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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水穴 ...

  •   自打听了隔壁刘秀才对明月那番表白之后,公孙翎对那人似乎就厌恶到了极点,每日清晨隔壁读书声一起,公孙翎便不由自主的捂上耳朵,嘴里嘟哝咒骂:“一股子臭酸味还想娶媳妇,东门臭豆腐摊上的斗眼妹倒是跟你配得紧!”公孙捕头知道公孙翎袒护明月,但这话听多了,觉得实在有些不像话,只得喝住她说:“女儿家家的,说这些闲话做什么!将来若他真中上举子,我们还都得称他声老爷呢!”公孙翎撇一撇嘴,只得不再说什么,跟着父亲挎上钢刀出门巡街,留下明月一人在药庐忙活。

      春暖花开,正是疾病滋生之时,药庐里每日都有许多病人求医,铺里的药材自然也用得飞快,公孙翎见明月实在忙不过来,于是主动帮忙,每日上午巡街,下午便到卧牛山上采些药草,带回药庐挑拣晒干,制成药材,俨然就像这药铺子的二当家一般,明月也乐得让她帮忙操这份闲心。

      这日,公孙翎继续又到山间采药,这山前的药草几乎都已经被采尽,不知不觉里,竟渐渐走得远了,来到了卧牛山后腰一条溪流之前。公孙翎弯腰从溪流里捧起一口水饮下,这山间溪水冰冷刺骨,将一身倦意冲刷得干干净净,她擦了擦嘴,又在四周寻了些药草,背起已经满满当当的药篓正准备寻路下山,就在此时,腹中忽然传来阵钻心般的疼痛,不自觉地疼坐到了地上,背心冒出豆大的冷汗。公孙翎以为自己吃坏了肚子,想起这山间附近有一个小村落,于是挣扎着又站起,强忍住翻江倒海般的疼痛,坚持到村里求人帮忙。

      却说公孙捕头前几日被派往外县办公差,家里只剩下明月一人,眼见天色已黑,公孙翎还没归家,明月的脾性虽不像公孙父女俩那么急,但是隐隐感觉到公孙翎似乎发生了什么不测,这义妹是她活了二十年来最亲最近之人,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就算公孙翎要这天上的星星,明月也会二话不说当下就给她摘了去,眼下这宝贝妹子吉凶难料,明月不敢有所耽搁,立即背上口利剑,准备了干粮火折子等物,独自一人上了卧牛山,一路撑着火把呼叫公孙翎的名字,忽然间,她想起这山里还有座小村,一寻思,公孙翎是不是往那里留宿去了?于是急忙朝那村里赶了去,进村之后挨家挨户一问,果然,在一户村民家里见到了正疼得死去活来的公孙翎。

      公孙翎此时已疼得脸色煞白,浑身抽搐,留宿她的村民茫然不知所措,眼见有人来寻,就像捡到根救命稻草一般,急急忙忙将明月带到公孙翎榻前。明月见公孙翎被折磨得已经不成人样,心疼不已,急忙将她扶起,一边轻声安慰,一边将手指按在她脉上仔细号诊。公孙翎病恹恹地靠在明月怀里,明月听她脉象不对,胸口气息渐行渐弱,一颗心不由开始重重跳动。她脱掉公孙翎的衣服,只见她浑身乌青,皮肤下好似有淤血凝结,腹部居然还生出一圈短短细细的黑色毛发,心里不由暗叫坏了……从她身上的症状来看非常明显是中了尸毒,幸亏明月连夜上山找人,再不赶紧想法拔毒,只怕顷刻之间公孙翎便会性命不保。

      明月立即从村民那里讨来些糯米,她走得匆忙,身上没带些驱邪之物,一边烧好符水喂公孙翎喝下,一边用糯米在她腹部挤压按摩,这用糯米拔毒之法以前只听师父说起,从来没试过,也不知究竟有没有作用,明月强按下焦急,认真推拿了将近半个时辰,忽的,公孙翎一仰头吐出滩黑水来,水里还夹杂着圈头发,一连吐了有六七次,地上尽是污水和一圈圈头发,腹上那圈细细绒毛也已剥落,终于公孙翎渐渐平静了下来,有气无力的开口唤明月道:“明姐姐……我这是怎么了……还有没有救……”

      明月被她吐出的这些东西有些惊呆,刚一回过神来,赶紧将她抱紧安慰说:“有救有救,你将这些东西吐出来便是好了。”

      公孙翎闻言这才缓过口气,靠着她昏睡过去。明月不知公孙翎怎会撞上这等凶邪的东西,这地上的一滩秽物直将一干村民们都给吓傻,急急忙忙去请了村长来,说是待今晚过后有些事情要与明月谈谈。明月隐隐觉得这村里似乎有些什么东西不妥,无奈只得先等公孙翎身体恢复之后再说。

      明月陪公孙翎静静休息了一夜,次日一早便扶她出门透透气,正巧遇见一早便赶了过来的村长,打老远便双手抱拳,笑嘻嘻朝明月作揖。明月和公孙翎赶紧还礼,这村长是个年逾六十的花甲老者,精神矍铄、步履稳健,开门见山地说最近村子似乎有些不太平,经常有牲畜莫名死去,前几日还猝死几个年轻人,村民们都有些惶惶不安,听说明月会些寻风问水的玄门道术,想请明月替这村子看看风水。明月不便推辞,叫上村长和村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一起,一边寻风望水一边闲聊说:“晚辈今日清晨时便看过了,这村子地处山腰,风向由高向低流动,四周山势平稳,风流顺畅无阻,清气宜人,这风没什么问题,毛病应该是出在水之上。”

      随后,众人一起向上而行,到流经村落的水源处查看,这水源原是山间一弯水潭,平时除了些山间动物,并无人接近。明月在潭边看了良久,从地上捡起一截树枝,伸入潭水中搅了几搅,潭水里居然升起一片浑浊乌红,明月一下意识到这潭水里有东西,村长急忙叫人从村里又唤来几个年轻人,众人在这潭里仔细一捞,竟捞出一具已经肿胀泡白的女尸来,难怪公孙翎饮了溪水之后生出那种怪病,众人只叫心惊胆战。明月见找到了水质变坏的原因,急忙让村长将女尸运回村里,在一处山路旁为她寻了个穴位,挖好坑洞,只等明日便好生将她安葬。

      忙了一整天,公孙翎早早地便要明月陪自己上床休息,说是等到明日将那女尸下葬以后两人便立刻回家,从今以后再也不到这村里来了。明月知道她被吓得不轻,虽说是个难得一见的衙门女捕快,可这胆子就不见得就比普通女子大多少,只得依了她的话,哄了她几句,随后便熄灯睡去了。

      睡至半夜,明月耳边好似忽然听见一声惨叫,身上传来股莫名的凉意,醒来之后便怎样也睡不着了。公孙翎也同样辗转反侧,有些奇怪地问她道:“刚才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明月迷迷糊糊地道:“好似听见,又好似没有……”

      不经意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此时正是三更时分,窗外夜色正浓,明月忽然就像被钢刀刺中了一般,全身变得僵硬,一把捏住公孙翎的手,说出的话都有些哆嗦:“坏……坏事了……今晚居然是天狗食月!立刻跟我去看看那女尸!”

      公孙翎被她的话吓得汗毛直竖,呆呆傻傻,不明究里,倒拿着钢刀,被明月拖着赶往摆放女尸的地方。果然,女尸已经不见了踪影,明月只急得冷汗直流,公孙翎战战兢兢地道:“难道……难道真的诈尸了不成?”明月道:“你不知,屈死的人不能将尸身随意放置,切忌不能沾上月光,这几日晚上都不见月亮,我也就没顾虑太多,这女尸停放的位置正好能看见月亮,再加上今晚天狗食月,只怕这一村的人都凶多吉少。”公孙翎抬头一看,果然见这陈尸的屋顶破了几个洞,月光便是从那里渗入,落在了女尸上。

      两人越来越怕,赶紧离开这破屋,准备连夜逃下山,谁知刚一出破屋,迎面便见着了那具泡胀的女尸,站立在面前,生着漆黑的指甲,还有一滴滴血水滴下。公孙翎只觉两耳嗡一阵响,脑中一片空白,手上反射性的将钢刀一举,劈头朝她脖上砍了去,谁知她惊吓过度,竟将钢刀拿反,这一劈竟将刀背给劈进了尸身,嵌在了女尸脖子上,公孙翎吓得几乎快昏厥过去,明月赶紧一把将她拉起,叫她找棵树爬上去,女尸尸身僵硬,只会跳,不会爬树,公孙翎吓得手软脚软,刚才那一刀已经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去了,哪里还有力气爬树,眼看那女尸就要追上公孙翎,明月一急,捡起一只青石块劈头盖脸往女尸头上砸去,将女尸注意力引到自己这边。

      女尸被青石块砸掉了半边脸,形容更加恐怖,明月转身将它朝山路上的穴位引去,那地方只叫人挖了一个轮廓,四周正好留下了些硫磺火药,准备明日用来炸开穴位,现在看来正好为她送葬。

      公孙翎见女尸不再追赶自己,终于缓过口气来,抬眼见女尸追赶明月去了,心里焦急也急忙赶了过去,明月左躲右闪,险象环生,连滚带爬好不容易赶到墓穴边,趁女尸一头扑过来,抓起一把硫磺掺着火药撒到她身上,再从怀里摸出根火折子,点亮之后一把扔在女尸身上,抬眼见公孙翎追了过来,急忙将她一把拉起,爬上一棵大树,身下只听噼里啪啦一阵火石燃烧的声音,女尸身上火焰一下窜得老高,在山间四处乱窜,足足烧了有一个多时辰,女尸终于渐渐被烧尽,化成一滩人形黑灰。此时天也渐渐放亮,明月和公孙翎紧紧抱在一处,身子仍犹僵硬哆嗦不已。

      许久之后,两人终于从树上爬下,互相搀扶着,回小村看看情况。到了村子以后才发现,原来昨夜女尸只害了两个人性命,其中一人唤作尹生,传闻他与村中一名寡妇偷情,这另一个被害之人便是那寡妇了。尹生之妻三月前不知所踪,现在看来,那女尸便是尹生之妻,被尹生害死之后抛入水潭,尹生以为做了这场事无人知道,谁料天理循环,善恶有报,最终作恶之人还是难逃一劫。

      经过这场事之后,公孙翎的胆子似乎大了不少,对明月是更加敬慕万分,忽然一日她问明月道:“那晚为何你会舍命救我?”

      明月答道:“我孤家寡人一个,即使死了也不会有人伤心,你却不同,你若出甚事情,你爹只怕会伤心欲绝。”

      公孙翎不喜欢她这样说,悄声嘟哝道:“谁说没人替你伤心,你若有甚事情,我便是冲到阎王殿前也要将人要回来……”

      明月没听清她说什么,看了她一眼:“嗯?”一声。

      公孙翎脸上一红,挎上钢刀,转身出门巡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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