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安笔

10、第 10 章

　　唐浩闹完跳楼之后想要留在李瑞家，可李瑞不知道为什么却很执着的要唐浩回去，他的执着甚至让人觉得不知道是不是对唐浩说的，但李瑞此时心里确实想着让唐浩回去一定是个正确的决定。
　　“唐浩，你一定要回去，即便你爸妈做错了，至少他们没有对不起你，他们是你爸妈，那是你家，你该回去”
　　“你让我回去，我又怎么面对唐菁”唐浩不解的看着李瑞。
　　“有什么面对不了，你又没有亏欠她，但是你父母需要你在身边”李瑞焦急地说着。

　　唐浩最终还是被李瑞催促回了自己家，唐菁并不在家，那天之后，唐菁也离家出走了，唐准也不大回来了，这个家变得很冷清，却能让唐浩静下心来。唐浩回来之后怡梅经常在他面前哭，说些内疚的话，唐浩只是静静地听着、看着眼前的女人怎么看待自己做的事而已。这样的唐浩，更像是一具空壳，没有愤怒、也没有忧伤，他不再去学校，不和任何人来往，包括李瑞和彭雨蝶，正是李瑞让他回来的，是李瑞把他赶回到这里来的，所以他甚至不想再看见他，又或许是不想让李瑞看到自己仍旧是这个样子，所以他不再搭理任何人。
　　周末的时候，连怡梅也不在家，唐浩自己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耳边会回响着所有人的声音，愤怒的吼声、悲伤的哭泣、东西被砸烂的声音等等，唯独没有欢笑声，孤独、寂寞缠绕着他，他回来这么久，唯一感受到的情绪，就是浓浓的无助感，唐浩回到自己屋里，缩在床上，手机又传来清脆的铃声，上面显示着李瑞的号码，唐浩愣愣的盯着手机屏幕，眼睛不自觉湿润了，很快在眼角聚起了泪珠，铃声停止了，唐浩回过神来，擦掉了眼泪。
　　李瑞听到手机里的提示音，不禁又叹了口气，已经黑屏的手机映出了李瑞现在的表情，他把唐浩推回去，是觉得他会好好面对问题、处理问题，然后也会变得强大重新变回原来的样子。可现在，他把唐浩推回去，推到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了，一切应该照他想的发展啊，为什么不一样了呢？李瑞把眼神挪开，不再看屏幕上的自己，他开始怀疑自己做的是不是对的，也许他不该依照自己的意愿去强迫唐浩，他紧紧闭着眼睛，说唐浩逃避问题，没有长大，可李瑞自己又成熟多少呢？他睁开眼睛，给唐浩发了一大篇的信息：

　　唐浩，你现在是不是还在家里？你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看到我的电话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从我让你回家开始就再也没见过你，打电话你也不接，发信息也不回，我想你是在怪我，我也在怪我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觉得自己好像很了不起，没有我排不了的忧解不了的难，对你的事也是。我是出于好心，但似乎却总是一种凌驾于你之上的明白人的姿态。我叫你回去，并不是想让你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而是想让你也能自己选择要怎么面对眼前的，我可能已经把自己抬得太高了，才会觉得我说的你照做肯定是对的，可我现在意识到这是可笑的，我自己也没做得多么好，我自己在遇到婶婶的质疑时，还会一无所措的跑出去，还会让妹妹为自己说话才能松口气，这样的我，又有什么资格教你怎么做，大概我们是同样的人吧，所谓臭味相投就是这样吧，所以我们才会成为朋友，在我来城里的这些日子，和你、可星朝夕相处，有很多以前我不知道的事，都是和你们一起经历的，我们一起时的笑容也是我最难忘的。你当时问过我知不知道有人真的绝望到不想活下去，我知道，因为我经历过，我生气是因为我不想你像我从前一样，那时候我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行尸走肉。每天无所事事等死一样，堕落的一无是处，那才是我的真面目，后来，我叔叔和妹妹一直鼓励我，我叔叔告诉我，只有自己才能让自己强大，不然就一辈子这样下去吧。我体谅我的叔叔、妹妹，所以撑起自己，让他们放心，我害怕你变成那样，唐浩，我坦白说，如果你死了，对我真的是个打击，还有，最后我想告诉你，我对你们敞开心扉，在城里的日子我过得很开心，所以，唐浩，如果恨我，也和我敞开心扉，当面和我说清楚吧。

　　李瑞把信息发出去，他没有什么唐浩会回他信息的信心，只是静静的等着而已。
　　而唐浩看到信息他也有记忆，他的记忆也会随着李瑞的话飘出来，每天这样反复的日子成了唐浩的中心，那些回忆居然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他懒散的坐在沙发上，他终归是孤独的，所有愉快的记忆全都在这些时间里，李瑞还是李瑞，可他既不是从前的唐浩，也不是李瑞认识的唐浩，成了个游手好闲的废物，李瑞的信息是发给唐浩的，不是发给废物的，他这样想着，把手机放到一边，又把电视打开了。
　　李瑞料想到他也许收不到回信，他深吸了口气起身想要倒杯水，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李瑞匆忙转回头来，上面确实是唐浩的名字，他连忙接起来。
　　“唐浩！”李瑞有些焦急喊出来
　　“大瑞”好半天唐浩才轻轻出了声，和李瑞形成了对比
　　李瑞听到唐浩的声音，他也停顿了一会才慢慢说：“你在家吗？”
　　“恩”唐浩轻声回应。
　　“唐浩，我不知道......”李瑞说了一半停住了，他想了想才又说：“唐浩，我现在去你家吧，我们还是当面说吧”
　　唐浩沉默了很久才“嗯”了一声。
　　唐浩挂断电话，家里又恢复了安静，电视无声的闪着画面，唐浩无聊的拿着遥控器来回换频道，他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给李瑞回电话并不是因为李瑞的信息，也许是他突然开窍了，他去冲了澡，想让自己清醒清醒。
　　唐浩冲完澡去客厅拿起杯子倒了杯水，突然门开了，唐浩抬起头看到进来的是唐菁，而唐菁进门看见唐浩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朝他喊了起来：“你居然还有脸待在这！你爸妈这么不要脸，你是一点不拉全遗传到了！”
　　唐浩并不想和她吵，也就任由她数落，可唐菁看他毫无反应反而更加生气，她一把拽住唐浩喊道：“你父母毁了我的家，谁允许你待在这的？！你给我滚！”
　　唐菁边说边要把唐浩往外推，唐浩本来就烦躁，他忍无可忍的也朝她吼起来：“你有完没完！你以为我愿意待在这看着你？！”
　　“那你滚啊！”唐菁怒吼着。
　　“你有什么权利叫我滚？！你说我父母毁了你家？我妈也是你妈！而且你以为这些年你是吃什么长这么大的？！你是吃着畜生家的饲料长大的！养条狗还会朝主人摇尾巴！我们养了你还不如条狗！”唐浩被激怒之后也能说出很多的话。
　　“我杀了你！”唐菁听了唐浩的话受刺激般抄起桌上的西瓜刀朝唐浩捅去，唐浩也豁上了似的和唐菁扭打在一起，唐浩被怒气驱使，焦躁的控制不住自己，一把夺过唐菁手上的刀，狠狠朝唐菁刺过去，只听见一声插入□□的声音，唐菁的动作静止了，手上的鲜血也蔓延到唐浩的双手上，唐浩一松手，唐菁就躺在慢慢形成的血泊之中，唐浩一屁股坐到在沙发旁，他浑身颤抖着，大口喘着粗气，却一动也动不了。

　　李瑞离唐浩家并不远，他挂断电话就朝唐浩家跑去，中途还买了袋苹果，等到唐浩家时，他刚要摁门铃，发觉门像是虚掩的似的，他轻轻推了推门，门居然真的开了，唐浩一进门，先是看到地上似乎有一摊不知道什么东西，他慢慢走过去，看到倒在一滩血里的唐菁和在对面靠着沙发颤抖的唐浩，李瑞瞬间呆住了，手里的苹果散落的声音是唯一确定时间没有静止的证据，李瑞机械般的看着周围，唐菁胸口的刀，唐浩手上的血红色，不知为什么，唐浩脸上也沾满了血液，他不曾注意李瑞的到来，他的眼神空洞无比，什么都看不到，却有液体不住的往外流，李瑞看到这幅景象，感觉头要炸开似的，似乎出现了幻觉。
　　李瑞看到坐在地上的人居然是他自己，是李祥死后的自己，因为那时的他活在无边的恐惧里，眼睛就是两个窟窿一样，死气沉沉像无底洞一般要把人吸进去，又像是美杜莎的眼睛，有杀人的力量。没有幻想，没有希望，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悔恨，无尽的悔恨，也不知道恨谁，是恨自己，和自己一起的父母死掉，和自己一起的兄弟死掉。李瑞大口喘着粗气，他缓缓蹲下来，抚摸坐在沙发旁的自己的脸颊，他唤他李瑞，他如死人一样动都不动一下，这就是他本来的样子，李瑞的眼泪喷涌而出，当他再睁开眼睛时，泪水模糊的视线仍能辨认出唐浩的样子，唐浩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自己是得到了李民和李欣的救赎才有了今天，勉强维持着自己活下去的意志，唐浩是知道没人能拯救他，才这样放任自己。
　　泪水模糊着李瑞的视线，他听见有人叫他，他抬起头来，看不清任何东西，却看得清李祥站在门口。
　　“祥子！”李瑞脱口而出。
　　李祥并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门口看李瑞。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李瑞又问。
　　“大瑞，你动摇了，所以才会出现幻觉”李祥平静的说
　　“那我该怎么办？”李瑞问道
　　门口的李祥和当初一摸一样，他静静的对着李瑞说：“你该问你自己，该怎么办”
　　李祥对上李瑞疑惑的眼神，又说：“你已经有答案了，只不过想让我来说，大瑞，我已经是个不在的人了，你该为自己而活，不为我，不为你爸妈，不为我爸妈，不为任何人，但是，你还是在为别人而活，我说服不了你，但也不会说出你想要的答案”
　　李瑞沉默了，李祥安静的看了他一会，才又示意他看看坐在地上的人，然后慢慢在李瑞的面前消失了。

　　李瑞突然间回过神来，他想都没想使劲摇着唐浩。
　　“唐浩，你听着，你从房间出来，发现你姐姐死了，而我手里握着刀”李瑞说着从唐菁胸口把刀拔了出来，他擦了擦刀柄，把刀握在手里，他回过头，看见唐浩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李瑞皱起眉头朝他喊道：“你听到没有！我现在报警！人是我杀的！你听见没有？！”李瑞边喊边使劲晃唐浩。
　　唐浩回过神来，满脸早就泪水纵横，他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摇着头。
　　李瑞不再等他，他报了警，警察很快就来了，李瑞说是因为为唐浩抱不平而误伤了唐菁，唐浩在一旁痛苦的蜷在地上嘴里不断说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李瑞尽量把警察的目光留在自己的身上，他用拙劣的演技尽量表现出因为他和唐浩是好朋友，即使杀了唐菁，唐浩也不舍得他这个朋友，所以才会这样反常。他被警察架着离开时，还回过头来对唐浩说道：“唐浩，对不起”
　　唐浩也被带走询问，可是他只是会说一句：“不是这样的”
　　李瑞为唐浩解释说：“他觉得我是为了他才杀唐菁的，是有苦衷的，并不是故意的，所以他不忍心”