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两种本能 ...
-
人声，虫声，沙砾抚摸地面的声音，天风推挤树叶的声音，水滴坠入古池的声音。
为什么不能安静呢？为什么不能停止呢？为什么……要让时间流动呢？
只要一切保持原样就好。
只是想要这样而已……
但，这是太过沉重的奢望。
与以往不同，在场上四处奔波的学生已近乎罕物，飘荡的视线更是绝无仅有。那一众的目光都在机械地左上下右、左上下右如此这般地循环。
而这些掺杂着各色情感的视线尽头，是正在练习跳高的学生。而其中的“集大成”者，便是早已熟习如何在空中勾画完美弧线的李娜莉。这对经常在虚空蹁跹的她来说，纵使没有黑靴的帮助也能轻松做到。
但比起出现这样轰动的场景更异常的是，拉比竟没有将全部精神放在这一盛景上。但要说他异常似乎又有些言过其实了，因为他正在做的事与平日习惯搜寻美女这点在某种意义上还是相同的。
“诶……阿优到哪儿去了？”
Lozei一个激灵猛地扭过头瞪大双眼盯着拉比。
“……我还以为那些巧克力最多就是让你吃坏肚子，没想到那些人这么狠毒，到底在巧克力中放了什么让你的脑袋也一起坏掉了。”
“……狠毒的是你吧……”拉比挑了挑眉，“我的脸色有糟糕到让大脑也唾弃的地步吗？”
“我一直在想，你若是开口第一句一定是‘哇啊～李娜莉穿运动装也是那么可爱啊～’之类的，”难度系数9.98、模仿精确度98.98％的语调，“难道是我对你的了解分析还不够深入吗……”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呀……”
“要说神田的话，他好像翘课了，打从一开始就没见他在这儿出现过。”
无奈，拉比四处张望却始终找不到那个身影。再走远点吧，他或许会喜欢更安静的地方。
当“没有白费”的神情显现在拉比脸上时，那个总爱独来独往的人正坐在樟树下。
“优……”
还未及扩散开来，音就被戛然掐断了。
拉比停住迈开的步子，静静伫立在远处，两眼却无法离开树下的景象。
从未见过如此沉静的睡颜，静到仿佛再也不会醒来，如同融入了自然一般平和淡定的气息。依旧是没有表情的脸，但却是卸下了一切的武装。只是最纯粹的人。
可为什么，觉得通向你的道路愈加蜿蜒绵长了呢，似乎永远也去不到路的那一头。
甩甩脑袋，拉比重又拾起最初的笑，一路强忍着不偷笑出声蹑手蹑脚靠了上前。
踏上草地，离神田只剩一步的距离。
可下一瞬挂在嘴角的窃笑便毫无防备地被凌厉风压扯碎。
悚然对上那桀戾阴枭的漆黑双眸，就连呼吸也被骇人的气势压抑着。动弹不得，也无法挪开视线。感受得到，那滑不进一丝头发的冰冷距离，脖颈前随时都能划破皮肤的苍白指尖。是人的本能，最原始的记忆，身体的记忆，才能造就这野性的眼神。
是认真的……
喉头一颤，拉比努力想要挤出点缓和气氛的笑容可面部神经完全不听使唤。
忽而，那细长双目中的阴霾尽扫，指尖细微地颤动了一下。
“是你……？”
神田的眼神并没有因为看见“熟人”而有丝毫松懈。
“呃……呵，这里……还会有其他人吗？”终于在减弱的压迫力下摆出了僵硬的笑，“可以……先把手拿开吗？”
静立了片刻，神田终于抽回手，黑着脸径直反向走去。
拉比摸了摸脖子吁出口气，转眼就似把刚发生的险情忘得一干二净，依旧乐巅巅地追上前去。
“优、优～～难道昨晚睡得不好吗？看你刚才睡得很熟呢～啊，是不是有听到猫咪的叫声啊？我……”
突然顿住的步伐。
恐怕是这一生也忘不了的侧脸剪影。
“再靠近就杀了你。”
如从冰潭深渊处传来的嗓音，冷得刻骨铭心。
望着远去的黑色身影，拉比一脸茫然。直到再也停不见哒哒的足音，他轻轻勾起嘴角。
“唔……肚子……又开始痛了呢……”
仅是弯腰蹲下，却似乎用去了很长、很长的时间。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也会有这样惨烈的笑。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两种本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