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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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确实是敢，而且敢得很彻底，只不过，是那时候的我。
有时候我总在想，如果时光倒流，我是不是，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的一腔孤勇。
我现在觉着，大学的好处就在于把来自五湖四海的学子聚在一起，这五湖四海的学子出身于士农工商各个家庭，古语说的好，英雄不论出处，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以前真的相信的，所以对于自己的学校，一直是以母校为荣的。
可也正是太以母校为荣了，才会有种错觉，天真的以为大家都在一个学校，都是一样的人，现在想来，也是好笑。
同一水平线？这可真是最大的错觉了。我跟他这样的人，能同一的，也就是一个大学出来了。
等一毕业，他这样的人在我人生中，可能见都见不到。
所以我总在想，当初的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他的求婚，怎么就自信心爆棚成那鬼样。
同样疑惑的还有他怎么就能瞎眼看上我？！！
刚结婚那阵，他对我真挺好的，好到我压根就没想过门不当户不对的后果。
我俩刚结婚的时候，就没住老宅，我当时只觉着他对我好，怕我拘束，等后来大一点，回过神，只想给自己一巴掌，扇得这自作多情的脑子清醒一秒。
我现在都记得新婚那晚，欢情过后，在婚床上，我挽着他胳膊，肌肤相贴，他脸上潮红未退，我伸手轻贴他脸颊，恋爱中溺死人的亲昵娇憨“还是你贴心，单住了出来，要是在老宅，刚才的动静，让别人听了去，多羞人。”
那时候的我只沉浸在新婚的快乐中，连带他脸上瞬间退却的潮红和一滞的呼吸都只觉着是害羞。
唉～～～
此刻的我，瞧着身侧躺的人，恨不得穿回七年前，摇着一脸花痴相的自己，看能不能摇得那装满情呀爱呀的脑子里勉强空出个缝，再随即塞下点理智跟谋略，不贪多，一指甲盖就行。那样的话，也不至于平白让这人践踏我的真心，禁锢我的自由。
嗯，夫妻俩相看两厌是种什么感觉？
如果Z呼有人提问，我肯定去抢个首答。
老实说，李疏的皮囊是一顶一的好，只是……
我叹了口气，翻身背对着他，只是这再好的皮囊也不能掩饰内里的恶劣。
“阿晚，大晚上的叹气，是对我不满吗？”
“瞧这话说的……”
我转身，一脸狗腿相，“你能睡在我身边，那是我的福分，我惜福还来不及，怎么会嫌福分多？”
“呵呵……”
李疏这笑可没一点高兴的样子。
“这是出去逛了个街，兴奋过头了？”
好好的一句话，弄成疑问句，疑问没听出来，冷嘲热讽倒是听了个明白。
“你这话，我会以为你在怪我让你的爱车置于危险之地。”
啪嗒一声，李疏拧开了床头小夜灯。
那是我大学毕业在跳蚤市场淘的二手货，一盏铃兰铁座床头灯，灯光柔和，造型别致，我很喜欢，就一直用着了。
刚开始李疏见这夜灯还微微皱眉，估计对我的品味颇有微词，但最后也还是没说什么，慢慢的，他像是习惯了的样子，每回总睡在这夜灯旁边，入睡前的开开关关倒成了他的举手之劳。
“这么晚了，开灯做甚？你明早不是还有早班机嘛！
我这语气可是十成十的担心，端得一派坚良淑德的好妻子模样。
许是被灯光晃了眼，李疏抬手揉了下眉心，只几秒，就睁开那双让我以前是爱现在更多是怕的眸子，冷冷瞧着我，他双眼近视度数不高，左眼200，右眼250，可即使被这样一双近视眼看着，我还是不免瑟缩了下，讪讪道:“干嘛？”
他伸手将我滑落了半个肩头的真丝睡袍拢了拢，我忙往身后退了退道:“别……”
这个别，我自己听着都是恐惧更多一点。他却仿佛置若罔闻，只是把帮我拢睡袍的手滑了下来，搁在腰间轻轻捏了下，“别动……”
几秒后，重重叹了口气，“我们要个孩子吧！”
这无异于晴天霹雳，我在他怀里抖得像筛糠，我颤颤巍巍地伸手攀住他肩膀，借力将身子坐得更直了，然后仰头，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朝他望去，“你，你别逗我了。”
“阿晚，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又是讨厌的疑问句，我真恨透了他这副样子。
“我觉着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我还没有做母亲，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还没有能做好一个母亲的样子。”
“不怕，等怀上了，多的是人教，若实在不会，也多的是人帮忙，别担心，我们的孩子会很乖的。”
柔和的灯光下，他的脸俊秀异常，那双眼睛没了白日金丝框眼镜的遮挡，竟生出几丝凌厉，这样一个人，我看着只觉着毛骨悚然，他说的……都是真的。
“李疏，我不想要孩子。”
“别担心，不会很麻烦的，等生下来，多的是人带。”
”不会很麻烦？多的是人带？！然后呢？然后我算什么，孕育孩子的容器？你呢？你又算什么？提供精子的甲方？”
寂静的夜色中，我陡然拔高的声音听着有种凄厉的愤怒。
“李疏，你要不要好好听听你在说些什么话，那是孩子啊，有思想有血肉的活人，不是你嘴里的仿佛不值一提的东西，而我，我是一个人，一个有思想的人，不是你繁衍后代的工具。”
所以这就是当初不知天高地厚，不门当户对的后果吗？让我的丈夫如今把生孩子说得像做生意似的随意。
老天，你要不要看看你到底在做些什么？
李疏轻抚着我的头发，温柔安慰:“傻阿晚，那当然不是东西，那是我们的孩子，也是我将来的继承人。”
我嘲讽道:“所以男孩女孩都可以是吗？”
“女孩子娇滴滴的，不适合那些勾心斗角，养在家里，娇憨贴心，男孩子舞刀弄剑的皮实，扔到商场上，厮杀一番，日后才好立足，庇荫家族。”
句句不提重男轻女，却也字字都是重男轻女。
“阿晚，弟弟护着姐姐，亦或者是哥哥护着妹妹这不好吗？”
好，好极了。真的好得不能再好了。
我终于是忍不住破口发骂，全然不顾礼义廉耻，“好个屁！你真是白瞎了这层人皮，嘴上说着爱，背地里净是些重男轻女的糟粕，女人的子宫在你眼里只是个容器，女儿在你眼里是装饰生活的摆件，儿子在你眼里是延续家族的香火，在你看来，儿子女儿全都不算人，全是你掌控人生，满足你欲望的棋子，你这种人，不配当父亲。”
听了我的话，他突然轻笑出声，看向我的眼神，像极了幼儿园里看到因没抢到玩具而号啕大哭的小朋友的幼师，十分的无奈加些许的烦躁。
“阿晚……我看你真是读书读傻了！”
李疏抬手揉了揉眉心，似是疲惫不堪，“我整天为你忙着挣钱，还要听你这些幼稚言论，真是……”
“打住……”我忙抬手，制止他给我带高帽，“不要说什么为我忙着挣钱，你这样操劳是为你自己，为你的家族，可不是为了我。”
“呵？”
李疏抬眼瞧向我，道:“阿晚，你这全身上下哪一件不是我置办的？”
“这……”
我低头看了眼儿浑身上下的行头，单这件睡袍就价值不菲，如果我自己挣钱，确实，确实买不起。
我悻悻道:“先不说这个，就算……就算是你挣的钱我花了，可我也没花多少嘛！”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
“阿晚，只是行头吗？别人对你的态度，给你行的方便，也是因为你自己吗？”
我“……”
“你说我拿你当生育机器，行，难道嫁给别人，除去丁克这个可能，你们就不生孩子了吗？那时候你产后损伤，怀孕成本，普通男人就一定给你赔付吗？还是说，你觉着普通男人一句轻飘飘的老婆怀孕辛苦了就可以抹杀你这些损伤？！”
“那我，那我嫁给普通人，我也可以选择不生孩子啊！”
我抬头怼回去。
“呵……”李疏嘲讽一笑，道:“当然可以，只要你能自己做主。但是容我提醒你一句，带着你偶像赵姐姐出去胡闹的王夫人，当初也是走丁克路子，可还是随着她老公路子走的，结果呢？”
结果陪老公白手起家，年纪大了，老公又想生了，自己生不出来，各种科技手段用过后，搞坏了身子，老公又找个年轻的生了个儿子抱回来给她养。我在心里默默补充。
“阿晚，你要知道，人不能总随心所欲活着，你说我重男轻女，行，我承认。你说我不尊重你，行，我也承认。然后呢？然后我尊重你，哄着你男女都一样，然后生完女儿再生儿子就好了？哄着你说怀孕没有损伤，没有成本，然后不考虑你的身体情况，不给你准备产后康复，营养师，形体师，育儿师，让你自己母乳，我再装模作样陪着你，等你晚上喂奶时说几句老婆辛苦了，然后什么忙都帮不上就是对你好了？”
“你，我……”
他说的话，我竟找不到反驳的点。
“阿晚，我从不否认爱孩子有什么错，小孩子在爱意中降生确实是件很好的事，对夫妻，对孩子都好，但是然后呢？”
怎么又是然后呢？李疏怎么这么喜欢然后呢？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李疏捏了下我脸颊，道:“我可看见了啊！”
我撇嘴，哼了一声，不回答他。
他继续道:“爱意固然重要，可是物质也很重要，收破烂的小孩难道从来没得到过父母的爱意吗？那些父母离异或者留守儿童就从来没得到过父母的爱意吗？可是这些爱意并不足以支撑他们长成自己想成为的模样，也并没有让他们在这世上活得更轻松。”
“可我只会爱我的孩子，不像你，把他们当棋子，”
“阿晚啊，你真是……天真得可怕。”
我想，李疏真正想说的是我天真得愚蠢，他只是勉强捡了个没那么伤人的词。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非得让他们苦头吃尽，跌跌撞撞地走才叫尊重，才叫爱吗？你可知道，这世上大多数苦头都是没必要吃的，可大多数人不得不吃的原因无非是没办法，可我的孩子……有办法。”
话于此处，我终于消了愤怒，只升起浓重的无力感，像那吐丝的春蚕，将自己层层包裹。
所以呢？
所以未来的我，就只能在他的安排里生下他继承人，在这偌大的帝璟别墅里，度过外人眼里美好的一生？
这样的人生，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此时的我，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