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言古道》秋以夕

29、归来

　　陆非言今天休息，但是忙了一天。
　　某位辛小姐的飘洋过海寄回来的包裹既贵且重，运到小公寓像是捧了个脆弱的古董——有个美术生的女友，你就会发现你的爱车球鞋皮肤装备，都比不上她一块画板来得重要。
　　半下午犒劳电话终于打了过来，虽然陆非言觉得辛云有一半是想确认一下自己是否不负所托收拾好了小公寓，但还是很不争气地满足了。

　　“对对对，所以我们已经在机场活生生待了两个小时，但这不能怪我，谁让师兄他们要在免税店买那么多东西，看到那清单真是惊了个呆，一大早起来赶过来，我和师姐都困死了。”辛云絮絮叨叨，又很显然心情极好，毕竟只要再过十几个小时，飞机就能在晨曦当中降落在E市，“对了，我给蔚蔚她们俩买的那箱东西很容易碎，你给我放好了没有啊？”
　　陆非言轻声细语：“放好了辛大小姐，第一个安置的就是它。”
　　辛云扑哧一笑，“辛苦了辛苦了，”给你的礼物随身带着，她心说，“呃，那你明天整天都能休息吗？”
　　陆非言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故意说：“怎么了你有事啊？那怎么办呢，我打算把你接了送回来，还赶着去上班呢。”
　　辛云哼了一声：“那你上班去吧！反正有蔚蔚陪我。”
　　陆非言低笑了几声，实在是等不及明天早上才能见到了人，整个人已经进入了需要努力控制才能不显得过于亢奋的状态，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感觉要把人从手机里直接揪出来才行。“云云，等你回来，我约个时间，和我爸妈吃个饭，怎么样？”

　　辛云眨眨眼，“你是说……”
　　“他们很想见你，也肯定会喜欢你。”陆非言说，“你，考虑一下？”
　　还考虑什么！辛云心里一阵涌动，“好啊，不过给我两天时间缓一缓，我要去弄一下头发，然后买几件衣服，嗯，我还要准备送……”
　　“好了好了，”陆非言赶紧笑着拦她，“别急，又不是明天就带你去见家长，我就是先和你说一下，他们都在G市，要去的话，我也有很多要准备的。”
　　辛云刚想说你准备什么，就反应过来老爷子和辛榆姐也都在G市，顿时‘嘶’了一下，“不行不行，这个要从长计议，好好商量，你不知道，辛榆姐带着顾姐夫见家长的时候，爷爷那叫一个……反正谈恋爱和谈婚论嫁是两回事。”
　　陆非言微顿了顿，“所以，我们是在谈婚论嫁了吗？”
　　辛云差点咬到了舌头，好家伙，哪有异地恋结束之后立刻结婚的，这可不是什么好想法，“见家长和谈婚论嫁也是两回事行吗？”她说得磕绊，脸都要红了，“而且谁说我现在就想结婚了，我都还没毕业，当然是以学业为重。”
　　陆非言又低笑，“好好好……你以学业为重，我以你为重就行。”
　　这个人在异地恋的考验下说情话的功夫见长，辛云说不过他，带着令人牙酸的娇气哼了几声，“我不跟你说了，要准备登机了，你今天晚上早点睡呗。”
　　“你在飞机上也睡一觉，然后醒过来就能看见我了。”
　　辛云又被击中，匆匆说：“行行行，我挂了！”

　　等她带着一脸小女人式的甜蜜转过身，发现一双眼睛正饱含深意地看着她——她那美丽端庄的妈妈。
　　“呃，妈。”
　　辛云妈妈叫余绮园，是个一辈子热爱艺术，优雅温柔的女人。
　　“你没告诉他我也一起回去？”
　　辛云抿唇：“没有，不是您说谁也不让告诉的。”
　　余绮园多年没有回国过，再说这边也是牵扯多过牵挂。
　　她淡淡笑笑，也没再说什么了。

　　要是相比送机的话，接机这件事真是太幸福了。
　　三人组赶到机场到达层时才7点，阮蔚蔚严严实实裹着羽绒服，只露出半张脸，方景博和陆非言在聊天，也不知道聊什么，估计是猜一会儿陆非言休想第一个上去接到人。

　　的确。
　　辛云推着行李车出现的时候，陆非言虽然是第一个看见，但是阮蔚蔚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长款羽绒服也限制不了她的脚步，逆着人流也不能减缓她的进程，她大呼小叫地一路窜了过去，冲到辛云面前就是一个熊抱。
　　“云云！”
　　要不是冬天不方便，方景博觉得她能把辛云当成电线杆子跳上去扑住。
　　辛云被勒得快断气，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陆非言只好在后站着，活脱脱一个被冷落但仍乖巧的男朋友。
　　辛云觉得好笑，一直抿着唇瞟着他，直到终于把八爪鱼阮蔚蔚扒拉了下来，才走到小可怜面前，抬脸笑盈盈看着他：“好久不见呀。”
　　一句话就让人破功——他们后边是整个团队的人，教授老师师姐师兄，大多也都有人接机，勉强算是注意不到，但是余绮园就身处热闹的人群里，安安静静瞧着呢——无奈他们都不认识。陆非言不顾大庭广众，伸手捧着辛云的脸就想亲。

　　辛云手忙脚乱地躲，“等等等等！”
　　我的那个天，我妈在后面看着呢！

　　陆非言完全不解，手顿在空中，看着她。
　　辛云龇牙笑，脚下退了几步，退到余绮园身边，“妈，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蔚蔚，还有景博，呃，这个，”她找准定位，过来挽着陆非言胳膊，“陆非言。”
　　陆非言：“……”
　　阮蔚蔚、方景博：“……”

　　就没见过辛云这么瞒得密不透风的人，阮蔚蔚张大了嘴，率先反应过来，由心而发惊呼：“余阿姨！天哪，阿姨你也太美太年轻了！我根本想不到你是云云的妈妈！”
　　余绮园本人是超温柔的人，除了在那段失败的婚姻里，她甚至基本不会大声说话，阮蔚蔚这么一喊，倒让她忍俊不禁，“蔚蔚是吗？我听云云说你，还有小离，说了不知道多少遍，我感觉和你们早就认识了。”
　　阮蔚蔚撒娇装乖一把好手，“阿姨我们也是！我都不知道您今天也一起回来，知道的话我肯定要好好打扮一下，第一印象多重要啊！”

　　那厢陆非言内心早已巨震。
　　余绮园淡笑不语，往他面前走了两步，“你就是非言啊，本来去年就打算见见你，你好。”
　　陆非言：“……您好！”然后悄悄深呼吸一次，“伯母您好，抱歉，不知道，您要回来。”

　　辛云歪着头看他，既愧疚又幸灾乐祸。
　　“没事，是我让云云别提的，我春节前就要走，”余绮园说，又和方景博打招呼，“景博是吧，我经常看非言古道的杂志，你设计的衣服我真的很喜欢。”
　　三人组就这么在余绮园的三言两语里都脸红羞涩，乖乖巧巧。

　　辛云觉得自己倒也不算十分不仗义，送了教授和师姐们各自散了，她刚回到四人身边，余绮园转脸，朝她温柔地问：“云云，我明天去你那里，方便吗？”
　　即便她没特意给陆非言一个眼光，辛云也霎时大窘，“方方方方便！怎么会不方便呢！”
　　余绮园的笑意里有很多东西，“那还是后天吧，你好好休息。”
　　陆非言忙说：“伯母，您要去哪里？我们送你吧！”
　　余绮园说不需要送，但小辈们还是把她送到了出租车上，眼看车走远，陆非言终于松懈下来，眼光不善地看向辛云。

　　辛云：“你看我干嘛？”
　　陆非言：“我整个后背都是汗。”
　　方景博和阮蔚蔚非常不厚道地笑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