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胜过风平浪静的大海》王春风

1、“春风沉醉的晚上”

　　下雨了，猫在看雨。李轻舟遇到一只猫坐在车底看雨，挺有想法一猫猫。余和雨召集人马出去打麻将，熬磨毕业前流淌的沉沉时光。她们知道这些日子多么值得珍惜，可时间还是“就那样”的过去。谁能追的上远处的光呢，时间一下过去，天很快就黑了。
　　李轻舟和余和雨入学不久就搬出来租公寓住，两人时常在一起。毕业前，她们一路南下，去了很多城市，使李轻舟觉得出行轻而易举。路过岸上的海边的城市，大部分让人心动觉得好。她在日记里写租界的墙和汗流浃背的弄堂、夜晚昂贵的出租车，还有黄埔江心的风和苏州河的水声沥沥。她们在滨海路骑山地车，海潮在月光下翻涌。在五光十色的城市里，听过喜欢的人的演唱会。李轻舟在回程的火车上读到狄更斯的“潮水回退而去”，就想，谁的前程又怎样呢。她觉得自己历经了风尘，但这并不叫阅历。
　　全北京都在等长夏。而余和雨躁动不安地等待一局水到渠成的十三幺，她信心满满，精心筹划。
　　“舟舟？”她心不在焉的接起李轻舟的电话。
　　“兄弟，收到Hugawol寄给我的offer了。”轻舟轻言细语。
　　余和雨昏睡了一天一夜，傍晚两人在胡同里找了一家小店吃烤肉。碳火滋滋作响，桂花酒酿却很清甜。出来月明夜深，两人又坐夜班车跑到天安门去，广场上只有站岗的士兵和寥寥几人，街上却川流不息。和雨倚着栏杆，李轻舟想起来郁达夫那个“春风沉醉的晚上”，说原来大家不睡觉都跑到长安街上来开车。
　　城市光影，银河光莹若隐。人们在这里借宵宿，借沉浮。总是有人得意有人卑微，有时候快乐，有时候伤悲。
　　一天，余和雨给轻舟发消息说：新的房客来了，他腰缠万贯要来了。
　　合租主卧的姐姐搬走后大半年，两个女生承担了公寓的全部房费。主卧是套间，书房、试衣间都归主卧租客支配，房费也更昂贵。李轻舟平时爱吃吃喝喝，余和雨总买些有的没的，二人近来花费激增，穷困潦倒。听闻此事，都回光返照，每日在家盛装等着。
　　偏偏是一天夜里和雨出门，这人大包小包的来了。房东提前打电话知会过，并没有同来。像说过的那样，是位年纪不太大的男士。他站在门外，拉了几个旅行箱，把拨给房东的电话递给屋里的姑娘，让她确认后才进门。
　　“轻舟。”他在沙发坐下，也不打量别处，抬头叫轻舟过去。
　　这人个子高，提箱子时手臂上的肌肉若隐若现，穿黑色短袖，黑色长裤，黑鞋。整齐自然，就是坐在那黑压压的。
　　李轻舟见他也没一些初次见面的说辞，上来就淡定点名，怕是已经对她们了解颇多。而自己一无所知，心里一阵紧张。只好听他的上前几步，犹豫站住，没什么好说的只是看着他。
　　轻舟和和雨全款的房租已经交到月底，林飞扬中途入住，当日开始交租，房东却不给两个女孩退差价。这事已成定局，他又和她交代了一下。
　　余和雨消失到第二天上午才出现，找轻舟去苏州街吃拉面。
　　“他说他叫林飞扬。他完全是个成年人的样子。”
　　“是神采飞扬的飞扬吗。”
　　“是飞扬跋扈的飞扬。”
　　可他明明语气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