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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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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野在俱乐部待了一下午。
抛开了心里那些有的没的,三个人玩儿起来闹得挺疯。
孙易朝被两个人联起手来按在地上摩擦,孟迎洲抓着手柄大呼小叫,将近满格的游戏音效都敌不过他。
霍野昨晚上翻来覆去折腾到很晚才睡着,几个小时下来被游戏和孟迎洲吵得耳朵疼,索性甩下两人去隔壁睡觉了。
他没定闹钟,再醒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手机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条微信消息,霍野点开,林司越给他留了句话:晚饭不会,钥匙在邻居家
时间显示五点一刻。
这话没头没尾的,还有错别字,不似他惯常的语气,像是匆忙间打的。
霍野皱起眉,看了眼手机显示时间,刚过六点。他想也没想,找出林司越的电话就拨了过去。
铃声响了几十秒,自动挂断了。
他来来回回拨了四五通电话,期间还切去微信发了好几条消息,半个字都没人回。
霍野提上鞋,捞起外套就往门外走。
“起了没?要吃饭了哥……诶卧槽!”孟迎洲站在门口正准备敲门,一抬手,冷不防直接把自己敲进去了。
“你们吃,我先走了。”
“你上哪儿去啊哥,”孟迎洲一脸懵,“今晚开泳池趴,烧烤架都在外头搭好了。”
霍野径自向外走,“改天再聚。”
“这才几点啊就走,好歹一起吃点呗。”
霍野停下脚步,孟迎洲心里一喜,只见前面那人扭过头问了句:“孙易朝呢?”
“啊?孙哥他……”孟迎洲犹豫着寻思,这不是要买一赠一,再薅一个走吧。
孙易朝甩着手从洗手间出来了,“谁想爸爸了?”
霍野懒得和他耍贫嘴,“给钱。”
“……”
“你个不孝子、赔钱货,就知道要钱。”孙易朝嘴里嘀嘀咕咕,打开手机给他转账,转完了才回过神来,“你要钱干嘛?”
“打车。”
“这就走了?”孙易朝一愣,“那我也……”
霍野转身甩来一把眼刀,“我回林司越家,你也来?”
“……您走好。”
“什么思月?女朋友啊?”孟迎洲望着霍野的背影扒扒头发,“回去干什么,叫过来一起玩儿呗?欸不是,等会儿……去她家?!”
“你个傻X,”孙易朝给了他一巴掌,“那是男的!”
“男的?”孟迎洲的表情更惊悚,“那他这么急着赶去人家里,难不成也是……”
他在孙易朝的和善眼神中捂住了嘴:“不是吧……我瞎猜的。”
孙易朝宠溺一笑:“孟孟,有些话,你觉得不该说,那就别说,明白没?”
“……好、好的。”
霍野回到的时候,天都快黑全了。
林司越的手机一直没接通,消息也没人回。
他面色不佳,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
这人看着又乖又老实,实际上胆子大得很,就没什么事是他不敢干的。城西这边的治安一向不怎么样,他跟街边的小混混都能打起来,也不知还惹了些什么人。
霍野站在门口敲了半天也没人应门,心里急躁相加,臭脾气拧上来,抬脚就要往门上踹。好歹还剩了点儿智商,半途拐了个弯儿,往旁边那面脏兮兮的墙上砸了个鞋印,震下一层灰灰白白的墙皮来。
他窝火地拍了拍裤子,转身去敲对门邻居家的门。
铁门响了两声,开了。
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透过防盗门的铁丝网看过来,霍野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这人还没他腿高的小丫头朝屋里大喊:“不是爸爸回来——”
她扭过头好奇地看着霍野,细声细气地问:“你是谁呀?”
霍野满肚子的火被噎了一下,蹲下来,隔着防盗门和她对视,声音有点闷,“我来拿钥匙。”
屋里走出来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人,她穿着围裙,边走边拿布巾擦着手,声音很婉转,“柳柳,是谁啊?”
柳柳回答她:“是一个大哥哥,他来拿钥匙。”
“噢噢,是小林的朋友吧?你等等,我拿给你。”女人应了一声,匆匆转回里屋。
霍野换了条腿支着,问门后的小丫头片子:“拿钥匙给你的哥哥有说什么吗?”
小柳柳歪了歪头,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说:“没有,哥哥和叔叔一起来,哥哥把钥匙给妈妈,就和叔叔一起走了。”
叔叔?
霍野立即问道:“哪个叔叔?”
小丫头为难地摇了摇头:“柳柳不认识叔叔。”
说话间,女人拿着钥匙出来了。她打开防盗门,把钥匙递给霍野。
霍野站起身,接过钥匙道谢,问道:“请问您认识和林司越一起的人吗?”
女人愣了愣,说:“不清楚,我也是第一次见,应该是小林的哪个亲戚吧?”她回忆道,“他穿着西装,一直站在门口等,小林应该和他认识,说话蛮客气的……”
她犹豫了一下,问:“怎么了?是遇上什么事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认识?
霍野不着痕迹地拧了下眉,谢过邻居,用钥匙打开了林司越家的门。
家里没什么不寻常,甚至收拾得比他早上走的时候还整洁一些。霍野坐在沙发上,除了继续给人打电话,也不知道还能干些什么。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半了。
就在他思索着要不要给周誉打个电话时,手机忽然响了,来电显示:林司越。
霍野脑子都来不及反应,条件反射地点了接听。
电话里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带着不自知的笑意:“你怎么了,打这么多个电话?”
霍野紧绷了大半天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脑筋都有些不转了:“哦……没事……”
“嗯?”
“狗屁的没事!”霍野顿时反应过来,先前焦躁的担心和怒意一齐涌上来,恼怒道,“你干什么去了?小孩子吗?随便发条没头没尾的消息,电话不接微信不回,真被人卖了我看有谁去找你。”
林司越哑然。
他握着手机坐在江边的长椅上,晚风把头发吹得凌乱,偶尔有喁喁细语的情侣或者带小孩的夫妻从他身后经过,温馨又吵闹。
他一个人听旁人熙熙融融,身边孤零零一盏灯打在江面,泛起暖黄的鳞光,和着耳边的人气急败坏的声音,缓慢地漾上来,让他低落了一下午的情绪逐渐回升起来。
闻诩会来找他,林司越其实不算意外。
当门被敲开,看到外面站着的人,他甚至是有点高兴的。
闻诩身上穿着西装,眼底有淡淡的疲惫,但很有风度地没在脸上表现出来。他客气又不失亲切地邀请林司越一起出去吃个晚饭,林司越想也没想就应下了。
他在家窝了一天,睡衣都没换,为免闻诩等得太久,一切从简,迅速换了衣服,临走前匆忙给霍野发了消息,又顺手打开静音。
闻诩开车带他去了一家环境很好的饭店,为了不让林司越别扭,体贴的没有订包间。
他没摆大人架子东拉西扯家长里短,开门见山道:“小越,你帮我劝劝宁云。”
林司越这才知道,闻诩这周一直在外地出差,给宁云打电话,宁云除了分手,什么都不肯和他谈。
他昨天才回到平市,今天早上又临时在公司加班开了个会,结束后开车直奔鸣海,连午饭都赶不及吃,约了宁云去咖啡店坐了一下午,宁云依然决定要和他分开。
闻诩说,你还在上高中,宁云放心不下很正常,是我考虑欠妥,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这件事。
又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回平市?想留在鸣海也没关系,总归不差这一两年,我父母那边我会解决,不会给宁云压力,你也不要觉得有负担。
他足够真诚,可林司越却不可避免地感到心酸。
究竟是为什么,因为他一个,就要折磨这么多的人。
闻诩并不是本地人,他家在平市,和鸣海隔着两个小时的车程。
闻诩家里条件不错,父母生了两个孩子,除了他还有个妹妹。他年纪很轻时就出来创业,公司开到现在,不说大富大贵,起码也有了点资本。
宁云和他很早就认识,那时她还在酒吧卖酒,闻诩来鸣海和客户谈生意,点了她作陪,来的次数多了,渐渐也就熟了。闻诩年轻时也是个爱玩儿的,和宁云在一起后分分合合好多年,才逐渐定了下来。
闻诩的爸妈为人传统,曾经很反对儿子和陪酒女交往,但眼见时间越拖越久,闻诩年纪实在不小了,两个老人这才默许了。
折腾到现在,谁都不年轻了,若不是宁云死不松口和他回平市,两个人早就结婚了。
闻诩很无奈地笑笑,“我知道,四五十岁的男人找你一个孩子讲这种事情实在很不像话,但叔叔没有办法,你宁姨的性子你也清楚……”
林司越的手在桌子下握紧,他很轻地喘了一口气,对闻诩说:“闻叔,我会和宁姨说的。”
说到底,宁云也只不过是他早逝母亲的好友,他嘴里叫着姨,实际上半分血缘也无。宁云养了他这么多年,他也总该为她做点什么。
爱他的人都愿意做风雨中的系舟人,殊不知舟只想载着他们驶到安全的地方。
“我要留在鸣海,但宁姨会去平市。”他抬眸,对闻诩认真地保证,“不会很久。”
闻诩一怔。
“明天……花店那边,我想请个假。”林司越说,“拜托闻叔替我去一天,可以吗?”
“不说话?”电话那头的人对他冷笑,“这是被拐走了?要我帮你打电话报警,还是拿着寻人启事去找你?”
听筒里的人很凶,但江风把他的声音送得很暖。
林司越有瞬间的恍惚,他望着粼粼闪光的江面,对电话里的人说:“那你来啊。”
他不知道自己笑了,但是霍野却听得很清楚。
心口像是被什么轻轻灸了一下,想说的话一股脑地往外挤,却又被冰冷的手机屏幕阻隔在唇齿间。
他顿了顿,低声说道:“嗯,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