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烬》安安陆离

2、似是而非

　　舒意找到病房的时候，透过玻璃，看到白酒正压低着身子将腰部与双腿贴近，白色布条环过脖颈，双手费力的拉扯着。心提到了嗓子眼，操起手里的布袋，直撞向病房门口，顶着肩一下又一下的剧烈撞击，门轻微晃动后重归于原样，半条缝都不曾裂开，舒意心一横抬起长腿一踢。
　　门果然是开了。
　　也不顾完全呆愣住的白酒，劈头盖脸骂了下来:“你要是不满意奖金分成就跟我说呀，我这个人又不像你，那么固执，你多求我几次，我就答应你了，我又不缺钱。你把你自己搞进医院又算什么事，自我伤害又是什么事？我养不起你吗？你非得跟他们委曲求全。”
　　手中的纸袋“咚”一声直接砸到了墙上，纸袋上的裂痕被扯得更大，里面的衣服没有了承接体，都掉在了地上。
　　白酒第一次见到暴走的舒意，又点惊讶，她总有种舒意要揍她一顿的想法，昨晚折腾了大半夜都没睡觉，困意本就有些上了头，大清早被他踢门时的声音再这么一震，眩晕感真有点，有点强烈。
　　白酒头发凌乱，整个人缩在病号服里，被舒意这么吼了一顿也没啥反应，呆呆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舒意，过于木讷，反倒让舒意心虚了，渐渐没了发怒的底气。
　　懵懵懂懂间，她想起刚才似是乎听到了，站在在病床前的男人说同意调节奖金分成了，那咩咩的钱就能存够了。是的，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舒意同意了。
　　“之前说过的三七分，还是二八分。”白酒一扫之前的态度疲软，一脸期待的看着舒意，眼睛睁得圆圆的，态度极其诚恳，特别像等待主人投食的小奶猫，眼睛亮晶晶的。看得舒意气消了大半。
　　“都给你。”舒意没好气的回答，侧过脸不在看她，白酒张口问的第一句话就是钱，她何时变得这般喜欢钱了？
　　看在她为工作室英勇就义，斗志斗勇的份上，舒意决定不骂她了。
　　“谢谢你”白酒对他笑了笑，手指着地上的衣物。虽然舒意对她发了很大的脾气，还经常指责她丧心病狂，白酒也知道，回怼的话心底里表达就好了，他给了她赛车生涯的再一次机会，在她最落魄的时候收留了她，成就她的荣耀，无论如何，他之于她，是恩师，也是益友，被他怼几句，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为什么？”他声音明显温柔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不放过白酒任何一个小动作，他就想弄清楚，她车技向来极好，那四位是如何逼得她撞了车进了医院骨科医疗部，甚至有了伤害自己的念头，哪两个字凝在嗓子里，终究是念不出。
　　她知道舒意想要问什么，也知无论如何回答，他都不会相信。
　　毕竟有前车之鉴摆在哪里，且这也不是把事情说清楚的好时机。
　　“为什么，为什么”白酒一声声说着这两个词，似是对舒意来意的确认，也是对自己的询问。其实不用确认，即便是最煎熬，最无助的时光，她也挺过来了。即便有人拿枪顶在她头上，问她，怎么不去死的时候，她也坚信自己能活得好好的。她这样的人，最能在危急时刻犯怂，也最是惜命，她如何敢？
　　“没有啊，我都没在F1赛场上，留下我光辉绚烂的偶像事迹，都没有跟超级好看超级优秀的男孩子处过对象，小手都没有如愿的拉过，这么多心愿都没实现，你这样怂恿我去自杀，快说，是不是打算除掉我，私吞下奖金。”白酒当即否认，细数着她的心愿，一边吐槽舒意的龌龊心思，枉他生得一副俊俏好皮囊，竟是个中二晚期患者。
　　“那你为什么，要把腰身贴紧双腿，并用布条缠过脖颈，双手用力拉扯，一副装备齐全，英勇自裁的样子。”舒意把刚刚来时看到的情况如实跟她说了，还一边用手比划，很是认真的样子。
　　果然，舒意顺着她，不再究其真正缘由，他们都知晓彼此心思，却又互相给予台阶。
　　她嘻嘻哈哈，义正言辞诉说梦想，正面回答了他的问题，却又规避了他想知道的问题。在哪么一瞬间，舒意微皱起眉头，便迅速消散。
　　“ 我在拆绷带啊，脚没办法挪动，我就往脖颈上挂一部分绷带，让它尽量离我近些，拆的时候不会拉扯到，也就不那么疼了。”白酒越说越激动，仿佛此刻躺病床上的人不是自己，对一切疼痛没有知觉。”
　　“我从门外的玻璃看，你那样子特别丑。”舒意贱贱笑道。
　　舒意手脚并用的样子特别滑稽，活脱脱就一在街头卖力表演跳舞的猴子，白酒一个没忍住，笑的龇牙咧嘴，扯到了腰上的小伤口，疼的直吸气。正温柔按压着腹部，听到舒意后面那句话，直接抽出枕头砸了过去。
　　“你活该”
　　“你才丑”
　　这下连薄被，水杯，纱绢，都给他砸了过去。
　　竟然都给他一个侧身躲过去了，舒意捡起枕头，固在白酒腰部，低头查看她受伤的腿，绷带撕裂了几个口，却又被原本的固条所束缚，拉扯不断成了三两节在伤口处盘着，舒意把揉皱的绷带一点点摊开，在敷药处涂抹好了药膏，在地上一堆衣服里，搜出了条粉色的丝巾，在白酒腿伤口处绑了个好看的蝴蝶结。
　　白酒自小就不喜欢粉色的东西，尤其嫌弃这个粉色蝴蝶结，在舒意包扎的时候，也不安分，但又不敢表现对它的嫌弃，毕竟舒意是她的老板，掌握财政大权，一个不高兴，扣她薪资怎么办，毕竟昨晚撞坏的车是舒意的。
　　就在白酒正在犹豫要不要跟他谈车辆赔偿的问题时，舒意先开了口。
　　“你皮子痒吧，昨晚刚进医院，今天你就敢拆绷带？合着你明天就能跑了吧？”他扎好后，又给她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包的完美无缺后，替她拉好被子 。
　　“就是个肌肉拉伤而已，诶，我也觉得我后天可以进行训练了！你给我安排了啥？”
　　“我觉得举重训练也是可以的，很久之前就想尝试了，这次终于有机会了。”
　　“韵律操项目也挺好的，有助于腿部肌肉力量增强，正好我腿伤了，可以加快恢复进程。”
　　舒意已经把落在地上的衣服整理好放进柜子里，跺步到窗户边，把因撞击受损还零散着几片花瓣的花束装进小瓷瓶里给放上窗柩上，并未打算回答白酒所提出的这些毫无人性可言的问题。
　　白酒叽叽喳喳唠叨个半天，见舒意拉了个圆凳靠墙而坐刷着手机，并没有半分想搭理她的意思，她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大半瓶，拉起手机，也刷了起来。
　　白酒玩小程序正兴起，数条“国际影后凌陵生日会，祝福吧！”的微博消息推送了出来，迅速霸屏了手机页面，遮挡住游戏操控盘，游戏限定复活时间的最后三秒内，被追来的敌人成功原地再次击杀，在白酒点击删除消息提醒后，游戏以“25VS26”的局面输了。
　　第一次游戏时间超过二十分钟，第一次有了要赢的趋势，就在最后三秒，失败了！！！
　　凉意在白酒脑子里转了个圈圈，衍生了一种针突然插进血管里的感觉，不值得找人诉说哭痛，有点小难受。
　　眼睛有点痒。
　　征然间，舒意清润的声音响了起来:“纪然他们一周前就对你盯梢了，昨天晚上马路上极速行驶，轮胎摩擦过久承热力达到极限，他们又挨得极近，在过窄狭路段时，也就是九华路G段，操纵感瞬时失灵，一车撞伤严重，两车追尾，所幸伤势不重，老爷子忙着他的合同，最近一段时间不会有人再来盯着你。另外还有一辆车牌号为景A1204G的路虎揽胜在后面一路追随，直至凌晨三点，最后消失在国贸大厦。那人车技到是挺好，避开了纪然他们还能跨过那么长的距离追上你，若他是赛车手，实力不容小憩。”舒意眸色微沉，脸逐渐冷了下来，极其认真，极其严肃的走到白酒面前，拿掉了她的手机。
　　看了一眼主页上被凌陵生日会消息堆满屏幕的消息，漠然的问道:“你不准备跟我解释一下，昨晚的撞车事件吗？”
　　舒意身形修长，圆领的长袖毛衣，搭浅色修身长裤，明明是一身极具温和属性的穿搭，却居高临下让白酒压抑的透不过气来。
　　“急转弯的时候，光线太暗，没看清后面有辆车，就不小心撞到了。”
　　“真的没看清楚吗？”舒意音调骤降，冷冷的嗓音，饶是白酒再无良，她也知道，舒意生气了。
　　“没看清楚”白酒诚恳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