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冰与火

48、除妖（上）

　　一连两三天，府里一点动静都没有，琳琅闷了许久一点乐子也找不到，心里不由开始怀疑是否是青羽为了将她留住才故意说那些话，好不容易挨到第四天，这大小姐终于忍不住闹了脾气，堂堂一品大员的官邸，没戏班子搭台唱戏也就罢了，连一个进府献艺的手艺人都没有，整个府里的人都不会消遣，她一赌气，又跟青羽玩起了花样来，傍晚，刚刚用过饭后便站在花园里非要叫青羽陪她玩捉迷藏。

　　都这么大个人了，还玩什么捉迷藏？外人不知道青羽却知道得清清楚楚，这大小姐的“捉迷藏”花样可比野孩子们多多了，她那游戏不该叫“捉迷藏”，该叫“捉弄人”，被蒙上眼的一不小心便会着了这大小姐的道，不是被绊趴在地上就是被推进水池变成落汤鸡，以前还有人被她骗到一棵挂着马蜂窝的树下，钉得满头是包，差点连命都没了，这丫头如今寄人篱下想必也不敢跟自己开什么过分的玩笑，至于她心头在打什么主意……便是用膝盖想也能猜得到。

　　青羽笑了笑，用她递来的红丝巾将眼蒙了，正要趴在柱上倒数，忽听丫头片子又道：“光你蒙上眼睛可不行，他们都是你的人，万一向你通风报信怎么办？”青羽扯下红丝巾一看，原来琳琅正指着靠坐在树上的五月和在花园里透气的炫太子，五月双手抱胸正在闭目养神，理也未理这刁蛮丫头，炫太子倒是笑了笑，摸出块方巾将眼遮了。

　　青羽只得朝五月道：“你也将眼蒙上吧。”五月却侧了个身，眼也不睁，继续假寐。青羽摇了摇头，一跃上树，将红丝巾递到五月面前说：“请五大人卖下官个面子。”五月这才将眼睁了开来，一声不吭的接过丝巾将眼蒙上，随即又睡了过去。

　　青羽跳下树从怀里摸出张丝帕又将眼蒙了，叫一声：“去吧，”然后趴在柱上开始倒数。琳琅一边后退一边叫着道：“不许偷看啊！”这一叫不禁将青羽的思绪带回了从前，想起跟她初遇时在相府里度过的那段时光，如今一晃已经两三年，常人只道物是人非，她二人却是人是物非……

　　琳琅出了花园立即便似逃一样的朝府门外跑去，在这里待的几日简直就像坐牢一样，姓卓的分明将她当成了囚犯，成天无所事事关在府里闲逛，再不找机会逃出去人就快发霉了！

　　她奔到府门边用力将沉沉的门闩打开，抬脚正要跨出去，谁知右脚刚跨到门槛正上方，小腿却像是被绑了一条看不见的绳子，怎么也朝前迈不动一分，挣了许久也挣不脱，半晌后她只得放弃，颓然回了花园，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垮着张脸看也不看青羽。

　　此时那三人都将遮眼布除了，坐在石亭里推杯弄盏、谈笑风生，根本没人问她刚才到哪里去了。丫头片子见自己的计谋已经被拆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坐在石亭外，手里扯着几片树叶。

　　青羽和五月陪着炫太子喝了三杯酒后才回过头，走出亭子坐到琳琅身边，拍了拍她的手背说：“我知道这几日你闷得难受，不是故意要将你困在府里，郡主和国师的野心一日不灭咱们一日都有危险，不让你出府是为你好。”琳琅却道：“你总说什么危险危险，已经过去三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你是不是故意要将我困在此处？如果明日还是不见动静我立刻便离开，谁也休想拦我。”

　　也亏青羽能对这大小姐的一身臭脾气百般容忍，此时却不得不冷着张脸说：“没我允许你哪儿也不许去！”顿了片刻，弯腰解开捆在琳琅小腿上的细丝线，这丝线是明月留在金针盒里一并传给她的，丝身纤细如发，柔而坚韧，就算用磨得锋利的快刀也难斩断，青羽估摸着这几日琳琅会想法逃走，于是趁她不注意将丝线系在了她脚上，长度刚好够从大门到花园的距离。她将丝线解开却不是要放琳琅离开，毕竟腿长在别人身上，总这么捆在身边不是长法。

　　青羽拉琳琅进了账房，命九爷将近日府里所有的银两花销统统都拿过来，五六个账本叠在一起放到桌上，然后回头故意激琳琅说：“你不是老叫唤着无事可做吗？正好府里管账的先生最近生病，你替我将上月积下的帐都结了，就当替前几日伤人的事将功补过。”

　　这要求听来合情合理，琳琅想不出拒绝的理由，这大小姐虽然刁蛮却还算是讲理的人，小声嘟哝了几句，只得将账本都接了，操起一把算盘笨手笨脚的拨起了算盘珠。

　　闷头算了一天一夜，这丫头倒还真将账目清得干干净净，有事情做倒比之前好了不少，虽说是替人办事但至少不会觉得闷得慌，只不过……想不到才一月的时间，府里竟有这么多名目花销，原来她还以为这简朴的尚书府没什么用度，没想到大到府邸的修葺翻新，小到下人们的月俸和每日吃喝，还有官员之间的交往应酬、府里的常用花销，大大小小加起来竟有几百上千项，算来算去青羽那点朝廷俸禄刚好只够支出。琳琅平时根本没在乎过银子，可外公和爹爹的俸禄多少还是知道一二，区区一个尚书府就有如此大开销，更别说相府了，看来姓卓的说外公是奸臣倒真有些凭据……

　　琳琅咬了咬唇，别人只当相府小姐横行霸道目中无人，却不知她从小受的是山中居士的教诲，脾气虽然臭了些，可青红皂白还分得清，想到之前大手大脚吃的用的竟然都是民脂民膏，面上就不禁有些微微泛红，心头涌起丝羞愤，走出账房深深呼了口气。

　　此时九爷正指挥着一众人将一个黑漆漆的笨重东西抬进院落，还有三五个人抱着看似沉重的箱子进了后院，将箱子一个个平放在角落。琳琅看了许久也看不出那黑东西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走到青羽身边好奇的问道：“这些人抬的是什么？”

　　此时青羽正站在院首处守着手下们干活，能让尚书大人亲自监督这些东西必定关系不小，听了琳琅的问后她转了转眼珠，将琳琅拉到院落旁，从怀里摸出只洋枪递给她说：“知道这是什么吗？”琳琅接过后皱着眉头看了许久，随后还到她手里摇了摇头，青羽笑了笑，手把手的教她拿枪，然后对准头顶一丛树枝说：“你按这里试试。”琳琅随即将食指一压，“砰！”一声，犹如晴天霹雳，吓得她将枪一把扔在了地上，抚着胸口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青羽将枪捡了起来，擦了擦才揣进怀里，故作埋怨她说：“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两枝洋枪还有那台洋炮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从神机营里借出来的，弄坏的话朝廷可是会治你的罪。”

　　琳琅闻言嘴硬道：“不过一块铁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一块铁？”青羽扬了扬眉毛，捡起被打断落在地上的树枝说：“这块铁的威力你看比你的飞刀如何？”

　　琳琅瞟了那截被齐根打断的树枝一眼，心里虽然惊奇面上却仍是一副不过如此的模样，又问道：“你将这些东西搬到家里来做什么？”青羽只淡淡的答了声：“有备无患。”随后命人将洋炮和一箱箱弹药在院落中放好，回头将一枝洋枪送去了太子那里，剩下一枝留给琳琅防身。

　　眨眼整整六天过去了，明日便是先帝出殡的日子，府里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青羽心头也不禁生起丝疑惑，难道真是自己料错了？还是国师和郡主另有打算？左思右想她仍是不敢轻易放松警惕，如果国师真这么好糊弄的话他又怎敢助郡主一介女流巧取皇位？从古到今先帝出殡之时便是继任者昭告天下之时，如果国师已经知道太子就在自己府中的话绝不会临到先帝出殡了还不动手，国师和郡主究竟在打什么主意？难道是想明日在半途中劫走太子？她想了许久越发觉得不安，总觉得危险正在慢慢临近，“血光之灾”四个字猛然间蹦上心头，心里渐渐开始七上八下起来。

　　再说琳琅这里，这丫头在尚书府待的这几天吃了不少苦头，也明白了些在相府永远不会知道的东西，一身脾气总算慢慢收敛了起来，如今已经在青羽这里待了六日，几日见不着外公和爹爹的面她心里实在想得很，这时正在房中将细软都收拾好，等明日青羽送先皇出殡以后回来便向她告辞。

　　收拾整理好随身的衣物，正要系好绑牢，忽然脚下一个踉跄，整座房子摇了一摇，琳琅惊觉可能发生了地动，连包袱都来不及拿，一头从窗户跃了出去，此时已近二更时分，地面仍在不住晃动，尚书府里所有的人都逃出了屋子，青羽惊觉这地动有些不对劲，赶紧吩咐五月保护好太子，回头叫府里的人都快逃出府外，回头正要去寻琳琅，忽然间，脚下地面裂开了一条大缝，一条浑身长着红鳞，油亮血红的怪物从地底一头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