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狼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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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琪和权志龙见的面并不多，本来她回外婆家睡也就周五周六晚上，而且她发现，只有当两人都处于独处的时候，才会发生重叠现象。他们之间的交流，伴着磕磕绊绊，半生不熟的英语和韩语，每次的见面并没有能互相了解多少。
能直面了解到的是，权志龙很忙，也很累。因为权志龙是要为了出道，为了成为rapper的梦想而一直努力着，曾经想过要放弃，却依然坚持了下来。
不止一次看到他写着作业或者看着教科书睡着，每当这时，李思琪就要帮忙把他叫醒继续看书做作业。
有这样努力奋进的哥哥在前，令李思琪不解又觉得如此拼命的权志龙耀眼得像星星。
权志龙说原本想放弃学业一心扑在练习生生活中的，但是他的父亲并不同意，要他每科都保持八十分以上。所以明明在作为练习生就很累的情况下，还是努力学习着。
权志龙哥哥真的是个乖孩子吧，他并不像自己一样，笨拙又没毅力，什么都不做好，也没有人喜欢自己。
李思琪越是亲眼目睹权志龙努力拼搏，越是为自己感到自卑。只是这样的自卑太过隐秘，除了李思琪之外，谁也没有发现。
快放暑假了。
随着季节更替，天气越来越热。
很多运动服也穿不上身，李芳华给了李思琪很多不要的旧衣服，因着李芳华偏瘦小，她的旧衣服穿在李思琪身上也只是稍微偏大。学校里的小姑娘们也学着街上流行的样式竖起了公主辫。
李思琪一头又滑又密的长发被李芳华梳了一个精巧好看的小花苞，还有部分头发披下来。虽然有点热，但是这样的发型李思琪第一次尝试，她瞧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陌生，又有点说不出的怪。
但是李芳华一直说好看，那大概就是好看的吧。
因着难得借住在李芳华家里，李思琪一大早就匆忙赶到车站，短袖开襟的丝质衬衫，修长的喇叭裤，小少女胸前起伏的线条和纤细的腰肢透着青涩而隐秘的美丽。
从未做过如此女性柔美打扮的李思琪，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发育的身体透过掐线条的衣物装扮下，在一片豆芽菜的少女中，有多显眼和突出。
她只略微感觉到不太自在。
因为一向是透明人的自己，今天却有很多男生时不时转过来看她几眼，隔壁小组的洪涛仿佛眼睛黏在她身上一样，令她感觉不舒服。
尤其是在体育课上，随着活动前的伸展运动，每每上伸和弯腰的时候，站在她前排的男生总有那么几个转头看她。
她以为自己这样的打扮很丑，又会变成一次金钰欺负她的理由。
但巧的是，金钰最近发烧了，好几天都请假在医院住着。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李思琪爱看书，家里的几本课外书被翻了不知道多少遍，李思琪央求李玉华帮忙办了市图书馆的借阅卡。
小学周一因为老师要开会，放学比平常早一小时，李思琪在学校做完作业以后，会去图书馆借书，之后再回家。
这几天因着一起去借书的关系才熟悉起来的杨子欣，今天也约好了和李思琪一起去图书馆。
她们俩先回杨子欣家，等她把作业做完，接着杨子欣才拿上图书证，李思琪背上小书包和杨子欣边聊天边走去图书馆。
图书馆前的喷泉广场此时人并不多，来来去去的也是祖父母辈的带着年纪稍小的孙子孙女，赶去图书馆偏馆的地方参加课外班。
广场两边的广玉兰郁郁葱葱，大大的白花瓣掉下来，在小路两边堆起了小小的山包。
炙热的阳光被茂密的树叶切成稀碎的光点，她们就走在林荫小道上，边说边笑着。
在图书馆门口，李思琪冷不丁被一个陌生叔叔挡了下来。
他说要问路，李思琪没想太多，跟杨子欣说帮忙这个叔叔指路，就顺着他的意思被拉拉到了几米远的地方。
他边问着地名，边把手搭在李思琪肩膀上。
李思琪很疑惑，因为这个地方明明一抬头就能找到，就在喷泉广场对面，巨大的广告牌镶嵌在最高商业建筑楼楼顶，一抬眼就能看见。她回头指着广告牌，说着就在那里，接着感到胸口和肩膀一阵剧痛。
这个陌生的叔叔一手掐着她的左肩，另一只手大力揉捏她的右胸。
李思琪慌乱极了，疼痛带来的不适冲击着她的脑海，她使劲挣扎着，想要摆脱那双手的桎梏，一方面转身想向几米外的杨子欣求救。
她转过身去，瞧见杨子欣冷漠得看着自己，仿佛在看一出与她毫不相干的玩笑和剧目，她既不前进来帮助她，明明李思琪那么用力地挣扎着叫喊着放手、好痛，也不后退去寻求他人求助。
李思琪很痛。
非常痛。
但又觉得很恶心。
那种恶心感，冰冷刺骨，带着令人惊恐的恶意和冷漠，向她不停地大力扇着巴掌，一次又一次爬上她的身体，令她无法逃离。
她突然明白此时谁也不能帮自己，唯有自救。
许是她拼命挣扎，已经有人看过来，那个陌生的男子总算松手，快速走远了。
李思琪拉整被拽歪的衣服，踱步到杨子欣旁边。一开始沉默着，她想问，又觉得一口气堵在嗓子眼让她想说又不能说。在图书馆正门口，李思琪还是问出了口，却并不是在她脑子里翻江倒海的质问和指责。
“刚刚的事情，你看到了吗？”
“嗯。”杨子欣不咸不淡地回答。
“你知道发生的是什么吗？”接着她继续点头了。
“可以不要说出去吗？”这话说得又轻又软，带着卑微到极点的恳求和委屈。
“嗯。”
[明明看见了，发现了，知道了的你，为什么不来帮助我呢？]
[你不是说，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吗？]
[你为什么能用那么冷漠的眼神看着我呢？]
有无数的问题翻涌着，争先恐后地霸占李思琪的脑海。
她感觉自己仿佛是被追赶到墙边角落的蚊子，只待被巨大的巴掌狂风般拍死在墙上，徒留墙面上那一摊扎眼又不好看的蚊子血。
接下来谁也没说话。
她们沉默着进图书馆借了各自的书，沉默的在图书馆前的车站告别。
李思琪望着杨子欣未转头的背影，如洪水般的冰冷将她完全淹没。
明明是大夏天，她却手脚冰冷地站在人满如患的车站，有数不清的蝉鸣声，说话声，车鸣声混杂成噪音往耳朵里钻。
李思琪低头走上公交车，在靠窗边的座位坐下来，她靠着车窗，外面快速略过的熟悉的风景，在她恍惚的眼神中没有留下半点涟漪。
身体很痛。
心里很冷。
惶恐。
害怕。
不安。
委屈。
……
越是回忆起刚才的那一幕，越是难过。
而李思琪也不知道到底难过的是什么。
她不知道除了目击者的杨子欣之外，还有谁看见了刚刚发生的事。
她只清楚地明白，这件事，除了杨子欣之外，谁都不能说。
李玉华不能知道。
权志龙更不能知道。
就像幼儿园时，睡在隔壁的金嘉诚总是趁着午睡伸进李思琪的被子和衣服摸她的身体一样，是件不光彩的事情。
即使李思琪并没有错。
即使李思琪是受害者。
但是李思琪不能说。
她的害怕、哭闹、恐慌如一锅差点沸腾的开水却被人死死压住锅盖，腾起的热气在内里挤压着，喧闹着，叫嚣着，无法宣泄。
她迫切地想要见温柔的，会抚摸着自己的头说着自己可爱的权志龙。
但是今天是周一，李思琪见不到他。
她躺进被窝里，大力咬住嘴唇不让哭泣声泄露出来，颤抖着的身体在薄薄的毛巾毯下清晰可见。她攥紧自己的手腕，指甲掐进皮肤留下深深的痕迹，仿佛这样做就能把痛苦压抑在身体里。
所有的令此时年幼的她难以承受的部分在独自一人的黑夜里化为乌黑浓稠又腥臭的血液，奔流在纤细的血管里，生生不息。
她咬着舌尖，并没有哭。
因为她知道，即使自己哭，也没有人会来安慰自己，同时，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这个晚上，李思琪被灌输的，引以为傲的“坚强”，被她自己掰开了几条裂缝，又用瘦小的十指生生捂住。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狼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