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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暴风雨的前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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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了珠钗的月莹俯卧在小榻上作画,秋猎图已经作为求饶的礼物献给了万岁爷,自己的爷只能画一副草原风景来弥补了,最近的十四爷变得很忙,忙到好几日都见不上一面,福晋也变得很忙,不是今日八福晋召唤就是明日九福晋登门,独生剩下月莹一人请安——画画——赏雪悠闲的都有些不好意思。
她依稀记得前两年的时候,阿哥们还说过十四爷除了福晋还有几两房妾室,可是从她嫁入府里以来,似乎也没有见到别的小妾,许是自己记错了?
出了趟远门,见到了若曦,又撒开欢玩了一顿的月莹心情很好,晃动着翘起的小腿,哼着跟着爹爹说书时学的小曲,悠闲的落下最后几笔。
最近的朝政异常棘手,边境准格尔蠢蠢欲动,出征是早晚的事,八哥似乎察觉到了自己无意皇位,也无意护他上位的心思,一反常态的请命出征准格尔,反倒让他不知如何反驳。
满脑的政事缠的十四头痛欲裂,带着烦闷无比的心情跨进月莹的小院,瞬间就被眼前的场景冲散了所有的不开心。
记忆力总是被自己逗的泪汪汪的小葡萄长大了,长成了妙龄的女子露着光洁的脚踝在他的地盘上唱歌,手腕上的红玉镯时而落下时而升起,少女的脸上满是欢喜。
十四的眼神从她的脚踝看到凹下的腰线再到纤细的手腕最后是牵肠挂肚的小脸。
少女似乎画完了,翻身想要换个姿势,才发现站在榻前不远的他,大大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爷怎么来了?”
十四几步上前,拦住想要下榻的人,单手搂住月莹的腰肢,另一只手拿起刚刚完成的画。
“这是送我的?”
月莹的心情似乎很好,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嗯。爷喜欢吗?”
比起刚嫁入府时的小心翼翼,现在的月莹变得自在娇俏了许多,会撒娇,也会哄他开心,虽然离他想要的心心念念差了很远,但是十四很满意。
“这几日在做些什么?”
虽然月莹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但是这样闲话家常的气氛十四舍不得浪费。
如今月莹已经很习惯坐在十四的腿上,十四爷的双手牢牢的抱着自己的腰,月莹理所当然的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爷的身上,双手拿着自己刚刚画完的画,一边端详一边回答,“回爷,就是给福晋请安,然后去院里看看,再画会画。”
月莹在看画,十四在看她,之前出征的时候也是舍不得,但想着早日出征归来就能早日迎娶她回府,心里倒也应付的过去,可现在,十四恨不得把怀里的少女变成玉佩,贴身携带,若是这次还是他出征准格尔,最少也要一年半载,他在这府里尚觉得不能完全护住,总担心有什么自己没注意的差池,他若离了府,这心头肉该怎么办?
“爷,怎么了?”十四爷的眼光钉在她的脸上,可眼里透出来的都是心事重重。
“月莹,过段时日,爷送你跟福晋去郊外的宅子待一待好不好?”
月莹想起秋猎的时候万岁爷的身子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虽然还是一样狩猎,可是脸上的疲惫一览无遗,万岁爷的年纪在历任君王之中已是非常,皇位总有更替,太子之位一直未定,十四爷成了期望最高的皇子,那四爷呢?
小时候听爹爹说到历史上皇位更迭,总是会伴着腥风血雨,她想起宣武门之变,若真是十四爷继承大统,那若曦怎么办?若不是十四爷继承大统,那福晋和弘春会怎么样?
月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十四爷,当年为十三爷求情挨了20板子的时候,她真的是不在意生死的,总是要拘着性子关在那个四方墙内,她很厌倦。
可是现在,她心里有了牵挂,她舍不得若曦,舍不得弘春,舍不得福晋,更舍不得十四爷。
“别怕,爷在的。”怀里的少女一直没有回答,眼里的悠闲渐渐被心事重重代替,十四有些后悔过早告诉月莹自己的安排,那个位置无论是不是自己的,自己都不打算坐上去了,年少的情感参杂着不服把自己搅进了这个漩涡,他不知道自己这步棋走的对不对,他用了最大的筹码跟四哥交换一个功成身退,可是能不能成功他真的没有把握。
若是成了,四哥就算想要反悔还有若曦在,若是不成,便是自己一力承担,九哥也舍不得她出事的。
十四爷的手一下一下的抚着自己的后背,月莹攥着十四爷的衣襟忐忑不安,眼神无意间扫到手腕上的红玉镯,十四爷说,信他。
月莹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眼里的不安消散,她转手搂住十四爷的脖子,轻轻的在十四爷耳边说了句,“小葡萄等爷。”
十四的心里像是开了一朵春花,整个心房都变得春意盎然,距离一切尘埃落地的日子还有段时间,小葡萄还没答应给他生个孩子,他还得加把劲,哄着小葡萄替他生儿育女,俏丫头已经在他的努力下变成了婀娜多姿的少女,十四很期待小葡萄更大的变化。
十四出征的第二天,福晋就带着月莹去了别庄,对外的口径都是替爷去庙里祈福,一住大半年,直到某天,管家带着一个奴才急匆匆的来见福晋。
跪在厅中的奴才,福晋认得,是多年前府里送进宫的太监,一直与府里都有着联系,人是可信的,但是他带来的消息,福晋不知道该不该信。
奴才说,万岁爷怕是不好了。
十四临出征的时候,特意嘱咐,若是宫里有什么变化来不及知会他,她们便无论如何不可妄动,宁愿坐以待毙,也不可盲目行动被人处理。
可奴才说,万岁爷想见月莹,还带着御赐的令牌。月莹本就是万岁爷赐婚到府里的,身份地位本就不同,嫁入府后,依然对她颇为重视,若说万岁爷弥留之际有什么话要交待,又指名要见月莹,那定是与自己爷有关的事情,福晋一时没了注意。
“福晋,这事非同小可,还请福晋切勿耽搁,错失良机。”管家看着福晋踌躇未定,试着提醒。
话像是催促福晋,但月莹明白,管家这是说给自己听的。若是自己还未嫁入十四爷府里,有人通传万岁爷这种时候想要见她,她毫不怀疑这是万岁爷的旨意,可她自嫁入府中之后,就与这些事情隔了十万八千里,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在这种时候把她带走。
跪在厅中的奴才一直垂首不曾抬头,福晋与管家对于他的话似乎很信任,若他说的是真的,自己非去不可,若他说的不是真的,那就意味着她们躲在这里的目的已经被发现,自己更加不得不去。
“福晋宽心,即是如此,妾身愿去。”
福晋还想说什么,月莹已经福礼下拜,福晋连忙伸手去扶,只听见月莹在自己耳边急切又小声的说道,“妾走之后,福晋即刻离开,若是无事,妾身自会亲自寻找福晋,若是有事,福晋切勿现身,一切等到十四爷归来再做打算。”
福晋本能的想要阻止,却被月莹借着起身的力道挥开了手,再回神,月莹已经脱口而出,“还请公公带路。”
带路的奴才真的把月莹带进了宫,但却不是万岁爷歇息的地方,天色太晚,她只能凭着自己的记忆判断到底是在什么方位,可是抬轿的奴才似乎猜到了,七转八拐的,渐渐月莹也迷失了方向。
小娇终于在一处宫殿前停下,月莹在奴才的通报声中进了殿,殿里背对着她站着一个人,看他的衣袍似乎是个下人。
“深夜请侧福晋前来,还望侧福晋海涵。”
转过来的人居然是八爷。
见惯了平日里温文尔雅,气质高贵的八王爷,怎么也跟眼前穿着奴才衣袍的人联系不上。
“八爷吉祥。”月莹不问为何找她来这里,也不问八爷为什么穿成这样,若无其事的福了一个全礼。
“到底是皇阿玛身前伺候多时的御前女官,这般处事不惊的态度倒让我有些明白为什么皇阿玛老是说可惜你是个女娃了。”
“王爷过奖。”
“侧福晋是聪明人,本王就开门见山,今日这紫禁城是要变天了,我想找侧福晋指个路。”
“八爷,变天了才找路是不是太晚了。”
八爷有些诧异,他以为就算是聪慧过人又如何,这样的情况下,识趣的会说请八爷吩咐,不识趣的多是装聋作哑,逃避话题来拖延时间,像她这样直接拒绝的倒真是头一个。
她说这话的神情让八爷想起当年在乾清宫前扎扎实实挨了20板子还不吭声的场景。
“晚不晚的无需侧福晋担忧,侧福晋只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好。”
月莹没吭声,她不知道八爷想要问什么,但是按照八爷的说法,这种紧要关头还花时间亲自来找她询问只能说明一件事,八爷这是拼死一搏,搏的还是一个早已经注定了的结局。
想到这,原本有些害怕的心渐渐冷静了下来。
“侧福晋放心,本王只要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绝不会为难十四弟和他的家人。十四弟府上百十条人命可就在侧福晋一句话里了。”
“八爷,那个位置的凳子上是有刺的,坐下去的时候,最先痛的崩溃的人是自己。”月莹突然说了句奇怪的话。
八爷毫不在意的笑道,“莫说有刺,就算是坐上那个位置,会少条胳膊,本王也要博上一博。侧福晋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