”陆勇介淡漠地说，“分手后，因为我现在女朋友的关系，我跟她，连朋友都没得做。我现在这个女朋友，她不高兴我跟别的女生走得太近，她甚至不怎么允许我打篮球，怕别的女生看我。”
　　恭离很崩溃，原来这个世界当真有这样的女生。她只得静静地笑，说：“你好可怜哦。”
　　“啊？”当一个女生对一个男生说他可怜时，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感觉。
　　“不过，你对你女朋友那么专一，她肯定也有她的好，是吧！”恭离想了想说。
　　“那是当然。她就是脾气不太好，其她都还好。她也很专一，这是最主要的。”
　　不知道是不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恭离只要听陆勇介说到自己的女朋友，她都不怎么舒服，不管是出于嫉妒还是性格本身的排斥，她都不喜欢她。
　　恭离，并不是传说中的圣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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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复读的秒秒打电话告诉恭离，说自己现在的成绩在班上有资格呼风唤雨，拽得班主任也让她三分。
　　“那考重本没什么问题吧？”恭离本来不关心这个，但秒秒关心，这样问，只是遵守友谊的原则。
　　“应该没问题。”这算是谦虚地说。然后转换话题，问：“你跟他怎么样了？”
　　秒秒口中的他就是指陆勇介。
　　“没怎么样啊，老样子。”恭离说。
　　“怎么还没进展啊？你要快点，一个男的都搞不定，真不像我认识的恭离。”秒秒向来有话直说，从不放屁。
　　“我那个，不是比较复杂吗，反正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恭离不变声色。
　　“唉，急啊，我都谈了。”
　　“你急什么……啊？？”恭离脑筋慢半拍地好像听到了什么骇人的消息。“你谈恋爱了？”
　　“嗯，是啊。”秒秒再也克制不住狂笑起来。
　　“你谈恋爱了……”恭离陈述一遍，吃惊到死。“跟谁啊？”
　　“诗人。呵呵！”
　　“呃！你狠。”诗人是高中时理科班一才华横溢应该读文科的小白脸，尽管只有173的个头，长相却很符合现代女性审美观，话说，性格还很孤傲。“你怎么就勾搭上他了呢？”
　　“是他勾搭我的好吧！哼，你别小看我的无敌魅力。”
　　“好吧，好吧，”恭离怕了这个小蛮女，忙顺着她。“你魅力无敌。哎，他不是大一了吗？你们是怎么……”
　　原来，诗人高三的时候就喜欢上内心向往平静的疯婆子秒秒了，只是那个时候碍于面子亦或者学校领导的高压政策没有说出口，也没有任何表露，直到他上了大学，才敢给还在复读的秒秒写了第一封情书，这很符合“诗人”的作风。对爱情如饥似渴的秒秒心头一热，一感动，就答应了，还下了狠狠的决心要考到诗人学校所在城市的那所重点大学。
　　恭离佩服她们的远程恋爱。
　　“所以，你要加油，知道吗？”秒秒装严厉。“我都恋爱了，你还没有，实在说不过去，是吧？”
　　“嗯嗯，我会努力的。”
　　话虽这么说，恭离的努力已然到了极限，她总不能逼着人家跟自己拍拖吧！人家可是专情的人，脚踏两只船的事打死也不会干那种。不过，恭离一点都不愁，她觉得，现在这样轻松的关系也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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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总是变化无常的，许然和她的光着的感情会变，秒秒和她的诗人的感情会变，有的破碎，有的美好，陆勇介和他女朋友的感情也是会变的。
　　一天下午，陆勇介突然打电话给恭离，声音里却哑哑的，像是哭过。
　　“你怎么了？”恭离理所当然地关切。
　　“现在有时间吗？”
　　“嗯，有。”恭离本来有课，但她不介意，就算被老师点名扣平时成绩，她只关心他。　　　“你在哪？”
　　“船弘后门。”
　　“我去找你。”
　　恭离几乎是以风的速度飘到船弘公寓后门那条街，一眼就看到陆勇介耸拉着脑袋坐在路边的安全岛上。她走过去，静静地坐到他的旁边。能让他这样情绪化的，莫过于他的女朋友。恭离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所以，再问他怎么了只是一种虚伪，等他自己开口说话就好。
　　“你怕不怕一个男的在你面前哭？”陆勇介侧过头，眼睛红红地问。
　　“你要哭吗？”恭离淡淡地问，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陆勇介没说什么。
　　“怕，我怕。”恭离接着说，“所以，你不要哭。”
　　陆勇介看了看她，还是无语。
　　良久，他说：“你回去吧！”
　　“啊？”恭离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怎么突然又叫自己回去，跑过来坐下，气才刚刚喘匀呢。
　　“我说，你先回去。”陆勇介面无表情。
　　“哦，好吧。”恭离起身。
　　走到船弘公寓入口时，收到他的短信，大意是很抱歉把她叫出来又叫回去的意思，原因是自己想哭又怕吓到她。
　　恭离回信说：“没关系。去找个有树荫的地方坐吧，被太阳晒黑了嫁不出去。想轻松一点，过几天就好了。”
　　然后她又折了回去，蹲在一株植物后面，偷偷看他蜷起的后背，不过，很快看不下去，她就离开了。
　　其实，她不是怕男生在自己面前哭，她只是怕他在自己面前流眼泪，因为，那些眼泪不是为她而流，而是为他深爱的那个女子。
　　到晚上，陆勇介情绪好了很多，并告诉恭离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他女朋友把一篇怀念她前男友的日志发到自己的□□空间里，虽然很快跟他到了歉并把那篇日志删除，他原谅了她，但还是难以忍受。
　　恭离听了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哈哈大笑一场，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生？她到底想写什么呢？把对前男友的念念不忘发到网上，让天下人看，陆勇介情何以堪。这么做，不是脑残的行径吗？还是，单纯到有些脑残……原来这也是她的特别之处。
　　不过，这样一来，陆勇介就更在意自己的女朋友了吧！心理学上讲，男人的好胜心大过一切，怎么可以允许自己的女人心里还住着另一个男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