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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2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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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投资方,封年对待戏的认真程度不亚于任何一个剧组人员。
此角色难度不大,但由于条件苛刻,已经筛掉不少人。且又是反串,很多混到咖位的明星不愿意演。
试镜一再拖延,已是迫在眉睫。
高子山头疼,封年也头疼。
也正是此时,潘英业提出可以让程澈一试。可以说今日这场试镜会,完全是为程澈一人举行。
除了他,其余试镜者皆为陪衬。
——当然,这只是高子山的私心。
明面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明面上,程澈跟别人一样,也得凭实力说话。如果半途被人截胡,只能说明他技不如人,与剧组无缘。
除了方才那名十八线,陆续又有大批试镜者被筛掉。
助理的删除线已经划到第三百二十名,仍没遇见满意的。
所有人不免心灰意冷。
正待此时,封年来了。
他跟大家一样,着急。
但别人的着急写在脸上,他却点滴不露,面容详和,一如往日光华万丈的风采。
数名黑衣保镖护着他进门。
立刻引来大厅所有人注目。
上一秒还懒洋洋的人头顷刻如潮水涌动,喧嚣向着他推去。
“请大家保持秩序,注意安全。”封年温和说着,排众前行。
被淘汰的十八线和慕澄混在人群里,窃窃私语。
“天王怎么来了,不会真是来给程澈撑腰的吧?”
“不会。”慕澄淡淡道,“天王可是出了名的讨厌人抱大腿。”
“也是,当初《跳圈》程澈拼命抢镜,也未见天王高看他。”
“人贵有自知之明。他越这样,天王越看不上他。”
“对。且看天王今日如何给他难堪!”
说干就干,俩人紧随天王脚步,趴在门口看热闹。
正好轮到程澈试镜。
程澈屁股刚沾到椅子,瞧见封年,立刻弹跳起来。
完了,天王君临!
一会被高子山丢出去,会不会很没面子?
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脚下铺着地毯,他找不到。
只得硬着头皮,向封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封年没看他,径自拖了椅子坐下,对高子山道:“别在意我,你们继续。”
高子山笑道:“你来得正好,现在轮到程澈,他可是你的老相识,据说观摩了许多你的影片,你品品。”
封年点点头,示意程澈开始。
程澈乌溜溜的眼珠看看封年,又看看高子山。
脊梁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平放在膝盖上。
然后——
“……”
“……”
“……”
直到门外传来嗤笑声,高子山才反应过来,这人在偶像面前,哑吧了。
他看了小助理一眼,后者立刻一板一眼地问起来:
“姓名?”
“程、程澈。”程澈战战兢兢,差点把名字报错。
小助理低头在名单上做记号,又问:
“年龄?”
“二、二十二。”
“职业?”
“送、送外卖的。”
“送外卖?不是茄喱啡?”小助理抬头,古怪地打量他。
面试三百多人,这是头一个与演戏无关的。真是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得嘞,又是一个要被淘汰的。
小助理笔尖已经点在程澈的名字上,随时准备划掉,却仍旧例行公事地问:“有什么相关经历?”
程澈挠头:“送、送过两单外卖。”
“??”
“……”
“……”
小助理憋半天,缓缓憋出一口气。
很好,这名新人,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外卖小工,还只送过两单。
究竟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怕不是送外卖走错了地方。
噗!
门外正探头的十八线忍不住笑出声,立刻被慕澄摁着脑袋拖回去。
得,接下来不必看了。
就这水平,一旦中选,必须闹得群情激愤,民怨难平。
亏得高子山挺他,此刻却是颜面全无,以手捂脸,很后悔方才说出“老相识”这样的话来。
小助理无奈推推桌上的小纸箱,示意程澈:“过来抽题。”
程澈依言照做。
题目是:偶遇。
一名学者模样的女士忽然开口:“难得天王在,既是老相识,不如你们对对戏?”
她正是本戏的编剧,斩获无数文学大奖的知名作家,论年纪和资历,这屋里所有人都不比她有发言权。
同时,她还是天王粉丝。
方才听高子山说程澈观摩了天王许多影片就按捺不住。
天王的演技,堪称教科书级。
这世上倘若有人能超越的话,那必定只有天王自己。
能与天王对戏还不被碾压的,圈内屈指可数。
她倒看看,这新人何德何能,能得高子山如此赞誉。
程澈一听这要求就原地石化。
天王诶!
他何德何能,能与天王共演一场!
呜呜呜,他不想被涮了。
立刻点头如捣蒜,眼巴巴望向封年。
封年这两日也听高子山吹嘘不少,勾勾唇角,起身。
“也好。”
程澈唰地起立,站好,精神倍足,一扫方才入场时呆滞的模样。
用力拍拍脸颊,他进入角色。
与封年分居房间两端,缓缓走近。
一般人演这段,一定扭腰摆臀,搔首不断,刻意营造女子娇弱可怜之态。
可程澈不是。
他走得很随意,有些雌雄莫辨。
目光亦很懒散,东张西望,像在逛街。
两人还未相遇,门外的窃窃私语已渐渐大起来:
“Gay里Gay气,演的什么?”
“还是天王入戏好,简简单单往那一站,就是翩翩佳公子。”
“这戏是古装啊,天王留长发,一定艳压群芳!”
“就是可惜了,与外卖仔对戏。这小工看着就是一个普通人,根本配上天王。”
确实,程澈此刻的表现普通得不像话,搁人堆里,就是不具姓名的甲乙丙丁。
十八线看着这样的程澈,暗自高兴。
就这表现,比他差远了。
正待此时,会场中的两人走至中点。
所有人都以为程澈该有所行动了,可他却若无其事,就那样缓缓、缓缓地,自封年身侧越过了。
“……”
“……”
封年回头。
程澈把编剧的桌子当成卖小玩意的摊子,挑选起货物来。
封年目光在他身上一荡,很快收回。
转身,继续向前。
程澈这时才微微侧了侧头,目光在封年身上扫一下。
再一下。
两下。
最后如同魅影,粘上去,便再撕不下来。
此时,封年已走远。
四下落针可闻。
不知为何,门口那些低语亦渐渐小下来。
某种情绪在众人心头化开。
那是小女子面对心仪之人时的娇怯、爱慕和欲语还休。
虽是反串,却唯有女子能读懂。
编剧率先鼓掌。
三百多人,这是唯一一个读懂角色的。
大多数试镜者都把重心放在“女人”二字上,殊不知,“女人”之前,这角色的台词只有两句。
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配角。
不必搔首弄姿搏人眼球,亦不该嗲着嗓子说话。
他只需,做一个泯然众人,只在遇见心仪之人时,大放异彩。
程澈的表演,恰到好处,便愈发打动人心。
门外鸦雀无声。
片刻,有低低的掌声响起。
十八线不服,还要嗤之以鼻,慕澄一把捂住他的嘴,低低道:“走吧。”
“这就走?输赢还未定,我觉得……”
“你输了。”
会场内,编剧向高子山点点头。
高子山总算长舒一口气。
天地良心,前面那三百多人,可不都是他涮的。其中有大部分是入不得这位编剧的眼。
这位可是出了名的挑剔,直男癌的坚决抵抗者。
偏偏荆城数百年来重男轻女,到近几年,才又兴起“男女平等”的思潮。
很多男人不理解女人,自然演不出神韵。
而程澈近来跟阿花阿珍混一起,耳濡目染,这俩人看天王的眼神他都记在心里,如今演来,不可不谓神形皆备。
“程澈啊。”高子山重重按下程澈的肩。
程澈以为他有什么豪言壮语,结果他问:
“你的腿毛,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